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隔離30年,甘做“天堂裡的囚徒”,這個意大利人活成了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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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再次談論他。當冠狀病毒把人類陡然關在屋子裡之後,當監獄裡的囚犯被放出來,而世界變成一個大監獄之後,人們再次注意到這個名叫毛羅·莫蘭迪(Mauro Morandi)的意大利人,過去30年來,他自願選擇了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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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六點鐘,從我房間的小窗戶開始,早晨的曙光開始穿透。我睜開一隻眼睛,然後睜開另一隻。不用著急,在這個島上,時間流逝的速度與世界其他地區不同。”這是莫蘭迪的書《杜松扶手椅》(Juniper armchair)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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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50歲的莫蘭迪對社會感到厭倦,跟一群朋友一道,決定離開意大利,到太平洋中南部的波利尼西亞群島去。“我們乘坐雙體船去波利尼西亞尋找荒島,想要開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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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導航出了問題。他們拋錨在位於科西嘉島和撒丁島之間,布代利島(Isola Budelli)玫瑰色的海岸上。莫蘭迪被布代利的美麗和孤獨所吸引,恰好守島人兩天後就要退休離職。莫蘭迪抓住了這個機會,成為新的守島人:“我取代他的位置,並在這裡找到了我的波利尼西亞生活方式,”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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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積1.6平方公里,最高處海撥約87米,布代利島擁有大約12公里長的海灘。曾經拍攝過紀錄片《中國》的意大利著名導演安東尼奧尼曾於上個世紀60年代在這裡取景,拍攝了他的第一部彩色電影《紅色沙漠》,該電影獲得1964年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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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命運牽著我們的手,那美妙的冒險,即生命,只能朝著獨特而令人驚訝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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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達萊納群島國家公園由七個島嶼組成。布代利島的玫瑰沙灘(Spiaggia Rosa,也稱粉色沙灘)被認為是其中最美麗的一部分。沙子的顏色來自具有異常色澤的珊瑚和貝殼,其細微碎片在潮漲潮落中逐漸變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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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說他天生是個叛逆者。最早的叛逆行為從9歲開始,那是他第一次離家出走。成年後繼續把叛逆當作生活準則。“ 60年代我是一名抗議者。然後我停止干預政治,因為我意識到自己不是為武裝衝突而生,我討厭武器。”在決定尋找荒島之前,莫蘭迪是一名體育系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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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他對島上的遊客沒有興趣。莫蘭迪回憶:“最初的幾年我很不自在。”那時候,莫蘭迪不想與任何來玫瑰海灘的人交流,只想獨享這些美景。隨著歲月流逝,莫蘭迪的態度逐漸改變,觀點變得柔和。他說:“我感到有些自私,我想與全世界分享我認為是自然界最偉大的美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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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開始與來參觀玫瑰海灘的遊客互動。現在,他為夏季到島上參觀的遊客做導遊,分享自己的見解。莫蘭迪說他認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觀點:只有美麗才能拯救這個世界,免受人為破壞。他說:“我希望人們明白,我們必須嘗試不去用眼睛看美麗,而是閉著眼睛來感受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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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莫蘭迪與美麗的海灘一樣,吸引著上島的遊客。他已經是島上不容錯過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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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意大利政府將玫瑰海灘認定為“自然價值高”的地方,將之關閉以保護其脆弱的生態系統,上島的人數大幅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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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意大利政府與一個新西蘭商人就土地所有權進行了為期三年的法律訴訟之後,法院裁定布代利屬於馬達萊納國家公園。同年,公園管理處對莫蘭迪在島上的居住權提出質疑,公眾對此做出回應。一份抗議驅逐他的請願書獲得了18,000多個簽名,迫使當地政府將對他的驅逐無限期推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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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接管的優勢之一是將Wi-Fi引入布代利島。利用網絡,莫蘭迪得以通過社交媒體,向世界展示布代利的美麗。他在Instagram,Facebook和Google Maps上令人驚歎的照片,突出了布代利島的風景和自然——從壯觀的海岸線到複雜的微生物特寫,例如Miniacina miniac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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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逃避社會,莫蘭迪來到布代利;但互聯網擴展了他的世界。他說:“我對自己的曝光度感到非常滿意,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欣賞自然之美,加大對自然的尊重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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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這種新交流形式是他更大的讓步,莫蘭迪希望建立一種紐帶,無論人們身在何處,都能受到激勵,去愛護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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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美麗的絕對結果,反之亦然,”莫蘭迪說,“當你深深地愛一個人時,你會覺得他或她很美,並不因為外表……你移情於他或她,成為對方的一部分,而對方也成為你的一部分。人與自然的關係是同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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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莫蘭迪過去30年的住所。在別人看來,它可能有些搖搖欲墜,但這是他稱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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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聽到第一波聲音,第一波噪音。夜晚最後的昆蟲,兩隻母雞開始走動,我聽見它們在農舍裡漫步,在乾燥的地面啄食。隨後尖銳而漫長的叫聲讓我明白,海鷗開始煩躁不安——到現在,太陽一定升上了地平線。”莫蘭迪在《杜松扶手椅》裡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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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對杜松情有獨鍾。他將杜松木製成雕塑品,發現隱藏在其形狀中的模糊面孔。他熱衷於閱讀,沉醉在古希臘哲學家和文學天才的智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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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已成為莫蘭迪日常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他為這個島嶼拍照,驚歎於每個小時,每個季節的變化。他說:“我一起床就面朝大海,拍攝日出,吃早飯,先喂兩隻貓,再喂母雞。”由於他在社交媒體上有眾多追隨者,莫蘭迪開始在電腦上處理照片,發表評論並回答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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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杜松扶手椅》,他還有另一本電子攝影集《一座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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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關注著新聞——從意大利全國“封城”到全世界“封城”,他也記掛著自己家鄉摩德納的家人和朋友,那裡是意大利受疫情衝擊最嚴重的地方之一。平常,每年5月和11月,莫蘭迪會回摩德納,檢查身體,跟家人和親戚見面,包括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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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說,他現在呆在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願意和大家分享如何面對自我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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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凝視大海、呼吸純淨的空氣、找木柴、做飯,疫情對莫蘭迪的生活影響並不大。但由於封城令,他得等更長的時間,才能拿到從大陸送過來的食物。零星的遊客也不會有了,而他已習慣於跟這些當天往返的遊客友好相處,有時候還和他們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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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早已習慣孤獨。冬季遊客罕至,莫蘭迪需要獨自度過大段時間。他常常獨坐沙灘,在自省中尋找慰藉,以風聲和海浪聲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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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同齡人被新冠病毒奪去生命,莫蘭迪感到痛惜,因為這些老年人代表著歷史,人們從閱讀這些“史書”中獲得經驗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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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認為,人類大概從這次新冠疫情中什麼也學不到,疫情過後,公司會繼續追求經濟、生產力和金錢,個人會繼續追逐財富和權力,社會將繼續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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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迪稱自己是“天堂裡的囚徒”,但“監獄”是他為自己選擇的。他不同意人們叫他“現代魯濱遜”,因為魯濱遜被迫流落荒島,時時渴望迴歸社會;他自願放逐,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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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不會離開。我希望在這裡死去並被火化,把我的骨灰撒在島上。”現年81歲的莫蘭迪說。他相信所有生命最終都會與地球重聚,個人只是同一個能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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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自然而生活”,這是古希臘、古羅馬時期斯多葛派哲人的觀點。宇宙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每個人與宇宙一樣,只不過人是宇宙的縮影。莫蘭迪是在現代社會中,踐行斯多葛派哲學的人。而隔離,這種因大流行病引起的生活方式突變,會引導我們迴歸哲學母體,尋求精神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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