“如果你不知道海龙，说明你没去过中关村；如果你不知道鼎好，那也只能算是路过。”曾经，以海龙电子城、鼎好电子商城、中关村e世界为核心的北京中关村电子商贸“金三角”，汇聚了九大电子卖场，一度成为中关村的标志。
然而，自2011年太平洋电子数码广场率先停业以来，中关村e世界于2015年关闭，营运了17年的海龙电子城于2016年基本结束旧业态。日前，一直坚守的鼎好电子商城也对众商户宣布“不再续约”。
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
6月12日，在北京中关村鼎好电子商城经营了近13年的王先生，收到了商城管理方——北京鼎固鼎好实业有限公司的一份《不续约通知》。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仍在经营的商户都接到了同样的通知。部分原租赁协议于2018年6月底到期的商户，也在同一天才接到通知。
“6月底到期的商户非常仓促，十几天后就得搬走，没想到这么突然。”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不续约通知》，王先生认为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事先听到一些风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搬走是迟早的事，也就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吧。可是，这个市场必须大家在一起才能做，分散了就没法做了。”
与1999年12月18日开业的海龙电子城相比，坐落于北京市海淀区海淀大街3号的鼎好电子商城位于中关村西区，一期于2003年开业，二期于2007年12月开业，总面积达20万平方米，商户一度达到3000多家，力压海龙电子城，成为当时北京乃至全国占地面积最大、集中厂家最多、服务项目最全，集合IT产品展示、销售、服务的超大型一站式电子主题商城。
“北京奥运会之前，中关村这边顾客多得很，鼎好就像个大集贸市场似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回想起鼎盛时期的场景，王先生眼里有了亮光，“一个两平方米的柜台，月租金就是几千上万元啊！那都还得抢着租呢，生意好得很，流水哗哗的。”
不过，从2009年北京市海淀区政府发布《关于加快推进中关村西区业态调整的通告》起，一切就开始有了变化。当时的通告已经明确，不再鼓励电子卖场、商场、购物中心、餐饮等业态在该区域发展，逐步调整传统商贸业规模，为高端产业发展腾出空间。
2011年，北京市海淀区政府发布的《中关村西区业态调整规划（2011年-2015年）》指出，中关村西区未来将主要包括六个方面的产业形态，分别是高科技产业、金融服务业、文化创意产业、科技中介服务业、教育培训业和商业。从中可以看到，规划里面没有电子零售业。
2015年公布的《中关村大街发展规划》更明明白白地显示：中关村大街未来3-5年内将完成转型，现有15万平方米的传统电子卖场将逐渐腾退。其中重点提到“村1号桥至知春路区段规划”，即依托中关村西区已有的功能基础，该区段主导职能为以科技总部、科技金融、创业服务、综合商业商务服务为主的创新核心功能区。
今后小故障上哪儿修呢
据了解，在发展鼎盛时期，中关村作为中国最大的终端电子产品集散中心，市场份额一度占据70%以上。然而，由于以淘宝、京东等为代表的电商平台迅猛发展，彻底改变了电子城的营销和生态模式。计算机产品快速升级换代，平板电脑和笔记本占据了越来越高的市场份额。作为中关村起家主体业务的台式机市场急剧萎缩，为普通消费者组装计算机的“攒机”业务也开始退潮。“技术升级换代，导致攒机生意衰落，是致使中关村电子市场萎缩的一个重要原因。”此前经常为朋友或朋友的公司购买组装机的刘先生感触很深，“刚开始，电商对卖场的影响较小，但是随着笔记本普及，上网本、平板电脑、一体机等流行以后，对中关村的各大卖场的冲击就越来越大了。很多消费者直接从网上购买整机，一些实体店也进行了网络化之类的转型，但效果并不明显。”
与此同时，中关村部分不良商户的诚信问题越来越突出，翻新品、劣质贴牌产品等产品质量问题不绝于耳，以“转型”为名的各种销售欺诈手段越来越恶劣，群体性消费维权案例不断发生。
但是，对这些不良现象恨之切的同时，有不少消费者对卖场的一些服务颇感留恋。
7月3日，记者在鼎好电子商城采访时，虽然前来购物的消费者非常稀少，却巧遇了前来维修笔记本电脑的熟人郑先生。“快20年了，我经常来中关村。说句不好听的，中关村也是自己‘作’死的，骗人的商户太多了，要是没熟人，对产品又不懂，来了十有八九准被骗。”对于中关村市场近年来的表现，郑先生表现出了明显的憎恶，“来这地方买点东西或修点什么东西，心里总是不踏实，这感觉不好受。但话说回来了，要这卖场真的没了，你要买个小配件，或者维修个小毛病，还真就不方便了。网上买东西是方便，但总不能为买个几块钱的东西，再搭上更贵的快递费吧？而且，那网络上骗人的还少啊！”
调查发现，超过8成的受访者认为，若中关村电子卖场都关了，可能家里的台式机、笔记本、手机等电子产品，一旦过了保修期，维修起来就非常不方便。“听说现在是有什么‘闪电侠’之类的上门维修服务，但也没有现场维修方便吧？维修不可能背着一大堆检测设备、零部件之类的来啊。”对于中关村电子市场的改变，北京消费者郭先生的观点非常有代表性。
卖场面对面服务仍有需求
根据北京市有关政府部门的最新规划，中关村大街在2017年底将形成一批创新创业、科技金融、文化创意等新型业态集聚区；2020年底，中关村大街及周边地区将持续产生具有中关村原始创新、技术服务能力及商业模式创新优势的创客群体和企业集群。这意味着，中关村将逐步告别电子卖场，转型为“创新创业一条街”，人才、技术、资本，“新三驾马车”相互支撑，成为推动中关村经济实现更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而传统电子卖场的业态将逐步被新模式和新业态所取代。
“刚听说这些规划的时候，觉得这些还很遥远，只是感觉传统的电子卖场逐渐风光不再了，光环开始褪色，但电子产品经营还是有利可图，还是消费者欢迎的重要模式。”对于政府部门的规划，在中关村经营近10年的范先生和许多人一样，并没有过多的重视，“只是觉得从2013年开始，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这个圈子有些乱了，坑蒙拐骗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了，但确实没想到会垮得这么快。”
据了解，2015年就执行“不再续租”策略的中关村e世界，一直准备结束原有业态，实现整体或整层租赁。然而，这一计划实施得并不顺利，两年多来，仍有部分物业持有者未能与商场管理机构达成共识。这一现象，在其他“不再续租”的电子卖场也普遍存在。
“不管怎么说，在一定时间内，这种业态还是会持续的，只是会有一些调整。IT这个行业与服装批发不同，必须得形成集群，形成链条，才能为消费者提供完整的服务，否则就很难实现。”对于电子市场时代的逐渐落幕，在北京中关村鼎好电子商城经营了近13年的王先生的这一说法，在一个中关村商户的微信群中，得到了印证：“有两块业务还是非常有潜力的，一个是DIY，一个是高端定制，都需要卖场面对面的服务。当然，还有一部分维修的业务。这些，都是消费者真正需要的。”
记者手记 忆往昔峥嵘岁月
20年前，记者与许多在北京中关村电子市场创业的年轻人一起，都租住在离中关村不远的巴沟村。彼时，如今据说售价15万元/平方米的万泉新新家园还是一片空地。
夏夜，陆陆续续从中关村各大卖场下班回来的年轻人，挤满了“村”里“村”外为数不多的“苍蝇”馆子；“村”西小街的烧烤摊边，西装革履者和“膀爷”们觥筹交错，激烈交谈……
日前，因为采访中关村电子卖场变迁的话题，记者和许多自称“巴沟村民”的IT人重新取得了联系，也寻访了多位仍在中关村辛苦经营的老朋友。每当回想起当年在中关村如何攒机器赚钱，如何互帮互助搞营销的事情，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样的感慨：“那样的岁月不再有了！”
诚然，20年，中关村从零散商户，到集贸市场式的电子市场，再到海龙、鼎好、科贸、E世界等大卖场鼎力，终到雄霸全国的辉煌，离不开数以万计的年轻人为之付出的奋斗。
虽然，盗版、水货、欺诈消费者事件、不良奸商等负面新闻，给中关村的辉煌抹了许多黑色，但是，中关村电子市场时代，作为中国科技进步和经济展的重大推力的印记，不仅铭记为历史，也永久刻印在亲历者的心里。
文章来源：中国消费者报·中国消费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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