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深度利用圖書館的典範

  錢鍾書(1910—1998),字默存,畢業於清華大學外文系,後赴英國牛津大學和法國巴黎大學留學。回國後曾在多所大學任教,1953年後在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從事研究。錢鍾書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名例舉的九位中國現當代哲學社會科學名家大師之一。他中外文史哲學養淵博精深,一向以學究於人天,變通古今,博聞強記揚名中外學界。他的廣博學識、超常記憶力,是自少年到老年,在中外眾多圖書館中博覽群書、刻苦研讀,付出無盡辛勤的汗水所得。


錢鍾書:深度利用圖書館的典範


  中小學時代利用圖書館大量閱讀

  1921年,11歲的錢鍾書考取了由著名的東林書院改名的東林小學。在學校圖書館中,他覓尋到了曾經風靡中國的林紓翻譯的西洋小說。他曾回憶說:“商務印書館發行的那兩小箱《林譯小說叢書》是我十一二歲時的大發現,帶領我進了一個新天地,一個在《水滸》《西遊記》《聊齋志異》以外另闢的世界。我事先也看過樑啟超譯的《十五小豪傑》、周桂笙譯的偵探小說等,都覺得沉悶乏味。接觸了林譯,我才知道西洋小說那麼迷人。我把林譯哈葛德、迭更司、歐文、司各德、斯威佛特的作品反覆不厭地閱覽。假如我當時學習英文有什麼自己意識到的動機,其中之一就是有一天能夠痛痛快快地讀遍哈葛德以及旁人的探險小說。”林譯小說的閱讀不僅增添了錢鍾書有關西方社會和風土人情的知識,也強烈地激發起他更多瞭解西方歷史、文化的好奇心和努力學習外語的興趣和動力,併為以後報考清華大學外文系,進而出國留學,成為博通中西古今的大學者播下了最初的種子。

  1924年,錢鍾書考入蘇州桃塢中學,1927年桃塢中學停辦,他又考入無錫輔仁中學。兩校聘任了很多外籍教師,國內教師也多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英語課一律由外籍教師授課,其他課程雖為國內教師擔任也多用英語講課。桃塢中學和輔仁中學的校圖書館藏書豐富,每年還不斷會有大量中外書籍入藏,特別是兩校圖書館中藏有很多珍貴的英文原版書籍,這為錢鍾書實現東林小學時期萌生的“痛痛快快地讀遍哈葛德以及旁人探險小說”的願望,提供了便利和可能。在兩校期間,錢鍾書保持、延續了東林小學時養成的大量閱讀的良好習慣,發奮用功。一方面,在父親嚴格督教下讀了很多中國古書;另一方面,因為自己的興趣愛好,又藉助學校圖書館收藏有英文原版書的難得機遇,他看了大量的原版英語圖書,這使他的中、英文特別是英文水平進步很快。在輔仁中學全校舉行的國文、英文比賽中,時為高中二年級的錢鍾書奪得了國文和英文的兩個全校第一。

  大學和留學期間在圖書館發奮苦讀

  1929年,錢鍾書因為出眾的國文和英文成績,被清華大學外文系破格錄取。當時清華大學正處於發展的鼎盛期,圖書館書庫在當時就已經實行方便讀者查找圖書的開架借閱制,學生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到書庫裡自由瀏覽,尋覓自己中意的圖書。這樣不僅可以由一本旁及幾本甚至一類書,又可免除館員按借者填寫的索書單代找、代取,以及借者往往不甚合意而頻繁借還的勞煩。面對如此集藏豐富又便利讀者的大學圖書館,錢鍾書像一位探險者,一頭扎進去,立志“橫掃清華圖書館”。

  對此,錢鍾書的同學回憶說:“同學中我們受錢鍾書的影響最大。他的中英文造詣很深,又精於哲學及心理學,終日博覽中西新著書籍。”“大一上課無久,即馳譽全校,中英文俱佳,且博覽群書,餘在校四年期間,圖書館借書之多,恐無能與錢兄相比者,課外用功之勤恐亦乏其匹。”“在校時,以一週讀中文經典,一週閱歐美名著,交互行之,四年如一日。每赴圖書館借書還書,必懷抱五六巨冊,且奔且馳。美哲愛迪生所謂天才乃百分之九十九之血汗及百分之一之靈感合成之語,證之錢兄而益信其不謬。”“他起勁時,圖書館庫裡的書,逐排橫掃,他喜歡把書裡精彩或重要的部分,在旁邊用粗鉛筆畫上豎線,可惜我當時沒有學乖,否則只去找他畫有粗黑線的部分讀,也可以省事省力多讀很多書。”

  錢鍾書在清華四年所學,一生受用不盡,他日後著述,無不旁徵博引。1935年,錢鍾書赴英國牛津大學留學。牛津大學圖書館歷史悠久,藏書500萬冊,手稿6萬卷。錢鍾書雖然對異國他鄉的風景名勝充滿了好奇和探險的慾望,但是,為了珍惜難得的留學機會、無比寶貴的時間和如此豐富的藏書,他除聽課以外,餘下的時間都花費在圖書館裡,如飢似渴,盡情飽覽,圖書館成了他在牛津的第二個家。

  兩年英國牛津大學B.Litt.文學學士學位緊張、繁忙的攻讀,一年法國巴黎大學註冊選課和勤奮、恣意的讀書,錢鍾書歷經兩所歷史悠久、傳統深厚、風格迥異的歐洲名校的嚴格訓練和學術陶冶,學術上已經完全成熟。

  工作以後深度利用圖書館進行創作

  1939年秋,回國後僅在西南聯大任教一年的錢鍾書,為了照顧在湖南藍田幫助老友創建國立師範學院的父親,自探望母親和妻女的上海跋涉千里,來到湖南國立師範學院任教,組建外語系,在藍田留居了近兩年。

  當時的情況,有同事記述如下:“在藍田的那些日子裡,我們除了教學任務外,只是讀書,鑽書堆,每天的生活內容極其單調、刻板,然其格調卻又極豐富多彩。鍾書也是整天埋頭苦讀,這所新創建的學院,曾接收來部分山東大學和安徽大學的圖書,又用鉅款典借自長沙遷運來小鎮上的湖南南軒圖書館全部藏書,舉凡《四部叢刊》《備要》《四庫珍本》《叢書集成》《圖書集成》以及明清名家諸集刻本,也還具體盡有。因此,當時可供我們檢尋閱讀的書刊還是富有的。《談藝錄》也是在這一時期草創的,用的是小鎮上所能買到的極為粗糙的直行本毛邊紙。”

  1949年8月,錢鍾書接受清華大學的聘約從上海來到北京。1952年院系調整,他從清華大學調到北京大學,隨後又併入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下轄的文學研究所。雖然錢鍾書的工作單位屢經變動,但他利用圖書館勤奮讀書、刻苦鑽研的精神卻始終如一。對此,他的同事和學生有生動的記述:“每次去書庫,我們都看到他拿著一個練習本、一支鉛筆,在不斷地查書、做筆記。你跟他打招呼:‘錢先生!’他就會笑著反問你:‘找什麼書啊?’當我告訴他我找什麼樣書,他就會說:‘噢,你要從這兒往裡邊走,第三行,第五個架,第三層,你的書在那兒!’——我們的書庫好像他的書房一樣!”“只要在所內遇見他,他總是提著一裝滿書籍的旅行袋,借書或還書。圖書館中有許多書,多年來往往只有他一個人讀過。”

  數十年如一日地刻苦攻讀,勤奮抄錄,終於孕積出錢鍾書一生最重要的學術鉅作——《管錐編》的撰成。在1979年首版的四冊中,徵引了中外4000餘位作家的上萬種作品,其中西方學者作家達千人以上,作品近2000種,幷包含7種外語。

  從國內的東林小學、桃塢和輔仁兩所教會中學、清華大學到國外著名的牛津大學、巴黎大學,從湖南國立師範學院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從幼年、少年到青年、中年直至老年,錢鍾書都一貫把圖書館作為自己增長知識,擴展眼界的重要課堂和汲取中外文化知識的精神家園,把圖書館作為自己研究和著述的基地。由此可見,錢鍾書不愧為古今中外深度利用圖書館的典範。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圖書館)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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