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拾荒者如何活着?

我是一个晨跑者。

每天清晨6点起床,沿着附近的街道慢跑1小时,之后去上班。比起寒风凛凛的冬日,夏日的清晨总是沁人心脾。四季变更交替,阳光普照的季节里,便会遇到更多和我一样的晨跑者:很多人每到夏季就开始跑,天气严寒时便休息。而我,是那种就算阴天小雨,也会戴个帽子继续坚持的人。

疫情之下,拾荒者如何活着?

她,和我一样。

几乎每天清晨,我都会看到她的身影。拱起的后背像一座小山一样高,从背后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她的脖颈。走路时,她总是一只手背后,另一只胳膊上挎着两个大袋子。走到路边的垃圾箱旁,她便停下来,将她原本拱起的驼背探地更低,头几乎要伸进垃圾箱里,她使劲地在里面翻找,似乎有数不尽的宝物。废弃的饮料瓶和纸盒是她主要找寻的目标,大概这种废品还能值几个钱吧。找完一个垃圾箱,她便低下头默默地向前走。走路时她几乎从不抬起头,也许是那山丘般的后背压的她抬不起来。反正她对周围路边垃圾箱的情况一清二楚,就算闭着眼睛,也会精准地摸索到所有垃圾箱的位置。

我是晨跑者,她是拾荒者。

疫情之下,拾荒者如何活着?

过去的两个月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袭击了整个中国,因此我暂停了两个月的外出晨跑。在没有见到她的多数日子里,我也不会想起她,甚至连她的身影也不会从眼前拂过。她不过是我每天会遇到的一位“路人”而已。疫情严重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我所期待的是我们往日的国泰民安。

随着抗击疫情态势向好,各个小区开始解封,人们的生活有条不紊地恢复正常。解封第一天,我下楼买东西。路上零星有些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佩戴口罩,甚至有些人还戴着护目镜和手套,人们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快出去!站在这里寻思什么?”我正在商店里面买东西,突然听到老板大声训斥着。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大约8岁左右的男孩,正低着头,双脚不自在地站着,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儿离开的意思。他没有戴口罩,从他身旁路过的行人都躲得远远的。他的脸上满是污垢,以至于看不清真实的样貌。头发卷曲着胡乱地立在头顶上,几缕发丝相互缠绕着,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清洗过。

“叔叔,我和奶奶两天没吃饭了,肚子很饿,能不能给我些吃的?”男孩哽咽地小声说着。

“我这不是慈善机构!快走!”老板的态度变得愈发恶劣。

男孩仍旧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疫情之下,拾荒者如何活着?

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或者有着什么样的过往经历。在疫情刚刚好转的日子里,人们应该更有怜悯之心。我同情这个小男孩,却也不厌恶商店的老板。看看他店门口堆满打折处理的“年货”礼盒便知,他也是这场疫情中遭受经济灾难的受害者吧!

“你想吃什么进去拿吧,我买给你。”我走过去对男孩说。

他没有往商店里面走,只是在门口最顺手的位置拿了四个面包。

“谢谢。”男孩头也没抬,可是声音里能听出满足的喜悦。他和奶奶终于可以填饱肚子。

见状,我便多买了几袋牛奶塞进他的怀中。“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我有点担心这个8岁的小男孩。

他没有拒绝,用手指了指马路斜对面那条巷子里的垃圾分类站。我熟悉那里!晨跑时,每天我都会路过那条巷子。我注意过,垃圾站旁有个黑压压的小房子,不足8平米,没有窗户,门总是半掩着。我曾以为那是供垃圾站工作人员歇脚的地方,谁知原来那竟然是眼前这个男孩和奶奶的“家”!

疫情之下,拾荒者如何活着?

“因为病毒,奶奶说最近垃圾箱里什么都没有。”男孩居然主动开口跟我说话。

听到男孩这样说,我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羞于让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看见,只得默默地将快要流出的泪水通过鼻腔咽进嗓子,这种感觉难受极了。疫情袭击全国,许多家庭陷入财政危机,一些商家也正面临倒闭的风险。如果它持续发展下去,那些没有稳定工作又没有足够存款的人,不知道能够生存多久?人们在家自我隔离,路上没有行人,更别说垃圾箱里的废品。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断了拾荒者那卑微的经济来源。

“你们平时靠捡瓶子为生吗?”我不知道该怎样问,才能够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奶奶不让我去,她总是自己去捡。她说我还小,应该好好上学!可我已经不小了!”说着他有些激动。男孩告诉我,奶奶捡废品供他上学,现在他已经是2年级的小学生。

“奶奶说的对,你是该努力学习。”面对眼前这个孩子,我似乎没有能力将对话继续。

这条原本很近的路,走起来似乎格外漫长。我们像是走了一天一夜那么久。刚进巷子,有个驼着背的老人焦急地走过来,她的背似乎像座小山那么高。“你跑哪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老人有点生气地“指责”男孩。她没有看我,便领着男孩回家了。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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