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影院#3-無問西東

一個人的影院#3-無問西東


一個人的影院#3-無問西東


一個人的影院#3-無問西東

《無問西東》無疑是一部自帶tag的電影。除了沉寂六年、最強卡司、李芳芳自編自導之外,還有一個還有頂級名校的光環加持。

我承認看完電影,會生出一種強烈的求學慾望——想回到影片裡那些過去的年代,重讀一次大學。

這片子見編劇的功力。李芳芳是個很有表達力和勇氣的創作者。人人都知道,拍一部向過去致敬的影片是很有種的事,只消看看那堆成山的資料就知道了,箇中細微末節斟酌拿捏。整部影片用了非線性的敘事結構,交互講述了四個時代中年輕人們的抉擇和成長。四段故事雖交錯跨越了近100年,卻還是藉著清華百年校史的外殼,講清楚了所有導演想要表達的東西——追問,並堅持追問生命的意義之意義。

這是簡單得不行的一個問題,被人思索了千萬年,也被人拋棄了千萬次。

無論是21世紀被利益爭鬥糾纏的張果果,還是60年代在混沌時代中背棄和堅持的李想、王敏佳、陳鵬,又或者是30年代搖擺於從軍和讀書之間的沈光耀、20年代糾結於文理學科之間的吳嶺瀾,影片中不同時空裡的年輕人面臨著殊途同歸的抉擇和困境。

講青年困境的故事太多了,這問題在電影裡被人反覆提起,現實中也從沒多少人能順利找出標準答案。《無問西東》中的幾個年輕人是幸運的,在最搖擺的時刻,進入了最好的大學,有一群良師,給了他們一些閃著光的啟迪。四段故事,確實屬章子怡和黃曉明那段60年代的線最完整,也確實引出了不少眼淚。但我還是最難忘陳楚生扮演的吳嶺瀾和王力宏扮演的沈光耀那兩段。

清華建校之初,更善文科的清華學生吳嶺瀾死死抓著實科不肯放手,只因為當時社會普遍的觀念是:唯有實業方可救國。

“大家都學實科,都說實科才是有用的。學什麼不重要,好好學就可以了。”

這個情景太熟悉了。

我也常常收到一些年輕網友的私信和提問:“我馬上要報志願了,但我還沒有想好要學什麼,我爸/媽說女/男孩子報個會計/醫學以後好找工作”,種種這般。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不知道,高中時候老師說只要好好學習就行了。

你自己喜歡什麼?沒什麼,再喜歡也不能當飯吃,學那個以後難找工作。

你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不重要,你說的太空太遠了,有什麼用呢?

這不怪他們。沒人在他們最迷茫的時候告訴他們,時刻追問自己生命的意義,沒那麼羞恥。

時任清華校長的梅貽琦告訴迷茫中的吳嶺瀾:要聽從自己心裡的真實。

真實是什麼?

真實是你所看見的,你所聽到的,你身邊相伴的人,你內心最想堅守的東西。

電影中的吳嶺瀾站在人群裡,聽到偉大如泰戈爾一樣的詩人竟然也會對“生命的意義”進行無止境地思索,看到泰戈爾身邊站著的,是那個時代中國最優秀的一群人,他們自由,堅定,沉甸甸的。他說,那股對生命探索的羞恥感逐漸消失了。

他終於放下了完全不適合自己的實科,轉去學了文。再後來,他跟隨學校,去了昆明,在西南聯大做了一名文學教授。他帶著學生躲避空襲,在山洞裡為他們念泰戈爾的詩。

沈光耀是聽他念詩的學生之一。家境優渥的沈光耀是同學們眼中公認的“看起來什麼都能做好”的人。父母對他的期望僅僅是:不要被功名利祿迷了心智,只需擁有簡單平靜的人生。

如果換個年代,也許這個期待就不會落空。但偏偏青年沈光耀的求學道路,被一次次空襲打亂。偌大的中國,再也放不下他那張平靜的書桌了。

“這個世界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從內心發出的真誠,正義,無畏和同情。”沈光耀揹著父母參了軍,選擇投身到最殘酷的戰爭中。

無論是沈光耀還是吳嶺瀾,他們搖擺在20歲最迷茫的時候,和如今的青年人一樣,面臨著一些選擇。這是每個青年躲不過的成長困境。

觀影中我也不止一次受到振動,我使勁回想自己最迷茫的20歲,最終耗費了多大力氣才做出了一些當時自認為正確的選擇?

我不會去做比較,假想自己若置身曾經動盪的時代會怎樣。在我眼裡,時代就從沒有平靜過。

影片裡張震的故事線就發生在當下,一個被夾在公司內鬥中的年輕白領,收入不錯,家庭殷實,工作體面,但總是陷在形形色色的人事紛擾裡,生活也沒那麼容易平靜快樂。

所以支撐年輕的我們做出每一個選擇的動因到底是什麼?那支加速成長的催化劑,到底在哪裡?對於影片裡的吳嶺瀾、沈光耀而言,是戰爭、國家,也是大學、良師。

大學教育始終是個跨不過去的深谷。那時候的大學生,接受的是很純粹的通識教育。物理、化學、生物和文學一樣重要,而不是如今“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的通識教育。在最迷茫的年紀,最大程度滋養學生們的觸角,發散出無數種可能,再由興趣和能力賦予他們最大限度的選擇權。

在這種教育大環境下,西南聯大集合了當時最好的老師,也集合了當時最好的學生,成為後來人人懷念嚮往的羅曼蒂克學園。影片裡出現的每一個小小的身影,聚焦過去都是一段傳奇。

那些老師們教學生正視自己內心的真實,也給學生正視自己真實的勇氣。

而當年走出校門那一刻,我卻沒能有幸收到關於“看向自己的真實”的訓導。

我喜歡那個在鐵皮屋頂的教室裡講數學的教授,講課的聲音被鞭炮一樣的雨聲淹沒時,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靜坐聽雨”四字,陪著焦躁不安的學生們坐在漏雨的教室裡,靜靜聽著雨聲。

我喜歡那些在山洞裡躲避空襲,仍慢條斯理念詩、聊黑格爾、介紹恐龍化石的教授們,頭上戴一頂草圈,在他們身上你實在看不出什麼恐懼和慌亂。

我羨慕這些身處亂世的年輕人,浪漫的教育賦予他們自由,賦予他們安寧。思想上的安寧和自由,來源於一些人教會他們的,在雨聲裡、戰火中面對“孤獨”的勇氣。

我有次發微博,說我第一佩服那些做著長時事情可能沒有回報的人。比如花了十年心血修復了一件科研成果屬於國家的文物,籌備十年做了一個自己想要做的不賣座的電影。像我們這種天天巴望有著即時反饋和回報的人,說白了還是忍受不了徹骨的孤獨。

而對抗孤獨,就是真切認識自己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我們丟下來自他人的期待,只有自己。

希望所有迷茫中的年輕人,沒機會遇到最好的大學和最好的老師的年輕人,都能在這部影片裡得到一點時光遠處的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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