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年少時,感覺相愛容易,臨老了,才明白相守極難。曾經承諾相守一生,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一生竟也如此短暫。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無盡的思念

外公去世的這幾天,我沒敢給外婆打電話,我怕我會忍不住流淚,更怕勾起她的回憶。當我還沉浸在失去至親的悲痛中,耳邊響起了外婆的來電鈴聲,我還在糾結要怎樣聊天才能不提到外公,不讓觸碰她受傷的心靈。

可是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便聽到外婆說:“妞,外公不在了,你知道嗎?”同樣的話,在外婆口中道出,眼淚就在眼眶打轉,我深呼吸強忍淚水。“我知道,外公在另一個地方看著我們呢,他一直都在。”外婆是個很堅強的人,她對生老病死看得很開,對外公的離去表現得很淡定,她只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其實她心裡比誰都難受。“妞,你外公走的這幾天,我老惦記著他,有些話還來不及跟他說,你幫我給你外公寫封信吧。”

我從小就在他們的關愛與呵護下成長,我也曾見證他們的相濡以沫,平凡且幸福。聽著外婆講述往昔的點點滴滴,感受著他們的愛情,淚水打轉,然後代筆給外公寫了一封告別信。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最後的告別信

“老伴,你走的時候,我們已經認識60年了,回顧我的一生,十九為人妻,二十為人母,侍奉父母,撫養孩子,兼顧工作,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幸好有你相伴,我不曾孤單,可最後還是你先走了。

在你逐漸糊塗的日子裡,你認不出人,說著奇怪的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可沒少挨你的罵,受你的氣,流我的淚。你應該知道,六十年來,我從未因你受過如此委屈,我好想怪你,但看著你日漸衰退的面孔,我於心不忍,子女都勸我莫要跟你計較,那行吧,你生命最後的那段日子,對我的傷害,就當是六十年來你唯一的一次任性吧,我不怪你。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或許是這麼多年的相處,你我像是心有靈犀,我隱約能感知到你的歸期。那天,我催著女兒女婿去給你挑個風水寶地,他們回來將此事告知於你,你躺在床上沒有回應,但嘴角微微上揚。他們離去不久,我端著稀粥喚你起床,一勺入口,卻從嘴角流出,明明沒吃什麼,你卻說飽了。

我內心感到不安,趕緊拿起手機,叫剛離去的女兒女婿一定要在當晚給你買回新衣,隨後打了兩個電話,命令兩個兒子無論如何,晚上都要趕回來。我回到床邊呆呆地望著你,真的希望時間可以走慢一點,再慢一點。

沒想到,你還真的就在隔天凌晨走了,但你應該走得很幸福吧,沒有病痛折磨,也不是孤身一人。兒子匆匆趕回,還幫你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給你換上了新衣,整晚不睡守在床邊跟你寒暄。你閉著眼,嘴微微張開,似乎有話要說,卻沒有聲音,我握著你的手,一遍遍地跟你說:放心去吧,我和孩子們一切都好。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我知道那一刻的你是清醒的,你放不下孩子和我,你聽明白我的話了,是嗎?你走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笑容,很安詳很滿足。

我很慶幸你走在前面,不用經歷喪偶之痛,你走後,我白天獨自落淚,晚上假裝堅強,在兒女面前更是一如往常的平靜,因為我不想你擔心,為我停留,更不想兒女為我操心,來回折騰。你走後的第七天,我決定要從失去你的狀態中走出來,給你寫這一封信,告訴你,我的一些心裡話,還有你臨終前的所發生的一切。希望你能走得安心,勿要留戀,今生你我緣盡於此,如若有緣,我們來生再見。”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告別過去,重新開始

外婆是含著眼淚說完這一番話,她在忍著痛跟過去、跟外公告別,她失去至愛的不捨與悲痛,全都流露在話語當中。書寫與口述,總是差了點感情,旁觀者無法感同身受,局中人卻深陷其中。

兩人相伴到老,歷經滄桑,看淡生死,離開的人得到解脫,留下來的人體會痛苦。

生死乃人之常情,留下來的人生活還在繼續,我無法感受外婆的悲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陪她走出這段陰暗的日子,告訴她:外公走了,但您還有我們,我們一直都很愛很愛您。

你此生已盡,我餘生未了,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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