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的鐵爐壩

作為縣上的林業技術員,我跑遍了寧陝的山山水水,在我腦海中印象最深的就是鐵爐壩。那山、那水、那古樸的街道、那宏偉的×家大院更使我記憶猶新。

六十年前的鐵爐壩


一九六四年春,林業局領導派我到太山區下鄉,當時太山區下轄四個公社(鄉),即:新建、新礦、龍王和鐵爐壩,區政府就設在鐵爐壩。由於不通公路,全靠兩條腿走路,先到區政府聯繫,然後再到公社村組開展工作。聽老同志說從縣城關口到鐵爐壩總共一百六十里,最難走的是關口到龍王的一百二十里,當中沒有旅店,必須一天趕到,還要翻一座大山,山頂上有一個叫女兒巖的地方,古木參天,白天行走,如走夜路,且寒氣逼人,使人毛骨悚然。作為西安長大的我,抱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決心,一大早就揹著乾糧,提著梢棒(那時幹部下鄉必備的拄路竹棍)匆匆趕路,由於心裡緊張,一路美景,無暇觀賞,翻梁時大聲吼叫,以壯膽量,沿途更是一路小跑,汗流浹背盡溼衣衫,下午三點即到龍王。因為過度疲勞,天不黑就矇頭大睡。一覺醒來,天已微明,因為年輕,體力完全恢復,於是約了龍王公社一個年輕幹部一同上路,沿池河而下,這時才有心欣賞沿途風光,點點農舍分佈在池河峽谷兩邊的山坡上,景色雖美,但覺荒涼,不覺生疑:區政府為什麼捨近求遠,選在這麼一個地方?

六十年前的鐵爐壩


過了懶板凳,同行者告訴我繞過前面的山樑就到鐵爐壩了,我們不覺加快了腳步。剛走一半,眼前豁然開朗,山矮川寬,阡陌縱橫,。不遠處一群建築,粉牆黛瓦,高低錯落,遠山襯其後,松柏繞其周,桃花散佈,晨霧縈繞,真乃人間仙景。

“這是什麼地方?”同行者答:“區政府” ,讓我為之一驚!找到解文忠區長,談完了工作,我急忙將話題轉到這群建築。解區長是西進老幹部,非常健談,據他介紹,這群建築是漢陰一個財主在清末民初建的,用了七八年時間,花了××兩銀子,整個莊園一共有一百多間房屋,除了區政府外,區衛生院、區農技站、廣播站、鐵爐壩鄉政府(公社)、鐵爐壩完全小學全部設在這裡,沒有佔一間民房。加之這裡地勢開闊,居民較多,蔬菜瓜果易於採購。太山設區時,因財力有限,不宜大興土木,這裡就成了區政府臨時駐地,等以後條件成熟再搬到龍王。他建議我如有興趣可到處看看,我欣然同意,這時我才有時間對眼前的建築仔細打量。整個莊園座北朝南,依山而建,北高 南低,依次抬高。區政府位於北邊最高處,也是整個莊園的最高建築,象徵著太山區的最高權力機構所在,它由兩個並排天井組成,下房以及箱房都是兩層,但上房和箱房要比下房地面高出三米多,遠看如同三層,使整個建築更加雄偉。上房和箱房二層相通,老鄉叫走馬轉角樓,是小姐活動的地方,即繡樓。區政府大門外是一個比籃球場還要大的曬穀場,其東就是鐵爐壩鄉政府(公社),前後兩進,是典型的江南民居,以木為主,雕樑畫棟,十分精緻。(圖三)其西是區級機關的廚房,它後面有長長一條平房,東西排列,房間狹小,門窗簡陋,據說是給長工駐的長工房,區上的幾個小單位都設在這裡,農技站在最東頭,它前面是一個袖珍天井和莊園的二門。出二門,下幾步臺階有一個不小的院壩,衛生院、鐵爐壩小學分佈在左右兩邊,各成一院,雖都是平房,卻做工考究。在小學外牆上有一副當年紅軍留下的標語,保留完整,字跡清晰。小學院落寬廣,房屋環其周而建,寬敞明亮,很象北京的四合院。衛生院風格回異,天井狹長,石條鋪地,中置石雕大水缸一口,房屋整齊潔淨,整個院落幽靜文雅,給人一種書香之地的感覺。除大門外,整個莊園高出鐵爐壩街道約四五米,站在小學門口俯視小鎮一覽無餘。 鐵爐壩有兩條不足百米的街道分佈在池河南北兩岸,走進街道,如同進入江南小鎮。青磚房,馬頭牆,木門木窗木前牆。青石路面已經破碎,石縫中長出雜草。因為是農忙季節,街上幾乎見不到人,非常寧靜,走在石板路上,可以聽到自己清脆的腳步聲。河北邊下街有一建築,據說是當年的湖廣會館,規模不大,但十分華麗,足見這裡曾經是商賈雲集之地。可能由於主要交通路線的遷移,交通工具的昇華,使這裡失去往日的繁華,成為偏僻山村。會館前面就是連接南北兩街的木板橋,每個橋墩由四根立木和上下八根橫木組成,木板搭在兩個橋墩中間,木板與木板,木板與橋墩之間都用繩索相連,並牢牢的固定到岸邊,一遇洪水,木板和橋墩即被衝到河的兩邊,好像由繩子穿著的兩串活魚在水中起伏,水一退去,幾個人要不了半天就可將橋重新架好,先民智慧可見一斑。池河平時在此非常寧靜,河寬水淺,晶瑩剔透,河中卵石,粒粒可見,小魚戲遊,如在空中。用現在的標準,河水應算優一類,可直接飲用。

六十年前的鐵爐壩


此後的一二十年間,我每次到鐵爐壩下鄉,茶餘飯後總喜歡座在橋頭的石礅上,欣賞晚霞中的鐵爐壩。看冉冉炊煙,看晚霞斜陽,看河南岸三個高大的筒車,晝夜不停汲水灌溉著河南的稻田,看河中洗澡的光屁股小孩,看河邊洗衣的婦女,看橋上揹負農具耕作歸來的農夫,看水牛極不情願的被主人牽上岸,看……看不夠的美景,看不完桃花園似的農民生活。如時間充裕,還要走過木橋,爬上山坡,從遠處欣賞被夕陽染紅的山莊。轉自江必勤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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