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觀點的判斷標準是什麼,看韓非是怎麼做的

晉平公問叔向說:“從前齊桓公多次召集諸侯會盟,匡正天下,不知道這是大臣的功勞呢,還是君主的功勞呢?”叔向回答說:“管仲善於裁剪,賓胥無善於縫製,隰朋善於鑲緄,衣服做成後,君主拿起來穿在身上,這是大臣的功勞,君主有什麼功勞呢?”師曠伏在琴上笑了起來。晉平公說:“太師為什麼要笑呢?”師曠回答說:“我笑的是叔向回答君主的話。大凡作為臣下,就像廚子調和五味奉獻給君主,君主不吃,誰敢強迫他吃。我來打個比方,君主,就像土壤,臣下,就像草木,一定要土壤肥美,然後草木才能壯大,這是君主的功勞,臣下有什麼功勞呢?

韓非認為:

叔向、師曠的對答都是片面之詞。能夠匡正天下,多次召集諸侯會盟,這是最偉大的功勳,並不只是君主的功勞,也不只是臣下的功勞。

從前宮之奇在虞國,僖負羈在曹國,這兩個人都十分聰明,論事能切中要害,行動能達到成功,可是虞國和曹國都被滅亡了,這是什麼原因呢?

這是因為只有聰智的大臣,而沒有能採納其意見的君主。蹇叔在虞國的時候虞國被滅了,而到了秦國後秦國得以稱霸諸侯,這不是因為蹇叔在虞時愚昧而到秦之後就聰智了,而是有沒有優良的君主的區別。叔向說“臣下的功勞”是不對的。

從前齊桓公在宮廷裡設置了兩個市場,婦人居住的門戶有二百個,披散著頭髮和婦人們作樂,任用了管仲之後成為五霸的首位,管仲死後任用豎刁,死後屍蟲爬出窗戶都沒有人來殮葬。

認為不是臣下的功勞,那麼就不會因為管仲而成為諸侯霸主;認為是君主的功勞,就不會因為豎刁而禍亂齊國。從前晉文公留戀齊女而忘記了回國的大事,咎犯極力勸諫,最終讓他回到了晉國。

所以齊桓公因為管仲而得以召集諸侯會盟,晉文公因為咎犯而稱霸,所以師曠說“是君主的功勞”,也是不對的。大凡五霸能夠在天下建立起這麼大的功業的,一定是君臣都有功勞的。所以說:叔向、師曠的對答都是片面之詞。


一個觀點的判斷標準是什麼,看韓非是怎麼做的

齊桓公時,晉國的客人到來,主管接待的官員請問接待的禮節,桓公三次回答說:“去問仲父。”旁邊一個優人笑著說:“您做君主真是太容易了,第一句話是‘去問仲父’,第二句話還是‘去問仲父’。”桓公說:“我聽說做君主的人最辛苦的事情是尋求人才,至於使用人才就省力了。我得到仲父已經很費力了,得到仲父之後,還有什麼事情不容易呢。

韓非認為:

齊桓公回答優人的話,不是一個做君主的人所應該說的。

齊桓公認為做君主的最辛苦的事情是尋求人才,尋求人才有什麼辛苦的呢?

伊尹為了求用於商湯,先做了商湯的廚子,百里奚為了求用於秦穆公,先做了秦穆公的奴僕。做奴僕是卑賤的事情,做廚子是羞恥的事情,蒙受羞恥去接近君上,是由於賢能的人憂慮世道混亂太急切了;如此看來,做君主的人只要不拒絕賢才就可以了,尋求賢才並不是做君主最困難的事情。

而且官職是用來任用賢才的,爵祿是用來獎賞功勳的,設置官職、頒行爵祿,人才自然就會到來,做君主的怎麼會費力呢?使用賢才又不是省力的事情,君主任用人才,必須拿法度來衡量,按名實來參驗,事情符合法度就執行,不符合法,度就廢止,事功和所說的話相符合就獎賞,不相符合就懲罰,根據名實來任用官員,用法度來衡量臣下,這是不能須臾放棄的,做君主的又怎麼能省力呢?

尋求賢才不困難,任用賢才也不省力,齊桓公所說“尋求賢才很辛勞,任用賢才就省力”的話,是不正確的。況且齊桓公得到管仲也不是很困難,管仲不為他的主子死而歸順於齊桓公,鮑叔輕視官職謙讓賢能而推舉他做了齊國的宰相,齊桓公得到管仲並不困難,這是十分明顯的。在得到管仲之後,又怎麼就省力呢?管仲不是周公旦,周公旦代行天子之職七年,等周成王長大後,把政權交還給他,這不是為天下考慮,而是因為自己的本分。不奪幼主的地位而做天子的人,一定不會背叛死去的君主而侍奉他的仇人,而背叛死去的君主卻侍奉他的仇人的人,一定難免會奪取幼主的地位而做天子,難免奪取幼主的地位而做天子的人,一定也會奪取他的君主的國家。

管仲,是公子糾的臣子,謀殺齊桓公沒有成功,他的主子死後又臣服於桓公,管仲的取捨不像周公旦是十分明顯的,但他是賢還是不肖就不知道了。如果管仲是大賢,可能成為商湯、周武王那樣的人。商湯、周武王,是夏桀、商紂的臣子,夏桀、商紂無道亂國,商湯、周武王就奪取了他們的天下。

現在齊桓公用省力的方式來做君主,是用夏桀、商紂那樣的行為位居於商湯、周武王之上,齊桓公就危險了。如果管仲是個不肖之人,就會成為田常那樣的人。田常是齊簡公的大臣,卻殺了他的君主,現在齊桓公用省力的辦法做管仲的君主,這就像齊簡公以省力的辦法做田常的君主一樣,齊桓公又會面臨危險。管仲不是周公旦那樣的人是十分明顯的,但他到底是商湯、周武王還是田常則不得而知。如果是商湯、周武王那樣的人,齊桓公就有夏桀、商紂那樣的危險;

如果是田常那樣的人,齊桓公就有齊簡公那樣的禍亂。在得到管仲之後,齊桓公怎麼就能夠省力了呢?假使齊桓公任用管仲一定知道他不會欺騙自己,他這是瞭解不欺矇君主的大臣。可是即使他了解不欺矇君主的大臣,現在桓公把任用管仲的專誠使用在豎刁、易牙的身上,以至於屍蟲爬出窗戶都沒有人來殮葬,齊桓公並不瞭解大臣是否會欺矇君主也已經是很明顯的了,可是在任用大臣時還像對管仲那樣專誠,所以說:齊桓公是一位昏昧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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