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潘金蓮嫁給西門慶之後,待遇可謂冰火兩重天:剛開始恩寵甚濃,在西門慶面前挑撥孫雪娥,輕易地讓其捱了罵遭了打;不久因反對西門慶“梳籠”妓女李桂姐,自己遭到西門慶的呵斥,最後也落到捱打,還被迫剪了一縷頭髮,李桂姐拿著她的頭髮縫在鞋底踐踏著。

這時的潘金蓮,面對麗春院的“雛妓”,在西門慶面前漸漸失寵了。但是,好強的她也不甘心失寵,她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而在這樣一個妻妾成群的大家庭裡,美色從來就不是稀缺品,要想奪回西門慶的歡心,只得另尋出路,劍走偏鋒。

潘金蓮暗暗地蟄伏著,耐心地等待著,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機會來了——幫助西門慶爬牆密約李瓶兒!

很多人心裡大概會嘲笑:這算什麼機會?幫助丈夫偷人,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自己能不能爭寵不好說,但一定會被別人分享去了更多的寵愛,潘金蓮是傻麼?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潘金蓮不傻,真的,在《金瓶梅》中,潘金蓮算得上是最有文化,最聰明的那一個。她幫助西門慶私會李瓶兒並答應替西門慶保守秘密,提出了三個條件,它們分別是:一,不許再娶麗春院找“雛妓”李桂姐;二,要聽話(聽潘金蓮的話);三,和李瓶兒床笫之間的事一概不許隱瞞。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潘金蓮出手實在是又準又狠。不信?那我們來仔細分析一下。首先,潘金蓮很清楚自己目前主要的威脅來自麗春院的李桂姐以及家中的其他妻妾。如果這時再和李瓶兒為敵的話,她立刻就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了。老公(西門慶)和別人的老婆(李瓶兒)亂搞,潘金蓮內心很生氣,可是生氣歸生氣,她不能真的和西門慶翻臉,到處去嚷嚷這件事。偷情這種事情,沒有“捉姦在床”便是證據不足,到時候西門慶和李瓶兒未必有事,但她一定立刻成為“全家的公敵”,輕則打入“冷宮”,重則“掃地出門”。所以,以潘金蓮當時的處境,她根本沒有“不”守密的可能。

更何況,李瓶兒這個新歡如果能夠讓李桂姐失寵的話,對潘金蓮實在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只要李桂姐失去了威力,家裡的那些姐姐妹妹們啊,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不準再去院裡找李桂姐,西門慶只要同意這件事,潘金蓮就“雪恥”了前番捱罵捱打之辱了,何樂不為呢?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當然,趕走李桂姐,來了李瓶兒。李瓶兒會不會是另一個更可怕的敵人呢?

事實上,從後面故事發展情節來看,李瓶兒確實是一個更有實力的可怕敵人,所以當時潘金蓮確實也有顧慮,不過,很快,顧慮就被打消了,李瓶兒為了表示感謝,送了頭簪給潘金蓮,並暗示:我(李瓶兒)是願意跟你(潘金蓮)和平共處的。因此,潘金蓮的第二個條件“要西門慶聽她的話”,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西門慶和李瓶兒的交往,她要下指導棋。這樣一來,潘金蓮不但可以確保李瓶兒不會變成她的敵人,更進一步的,她們也許還可以當朋友。

至於第三個條件“不準隱瞞和李瓶兒床笫之間的事”,更是像潘金蓮這樣的過來人才會提出來的條件——潘金蓮太明白了,對付靠下半身思考的西門慶,掌握了他“性”的動態,也就掌握了妻妾之間寵愛與權力平衡的核心。

總之,這些全都是為了站在制高點掌控,並且在妻妾爭寵戰爭中贏得勝利所提出來的條件。現在,你還覺得潘金蓮傻麼?

說了這麼多,現在我們來看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具體事情是這樣的。

某天,西門慶的好哥們花子虛邀請西門慶一起前往妓院給他的新寵吳銀兒過生日,西門慶答應了,前往花子虛家會合。大概是西門慶走路太專注腳底,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花子虛的老婆李瓶兒。

一般來說,兩個人走路撞一起,是雙方要麼走路太快,要麼東張西望,否則,不太可能發生此等情景。西門慶走路太快是趕著赴花子虛之約,可能真的不曾仔細看路,但是李瓶兒呢?她可是在自己家裡,需要火燒火燎地趕路麼?會東張西望麼?當她看到慌慌張張走路的西門慶將要撞到自己時,我們有理由相信,李瓶兒絕對可以避開,可是,她沒有。

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因為李瓶兒想要“紅杏出牆”,她要勾搭西門慶,所以,她主動地被西門慶撞上了。

西門慶抬眼觀看這個“朋友的妻”,見她豔光四射,頓時就魂飛天外,更何況他早就留心已久。

彼此雙方都有意,但是畢竟都是“場面人”,不能剛見面就談情說愛,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於是,我們看到蘭陵笑笑生這樣寫道:

他(李瓶兒)便立在角門首,半露嬌容說:“大官人少坐一時。他適才有些小事出去了,便來也。”丫鬟拿出一盞茶來,西門慶吃了。婦人隔門說道:“今日他請大官人往那邊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勸他早些回家。兩個小廝又都跟去了,止是這兩個丫鬟和奴,家中無人。”西門慶便道:“嫂子見得有理,哥家事要緊。嫂子既然吩咐在下,在下一定伴哥同去同來。”

撞了滿懷後,卻又要露半個臉隔著門說話;說些什麼不好呢,非要告訴西門慶家中除了自己和貼身心腹丫鬟,啥人都沒有;還要西門慶看顧自己的丈夫,這也沒什麼,本來嘛,花子虛與西門慶就是結拜兄弟,出門互相照顧也是應該,可是非要說“看奴之面”,真是句句說事,句句挑逗,花子虛,你家門不幸啊!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西門慶是風流場中高手,李瓶兒的這些暗示,他豈能不知。於是,當晚,西門慶在妓院非常賣力地勸酒,自己則保持清醒。當他把醉醺醺的花子虛送回花家後,並不馬上離開,而是坐下來和李瓶兒喝茶聊天。聊天無非是自己不負所托,如何賣力地把花子虛勸回家,院中的小妹妹是如何漂亮,越聊越嗨,西門慶竟然替李瓶兒打抱不平起來:

嫂子在上,不該我說,哥也胡塗,嫂子又青年,偌大家室,如何就丟了,成夜不在家?是何道理?”

西門慶,你別忘了,你的家似乎更大老婆也有更年輕的,可是,你不在家的時候更多!

這種話都說出口,西門慶,你的良心在哪裡?

婦人道:“正是如此,奴為他這等在外胡行,不聽人說,奴也氣了一身病痛在這裡。往後大官人但遇他在院中,好歹看奴薄面,勸他早早回家,奴恩有重報,不敢有忘。”

這西門慶是頭上打一下腳底板響的人,積年風月中走,什麼事兒不知道?今日婦人到明明開了一條大路,叫他入港(機緣投合),豈不省腔?

“好歹看奴薄面”,“奴恩有重報”,李瓶兒,你夠了!這是在明朝啊,男女授受不親,沒有正當理由,男人和女人都不能見面的。可是,李瓶兒,不但留下西門慶喝茶聊天,還在別的男人面前抱怨自己的老公,還要西門慶下次再送花子虛回家,什麼意思嘛?是不是還想製造和西門慶再見面的機會,還提報恩,怎麼報恩?

從此,西門慶或自己親臨現場或指使其幫閒兄弟,把花子虛纏在妓院裡面喝酒過夜,他自己則跑到花子虛門口,和李瓶兒眉來眼去。李瓶兒常帶著兩個丫鬟站在門口,西門慶一來就大聲咳嗽,來回徘徊,或者乾脆站在對門賊溜溜地往內看。李瓶兒一見西門慶就躲到門後,見西門慶走過,又探頭出來看。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你來我閃,你走我追。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還不如偷不到”。撇開性的吸引力不說,偷情的樂趣恐怕還在於那種背德,卻又必須瞞過社會的挑釁與刺激。對某些不安於現狀的人,恐怕再沒有比這樣的驚險更令人銷魂的事情了。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眉來眼去雖然驚險刺激,可也不能總這樣,想要事情進一步發展,得做點事情才行。於是,李瓶兒向花子虛提議:應該送點禮物給西門慶以感謝他時常送你回家。花子虛很聽話,立馬備了禮物送到西門慶家裡,西門慶毫不含糊,收下了,並請花子虛過來喝酒作為回禮。

花子虛喝了人家的酒,自然也要回請,於是,老婆就是在這樣請來請去的喝酒中被兄弟西門慶給“請”了。

李瓶兒得知西門慶要來家裡喝酒,心中早已按奈不住,趁著西門慶上洗手間的功夫,在外面等著,西門慶大概真的很急,轉身又撞上了早已守候多時的李瓶兒,李瓶兒這時還要扭扭捏捏,她使喚貼身丫鬟繡春對西門慶說:你早些回家,晚上從院牆上爬過來,佳人有約。

哦,忘記交代一件事情:花子虛和西門慶是鄰居,房子緊挨著,從西門慶的後花園爬牆,便可翻身到花子虛家裡,真是太方便了!

誰料花子虛和一幫兄弟們太嗨了,眼看這個酒席一時半會結束不了,西門慶就走不了,走不了就不能悄悄赴約,而且,花子虛不管是喝得爛醉如泥,還是雲遮霧罩,只要他在家,對李瓶兒幽會西門慶都是極大的不方面,怎麼辦呢?

李瓶兒拿出了妻子的大度,她對花子虛說:

你既要與這夥人吃,趁早與我院(妓院)裡吃去。休要在家裡聒噪。我半夜三更,熬油費火,我那裡耐煩!”

向來有門禁管制的花子虛一聽到李瓶兒這樣說還有點不敢相信,告訴她:

“這咱晚我就和他們院裡去,也是來家(回家)不成,你休再麻犯(囉嗦)我。”

李瓶兒說:“你去,我不麻犯便了。”

花子虛拿到了“今天不回家”許可,才高高興興地帶著應伯爵、謝希大以及兩個小廝、還有兩個唱的(樂妓)一起往妓院裡去了。

沒多久,人去樓空。屋子裡只剩下李瓶兒和兩個丫鬟和看門的馮媽媽了。

隔著牆,是西門慶家的花園。

一聲暗號,西門慶如約翻牆而過,來到了李瓶兒面前。

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這一刻,無聲的慾望勝過千言萬語,喝茶,吃酒,聊天,雲雨......

李瓶兒粉墨登場,潘金蓮重新獲得西門慶恩寵

從此,花子虛的門禁管制徹底廢止,他可以隨心所欲留宿外面,而西門慶也就有更多的機會爬過牆來留宿子虛家。

朋友妻,不可欺,在西門慶這裡,不存在,可是,他畢竟還要點臉,不敢明目張膽,都是暗中悄悄進行。可是,他的作案地點又離潘金蓮的住所太近,而潘金蓮又深曉偷情之精髓,所以,很快,她就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以此要挾了西門慶提出了三個有利於自己的條件的同時,也重獲了西門慶的寵愛。

這樣的故事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承受。假如有一架時光機,帶著我們穿越歲月,來到故事中的那個時代,我們落在清河縣那個臨河的小鎮上,眼前看到兩座相鄰宅院,門庭寬闊,氣勢恢宏,它們安靜,井然有序排列在那裡,它們的主人是好朋友,結義兄弟,你來我往,親愛有加;可是,在我們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在那些宅院的內部,在花園裡,在圍牆上,卻又有那麼多的算計與狼狽的偷情。

也許,這就是世界本來的面目,看上去一本正經,實際上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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