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吟古
◆1983年10月，在中共第十二屆二中全會中間休息時，聶榮臻與葉劍英坐在輪椅上，同陳雲親切交談。
上個世紀80年代初，聶榮臻在玉泉山療養的時候，葉劍英送他一張輪椅。聶榮臻非常喜愛這張輪椅，不僅是因為坐著舒坦，而更重要的是他格外地珍惜與葉劍英之間患難與共的革命情誼。
1924年至1925年，兩人都先後執教於黃埔軍校。在這座培養軍事人才的搖籃裡，他們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27年，廣州起義失敗後，聶榮臻、葉劍英又先後來到香港，葉劍英特地買了一本《洪秀全野史》送給聶榮臻，他們一起討論太平天國革命失敗的慘痛歷史，一起總結南昌起義、廣州起義成敗的經驗教訓，越談越投機，竟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從此，這兩位中國共產黨優秀的軍事人才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1928年，受中央委派，聶榮臻到中共順直省委，開始了艱險異常的白區工作。葉劍英則被派到蘇聯去學習軍事理論，直到三年後在瑞金再次相逢。在中央蘇區，葉劍英任中國工農紅軍總參謀長，聶榮臻任總政治部副主任，後任紅一軍團政治委員。他們密切配合，互相支持，為鞏固根據地和取得反“圍剿”戰鬥的勝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勳。
1935年6月，長征後的紅軍一、四方面軍會師川西懋功地區。9月，張國燾背棄中央北上的決定，分裂黨分裂紅軍的野心達到頂點。張國燾居心險惡，竟企圖危害中央，電令陳昌浩帶領右路軍，包括原一方面軍的一、三軍團全部南下。在黨和革命處於萬分危急的時刻，葉劍英看到這份電報，火速報告了毛澤東，並設法提供了一份軍用地圖。中央決定立即率一、三軍團北上，脫離了險境，使張國燾危害中央的圖謀落了空。在俄界，葉劍英將這驚險的一幕告訴了聶榮臻，聶榮臻打心眼裡佩服葉劍英的機警和對黨中央的無限忠誠。
◆1944年，彭德懷、朱德、葉劍英、聶榮臻、陳毅在延安（左起）。
抗日戰爭末期，在延安的窯洞中，兩人同慶了抗日戰爭的勝利，以後就各自東西，奔赴不同的戰場。1946年，葉劍英陪同軍事調處執行部成員到張家口。向聶榮臻詳細敘述了在軍事調處活動中與國民黨當局複雜曲折的鬥爭情況。
◆1946年3月1日，聶榮臻在張家口歡迎周恩來、張治中、馬歇爾等軍事調處執行部成員視察張家口，左起：聶榮臻、周恩來、葉劍英、蔡樹藩、賀龍、蕭克。
1948年12月13日，葉劍英被任命為北平市市長，1949年9月8日調廣東，而接替葉劍英繼任北平市長的就是聶榮臻。新中國成立後，兩位老戰友都曾擔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等重要職務，為黨和國家操勞不已。
◆1956年11月，聶榮臻和彭德懷、葉劍英觀看空軍飛行表演。
在聶榮臻主管國防科技工作時，尤其是在國家三年困難時期“兩彈”上馬還是下馬的問題上，又得到了葉劍英堅決的支持。他多次配合聶榮臻，向有關部門瞭解情況，作指示、批示，並就“兩彈”和人造衛星研製、發射等有關問題向毛澤東、周恩來請示。葉劍英以自己的行動給予聶榮臻有力的支持和幫助。
◆1958年，中國研製出自己的航空煤油，從此擺脫了長期依賴進口的被動處境，聶榮臻與葉劍英高興地前來了解研製的情況，左一是國防科委秘書長安東少將。
路遙知馬力，患難見真情。“文革”初期，在錯綜複雜的形勢面前，兩位老帥旗幟鮮明地對這一運動提出了尖銳的批評。林彪、江青一夥也把矛頭對準了兩位老帥。他們煽動學生，說聶榮臻有缺點，可以“燒一燒”。於是北京街頭出現了炮轟聶榮臻的大字報。聶榮臻被造反派糾纏不清，每天連看文件、讀報紙的時間都難以保證，不得不搬到西山。這時葉劍英雖有毛主席保護，但也處於半打倒的狀態，住在西山。在這偏僻幽靜的山坳裡，兩位老帥憂心忡忡，為國為民思慮不已。他們頻頻接觸，在一起議論頻繁發生的不正常現象。從天下事談到林彪、江青其人，並對“中央文革”的亂軍行為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兩位老戰友的正常接觸與談話，後來竟被當成了所謂“二月逆流”的重要 “罪證”。
◆1967年2月，聶榮臻和陳毅、葉劍英等接見北京軍區軍以上領導幹部。
兩位老戰友的生活日益艱難，造反派的炮轟、批判接踵而至。聶榮臻主管的國防科工委被造反派糾纏得不可開交。葉劍英也身處逆境中，黃永勝一夥不給他看文件，不准他打電話，不准他與外界聯繫，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在那特殊的年代，他們置個人的生死於度外，互相支持著、鼓勵著。葉劍英冒著風險去看望病中的聶榮臻。聶榮臻在葉劍英危難之際也挺身而出，使葉劍英免遭誣陷。“大鬧懷仁堂”以後不久，葉劍英對聶榮臻說：“康生指責我，說我曾講過，中央文革對高幹子弟不教而誅，我記得沒有說過這句話呀?”聶榮臻當即回答，“這句話是我說的，怎麼扣在你頭上啦?”不久，心懷坦蕩的聶榮臻還專門向毛澤東寫了一封信，以澄清這句話是他講的，與葉劍英無關。聶榮臻這種光明磊落，勇於擔當的品德在那個年代是多麼可貴啊!
◆1970年在廬山召開的中共九屆二中全會期間，聶榮臻、朱德、葉劍英合影。
1976年，周恩來、朱德、毛澤東相繼逝世，“四人幫”野心畢露，加快了篡黨奪權的步伐。兩位老戰友對國家前途和命運憂心如焚。他們思考和醞釀著除害救國的良策。聶榮臻託楊成武轉告葉劍英：“四人幫”一夥是反革命，是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的，要有所警惕，防止他們先下手，如果他們把小平暗害了，把葉劍英軟禁了，那就麻煩了。採取黨內鬥爭的正常途徑來解決他們的問題，是無濟於事的，只有我們先下手，採取果斷措施，才能防止意外。葉劍英聽了很高興，轉告聶榮臻讓他放心，有事隨時通報商量。10月5日，葉劍英又轉告聶榮臻：對付“四人幫”的問題已經商量好了，請聶榮臻放心。1976年10月6日，江青、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一夥被抓捕審查。
◆1976年10月24日，葉劍英在天安門城樓。
兩位老帥不僅在革命事業上相互支持，在生活上也互相關心。50年代初，聶榮臻代理總參謀長，負責處理中央軍委日常事務，全身心地投入抗美援朝戰爭的繁忙工作中，他累倒了，從此染下一身重病。“文革”中的摧殘更使他心力交瘁，腿腳愈發不便，有時便用輪椅代步。80年代初在玉泉山療養期間，聶榮臻和葉劍英比鄰而居。細心的葉劍英發覺聶榮臻身材高大而輪椅矮小，便特意訂做了一張輪椅送給他。此後，聶榮臻經常坐著這張輪椅去找葉劍英共同討論國家大事，或外出散步......
◆1979年1月27日，三位前任北京市長葉劍英、聶榮臻、彭真在春節聯歡會上。
然而，年長聶榮臻兩歲的葉劍英還是沒能逃過無情的歲月。 1984年夏天，葉劍英病情危重，聶榮臻急趨看望，已只能隔著玻璃窗凝望葉劍英的病容。見此情景，聶榮臻不由愴然泣下。適逢病情稍有好轉，聶榮臻再去看望，不巧葉劍英正在昏睡。當聶榮臻拉著葉劍英的手叫醒他時，人已不能說話，只是嘴角和手在不停顫動，胸前起伏加劇，激動之情無以言表。聶榮臻也激動不已，握著他的手久久不願鬆開。不料，兩人的這次見面，竟成了永別！
1986年，葉劍英與世長辭。聶榮臻悲痛萬分，親自提筆寫了題為《呂端大事不糊塗》的文章，深切悼念這位多次在危難之中挽救了黨和革命的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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