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居里夫人——何澤慧


劉計亮

中國的居里夫人——何澤慧


何澤慧(1924——2011),祖籍山西靈石,核物理和高能物理學家,中國核物理、高能物理與高能天體物理學的奠基人之一。

作為參加我國核科學創業工作的第一位女科學家,何澤慧先生的科學生涯是令人羨慕的。1914年3月5日,何澤慧出生於江蘇蘇州。父母家族均為科舉世家,父親何澄是早年留日的辛亥革命元老,母親王季山的家族則是近代著名的科學望族,同時極為重視女性教育。1920年 何澤慧進入其外祖母創辦的蘇州振華女校學習,1932年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1936年留學德國柏林高等工業學院(今柏林大學)攻讀彈道學,獲工程博士學位。1940年到德國西門子工廠弱電流實驗室工作,1943年到海德堡威廉皇帝醫學研究院物理研究所從事核物理研究,發現正負電子的彈性碰撞現象。1946年與錢三強結為伉儷,在法蘭西學院原子核化學實驗室工作,得到約里奧——居里夫婦的指導,與錢三強一起發現並研究了鈾核的三分裂和四分裂現象。

1948年何澤慧回國後與錢三強開創了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是當時中國唯一的專門核物理研究機構。並以此為基礎,1950年中國科學院成立近代物理研究所,後逐步演變為物理研究所、原子能研究所,直到成立高能物理研究所。何澤慧曾是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唯一的專任研究員。1950年以後,在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任研究員,領導研製成功核乳膠,獲1956年國家自然科學三等獎。她領導成立中子物理實驗室,參與了中國第一座反應堆和加速器的建設與實驗,擔任了原子彈與氫彈研製中的基礎性科研任務。1964年擔任原子能研究所副所長。1973年擔任高能物理研究所副所長,分管宇宙線研究與圖書情報工作。她始終處在科研第一線,領導著關鍵部門。支持國家的核武器研製任務,培養了眾多科研人才,獲得了科技界乃至全社會的尊重。1980年她當選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97年獲何梁梁利技術進步獎。

在挑戰和磨難面前,何澤慧表現出了高貴而又樸實的科學品質。她自奉節儉,衣著樸素,平易近人,風骨粲然。作為著名的女性科學家,何澤慧早已成為愛國和科學的象徵。

家族淵源

靈石兩渡何氏,數百年間耕讀傳家,以重視子弟教育、人才輩出而聞名鄉里,是著名的科舉、文化家族。一世何立本曾在明成化二年開設學館,教授生徒,課蒙子孫;康熙初年,傅山先生就曾應邀在何氏設立的“皋比”和義塾講學。據《靈石縣誌》載,清代從順治元年(1644)至宣統三年(1911),靈石共出過23名進士,其中15名(含1名武進士)出自兩渡何家,此外還有29名舉人,22名貢生,65名監生,74名生員,以致順天和山西鄉試有“無何不開科”之說。

清代何氏在京師和各省做官者近70人,文武齊備。第十一世何思鈞,乾隆四十年進士,任翰林院檢討,纂修《四庫全書》任總校官。其子何元烺、何道生先後中舉,又同年考中進士。何道深,為乾隆二十五年的武進士,曾任皇城乾清門侍衛官,後在貴州與緬甸戰役中陣亡,乾隆詔令褒獎,賜以厚葬。與何澄同輩的何乃瑩,光緒六年進士,留京任翰林院庶吉士,後升任順天府尹、都察院左都御史。1900年八國聯軍進京,慈禧與光緒西逃,何乃瑩為後站扈從大臣。

蘇州莫釐王氏,依託洞庭商幫起家。崛起於明,廣大於清,亦為著名的文化家族。始祖王鏊於成化十一年(1475)中探花並官至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是八股文風的一代宗師。四百多年來,王家子弟共有狀元1名,探花1名,進士12名,舉人17名。明代有12人出仕,清代有104人出仕。清末,王氏與張之洞等洋務派重臣聯繫密切,十三世王頌蔚深受翁同龢、潘祖蔭的器重,曾是近代教育家蔡元培的恩師。

乾隆五十八年(1793),何氏十二世何元烺、何道生與仕途受挫的王氏十一世王芑孫交好,曾攜伊秉綬、法式善等結成“試帖詩會”,為一時佳話,被何王兩大文化家族子弟世代相傳。

宣統元年(1909),經王鏊十五世孫、晚清最後一科進士王季烈介紹,兩渡何氏第十五世何澄與其妹王季山結為百年之好,何家與王家遂成為姻親。

何澄(1880——1946)字亞農,號兩渡村人,別號真山,為兩渡何氏第十五世。何澄的幼年非常不幸,三歲的時候,曾在東北為官的父親何福荃病逝,1894年母親也故去,他不得不背井離鄉,離開兩渡跟隨大哥何厚吾(字子寬)到了奉天。1902年,經歷甲午中日戰爭和庚子國難的他作為山西籍首批留日學生,自費東渡。先在日本東京的清華學校學習語言和農藝(何澄初志在學農,故字亞農),受吳志暉等人影響,思想日益傾向革命,次年改學軍事,入振武學堂。1905年9月,經黃興介紹加入同盟會。1906年,何澄從振武學堂畢業,考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被分配到第四期步科學習。在孫中山的領導下,何澄等20餘人以留日陸軍士官為主體的同盟會成員,在東京組織了一個名為“丈夫團”的秘密組織,也稱“鐵血丈夫團”,意在歸國後掌握清軍軍權,重點進行北方地區的革命。1909年何澄回國,應邀在清陸軍部通國速成武備學堂擔任兵學教官,後考入軍諮處第二廳任科員。期間結識了任職學部專門司郎中的王季烈,並與其妹妹王季山結婚。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何澄南下,協助陳其美謀劃光復上海,任滬軍第二師參謀長,蔣介石任該師第五團團長。後因陳“擁兵自雄”,何澄憤然退出軍界,從上海回到妻子王季山的家鄉蘇州定居,在王家的“懷厚堂”附近購地建造“靈石何寓”。1923——1925年間,何澄在蘇州開辦了小型的益亞織布廠,同時又與政界保持密切的聯繫,先後出任山西省黨部改組委員、滄石鐵路工程局局長、監察委員等職,1946年因患腦血栓在北京離世。

何澄還是一位書畫、文物鑑賞家和收藏家,張善孖、張大千、葉恭綽等皆為何澄至交。建國後,子女根據父親生前遺願,先後將何澄盡其一生購置、收藏的姑蘇名園“網師園”(另有附近的房屋)以及名人書畫、青銅器、瓷器等各種文物1374件、古籍圖書642冊、精品印章、印材72枚悉數捐獻國家,內有國家一級文物31件、二級文物355件、寶墨12件。

何澄的岳母王謝長達是蘇州歷史上一代巾幗英豪。她在上海創立天足會、組織“蘇州女子公益團”、創辦振華女校,為振興中華教育尤其是爭取女性權利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在她的影響下王氏家族與何氏家族女性中人才輩出,如王季茝、王明貞、王淑貞、何怡貞、何澤慧等。

振華成長

1914年3月5日,何澤慧出生於蘇州市十全街靈石何寓,是何澄與王季山的第三個孩子,她出生的時候,家裡已經有了大姐何怡貞和大哥何澤明。何怡貞的名字隨了表姐們的排行,王明貞、王淑貞都“貞”字,而男孩則按何家的“澤”字輩。何澤慧小時候說,哥哥(和澤明)排“澤字”輩,男女孩子要一樣,我也要用“澤”字。後來小妹何澤瑛也按“澤”字排了下來。何澄夫婦對子女的教育非常嚴格,同時也非常全面。何澤慧對父親非常尊重,在她看來,父親對男孩子比較嚴厲,關心他們的前途,而對女孩子則不打不罵,甚至有些溺愛。何澤慧自幼不看小說,不看電影,但對藝術頗感興趣,喜歡在家學畫、練字、養花弄草。

1920年,6歲的何澤慧進入其外祖母王謝長達創辦的振華女校學習。振華女校致力於爭取女性的解放,並培養其能力,使其擔負社會責任。王謝長達和女兒王季玉為這所學校傾注了無數心血,辦學成績斐然。在振華女校平等自由的風氣下,少年時期的何澤慧得到了全面發展。

學校非常重視英語的學習。聘請外籍教師教英語,數學、物理等理科也採用英文教科書。何澤慧的英語非常好,能閱讀英文的文集。她考試有個訣竅,如要求寫一本英文小說的摘要,她就用書後的單詞編個故事。對於考試,何澤慧從來沒有壓力,正因為沒有思想負擔,最終成績往往不錯。

為了讓學生將來負擔起服務國家和社會的重任,成為身體健美和心靈健美的有用人材,而不僅僅外表漂亮的嬌小姐,重視體育也是振華女校的突出特點之一。在何澤慧的壬申級,課間休息時間要到操場上去排球。學校還集體購買了一輛自行車供大家練習。

何澤慧是學校排球隊的一員,1931年春她們隊參加江蘇省運動會,榮獲女子排球賽冠軍。球場上,何澤慧是唯一一個留著兩條長辮子的球員,被同學們稱為“雙辮將”。

在振華女校,何澤慧的音樂、美術才華得到發展。在《振華壬申級畢業刊》上有多幅何澤慧的書法、美術作品。至今在振華學校(現為蘇州十中)花園內還保留著何澤慧等壬申級同學1932年畢業時臨別題留石刻,“仁慈明敏,壬申級訓,何澤慧篆”字體出入於鄧石如、趙之謙,筆畫渾厚朴茂、遒勁雄強。

此外,何澤慧還喜歡翻閱報紙雜誌,如果看到一些有趣的小東西,她就把這些資料收集下來,寫成短文介紹給同學。後來她終身保留著剪報的習慣,常用剪報資料教育子女。

為了讓學生們瞭解外面的世界,陶冶情操,振華女校幾乎每年都要組織一次秋遊。這類活動讓少年的何澤慧她們不但遊歷了祖國的山川名勝,更體察了民情、瞭解了社會。

20世紀30年代,正是中國多事之秋。王季玉認為女子教育應該讓學生接觸社會,認識當時日本妄圖吞併中國的嚴峻形勢,激勵起廣大學生的抗日愛國熱情。特別是“九一八事變”,學校成立抗日救國大會,積極宣傳抗日。我們可以從當時何澤慧《日本陸戰隊若到了蘇州我們應該持怎樣的態度》一文中,看到她日本侵略者的痛恨、對當政者的派系傾軋和軟弱無能表現出的憤慨。幾年後她大學畢業直奔德國攻讀彈道學,就是想為抗日戰爭做出實際貢獻。

清華搖籃

1911年美國以“庚子賠款”在中國建立清華學校,作為留美的預備學校,1926年建立大學部。物理出身的梅貽琦校長有著明確的辦學思想,他的名言“大學者非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至今為人稱道。20世紀30年代的清華,特別是物理系,大師雲集。如葉企孫、吳有訓、周培源、趙忠堯、薩本棟等一批當時國內頂級物理學專家都在清華物理系任職。為了擴大學生的知識面與尊重學生的愛好,有相當多的選修課。四年總學分要求132,物理系必修課約96學分,選修課還有38—56學分。

1932年,何澤慧在振華女校高中畢業,分別報考浙江大學和清華大學物理系,都考上了。她後來對記者回憶:“考浙江大學的人又800多,我報考的物理系,他們取的只有我一個女生,你說我的運氣好不好?清華大學人多而且特多,一共有近3000人,清華的希望小的不得了!”

“想到北方去看看”的何澤慧選擇了清華大學,成為清華大學物理系第八級學生。

清華大學的女生本來就聊聊可數,那一年全校中共招收了24名女生,一般各系只有一兩名,而物理系這一屆入學的28人中一下子來了5名女生。按物理系重質不重量的宗旨,學生根據自己的報考自願,入學後須經過系主任葉企孫的親自考察“過關”,能過關的人數比投報人數少得多。而且規定在經過一年的大學學習,凡普通物理不及中等(70分以上)的都不得再留在物理系。這位獨生的科學大師又有幾分神秘: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許覺得女生學物理比較困難,物理系畢業生將來可能要服務戰爭等考慮,居然主張女生一個不要。

這還不是老封建嗎?自幼在男女平等的家庭與力爭女權的振華女校的環境中長大的何澤慧挺身而出,和女同學們一起據理力爭:你們為什麼在考試成績之外設立一個性別條件?你當年沒有公佈,你招生的時候沒有說呀?沒有說女生不能讀物理系,所以我們才報了,報了來了,你們又動員我們轉系、轉校,這個是歧視女性!何澤慧顯出性格中倔強的一面:“你越不讓我來,我越要來;你們不讓我念,我偏念,”無奈系裡只好妥協。她們這一班,第一年28名學生,第二年剩了12名學生,第三年剩了10名(其中就有後來成為她終生伴侶的錢三強先生),其中堅持到最後的女生有3名:何澤慧、許孝慰和後來參加革命的黃葳。

在強手如林的物理系,許多學生入學前就大學物理、大學化學等科目,何澤慧一度感覺自己“十二分的落伍”,有些課程的成績也不是太好。但最終憑著自己的努力她成為堅持到畢業的三名女生之一。不過她對葉企孫等持有重男輕女觀念的教授自此懷有成見,甚至曾經真的打算轉系,直到晚年扔把葉企孫稱作“老封建”。2006年清華物理系召開建系80週年紀念會,何澤慧因骨折住院,會上放映了她的錄像,在問候老友之後,最後一句話是“希望清華物理系越辦越好,男女平等”,我們不禁為何先生的較真性格而莞爾。

當然也有何澤慧喜歡的老師。周培源教授是王守競的好友,就把她當作小妹妹看待,遇到何澤慧時,總是有一口蘇州話跟她聊天。後來到清華任教的任之恭先生則是她的山西同鄉,何澤慧大四時選擇了任之恭作為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

入學第一年的課程有國文、英文、中國通史、算學和普通物理。普通物理課上,薩本棟用自己編寫的中文教材授課,這是中國第一部比較現代的普通大學物理教科書,在高校中使用達二三十年。

在經過幾番徘徊後何澤慧最終決定不轉系,安心專業的她很快就感受到清華物理系的學術優勢。從北大轉來的錢三強曾這樣評價兩所學校的差異:一是清華政治運動少,學生能專心於學業,二是清華物理系的教授多從美國留學歸來,一色的美國教育方式。

給她們班教授大學物理、光學、現代物理的是趙忠堯,葉企孫講授熱力學、氣體分子運動和統計物理等課程,吳有訓講授近代物理學,周培源教授力學。“一二•九”救亡運動的時候,周培源為了培養學生應用物理學知識保衛祖國的意識,特意增設了“彈道學”這門課程,以激勵青年學生的愛國精神。這不僅使幾個學生畢業後能直接從事彈道研究工作,還使何澤慧後來到柏林高等工業學院將彈道學作為自己博士期間的研究方向。

何澤慧的畢業論文選題是《實驗室用電流穩壓器》,她的論文獲得了90分的最高分。

何澤慧在學校生活克儉,從不亂花銷,同學們還以為她是貧寒子弟,殊不知這是她在家風薰陶下養成的性格習慣。初入學校時,她並不太善於交際,好在學校裡振華校友不少。她依舊保留著那與眾不同的辮子,全校女生中也是少有不剪短髮而留辮子的,為此,男同學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小辮”。讀書之外,她還跟一個德國人學琴。體育方面特別愛好游泳和跳水,網球、排球等都打得很好。

在城裡,何澤慧有不少親戚七伯父、十二叔、四舅、五舅經常打電話讓她週末去玩,後來功課一忙,加上進城頗需路費,改為每個月進城到各家請安一次。

臨近畢業的一天,清華大學的山西籍同學聚會,何澤慧偶然聽一位同學說閻錫山有一條規定,國立大學畢業的山西籍學生,有希望獲得三年資助出國留學,其中有三個女生名額,每年1000大洋,她知道後回去就告訴她的父親,何澄與閻錫山在日本留學時就同是“鐵血丈夫團”成員,素有交往,女兒留學的申請自然不成問題。留學費用問題解決了,何澤慧立即回山西辦了手續。結果事情發展的順利超出了何澤慧的期望,以何澄的關係,山西資助了她6000元。在海外,許多人用三年的時間無法完成學業,而何澤慧有此充裕的條件,用四年時間在德國研究軍工,拿到博士學位,因此她對山西家鄉父老始終感懷不忘。

海外成就

在20世紀30年代前期,中德關係密切,大批學生留學德國。何澤慧選擇留學德國重要的原因是,當時德國的兵工技術和理工科教育在全世界堪稱首屈一指。畢業前夕,學校對男同學都幫著聯繫工作單位,但女同學就要靠自己聯繫了,尤其在推薦去彈道研究所時壓根就不考慮女生,這又引出了何澤慧的很大意見。她後來回憶說 “兵工署不要我們,我自己去找那德國軍事專家的老祖宗去!”,“當時只有一個念頭,為了打擊日本侵略者。”

1936年9月3日,何澤慧離開北平,乘火車經西伯利亞前往德國。在同學的幫助下,她幾天功夫就找到房子,進入了柏林大學的“外國人德語學院”學習德語,稍後進入在以理工見長的柏林高等工業學院學習物理、數學和化學。

從同班同學王大珩那裡,何澤慧得知曾被邀請,擔任兵工署指導兩年的著名的數學家、物理學家、現代彈道學的開創者,克蘭茨教授因抗日戰爭爆發而返回德國,並正在自己就讀的柏林高等工業學院技術物理系任教。但此係對外保密,連建築都是與其他系隔離。彈道學研究與德國的軍事工業關係密切,一般不接受外國人在那裡學習。一心想學彈道學的何澤慧找到克蘭茨教授,請求進入這個專業。起初克蘭茨教授不接受,何澤慧對他說:“您可以到中國來當我們的軍工顧問,幫我們打日本侵略者。我為了打日本侵略者到這裡來學習這個專業,您為什麼不收我呢?”克蘭茨教授被問住了,他也很同情中國受日本侵略的遭遇,只好說要和其他教授商議一下才能決定。後來,何澤慧被破例接受,開始以旁聽生的身份聽課,一段時間後才轉為正式學生。她是技術物理系第一次接收的外國學生,也是彈道學專業第一次接收的女學生。學院學期課程一結束,何澤慧就進入技術物理系開始從事彈道研究工作,1940年2月,提交了論文《一種新的精確簡便測量子彈飛行速度的方法》,5月答辯審核通過,獲得工程博士學位。

得到博士學位的何澤慧,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趕快回國,為抗擊日本侵略效力,她甚至想好自己找到南京兵工署去。然而造化弄人,有國難回,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德國已封鎖邊境不許任何人離開。氣憤的何澤慧沒有辦法,只好又回到她大姐的光學老師帕邢教授的家,共同熬過了幾年的戰時生活。

為了維持生計,她請老師幫忙推薦,進入柏林西門子公司從事磁性材料研究工作,並結識了拉貝先生(記錄揭露日本南京大屠殺的《拉貝日記》的作者),還親眼看到了他記錄南京大屠殺的日記和照片。1996年塵封59年的《拉貝日記》在紐約向全世界公佈,時值日本右翼否認南京大屠殺的言論甚囂塵上,極少接收記者採訪的何澤慧拍案而起,1997年3月15日何澤慧在高能所向中日記者宣佈:“我認識拉貝,”“我見過拉貝和他保存的照片,”“日本右翼分子企圖否認南京大屠殺,但血寫的史實是不容抹殺的,拉貝日記就是鐵證!”

戰爭的全面爆發使得何澤慧與國內的家人失去了聯繫,萬般無奈之下,她突然想到了在法國的同學錢三強。1943年上半年,法德之間恢復了通郵,但規定必須接受檢查,而且每次通信不得超過25個單詞。何澤慧給錢三強寫了一封信,大意是:她與國內的家人中斷音信很久,問錢三強有沒有辦法與國內通信,希望能幫她向親人轉達平安消息。錢三強立即按地址給何澤慧的父親何澄去了一封信,轉告了何澤慧在德國的消息,不久何澤慧終於收到了家中父母的信件。何澤慧與錢三強的這次聯繫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他們的愛情將從這裡開始,隨後他們開始頻繁的“短信”交往。

隨著戰事的擴大,蘇聯要炸平柏林的傳言讓帕邢教授擔心,便設法給何澤慧找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而核裂變的發現和原子能的利用前景也使何澤慧感受到研究核物理的重要性。帕邢教授於是把她介紹給海德堡的威廉皇帝醫學研究院的瓦爾特•博特教授,1943年11月起 何澤慧就在博特教授的指導下從事原子核物理的實驗研究。

何澤慧作為博士後(研究助教)在海德堡期間,得到了洪堡基金會的資助(1943——1946年),成為我國第一代洪堡學者。1987年聯邦德國洪堡基金會╱馬普學會代表團訪問我國,何澤慧獲得聯邦德國亞歷山大•馮•洪堡獎章,由洪堡基金會主席向她頒發。1994年,中華洪堡學者協會成立,何澤慧後來被推為名譽會長。

博特教授是德國X射線和核物理領域首屈一指的實驗物理學家,因發明“符合法”獲得1954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其主要工作是建造了德國第一個迴旋加速器。由於博特實驗室和居里實驗室的研究工作非常相近剛剛接觸核物理的何澤慧與錢三強的聯繫更為頻繁了。雖然信的內容仍被限制在25個單詞,兩人有時不得不“多寫幾封”。錢三強與何澤慧的關係也在科學工作的交流與合作中日益加深。

在博特的實驗室,何澤慧與梅爾一起建造了第二個帶磁場的雲室,她利用這一雲室研究正負電子的碰撞。1945年,何澤慧在利用磁雲室研究錳—52的正電子能譜時,從上千張照片中注意到一種近似於S形狀的奇特經跡,經過仔細分析,弄清楚了這種經跡原來是正負電子的彈性碰撞過程;研究中她還在正電子痕跡中觀測到三次快正電子的湮沒。僅僅接觸核物理一年有餘的何澤慧取得如此成績展示了何澤慧在這方面的卓越才華。

一個流傳甚廣的說法是,1945年,32歲的錢三強終於鼓起勇氣,向遠在德國的何澤慧發出了25個單詞的法文求婚信:“經過長期通信,我向你提出結婚請求,如同意,我將等你一起回國。”不久,他在不安中等到了何澤慧的回信:“感謝你的愛情,我將對你永遠忠誠,等我們見面後一同回國。”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爛漫故事,最早見於一篇報告文學。但是錢三強與何澤慧均不同意以此作為準確無誤的原文引用,更不同意脫離當時戰爭的大背景,過分渲染愛情。

德國投降了,日本法西斯的滅亡也指日可待。1946年春天,何澤慧結束德國的工作,到巴黎與錢三強相聚。1946年4月8日,何澤慧與錢三強到巴黎中國駐法國大使館辦理了結婚手續,當晚在巴黎西南郊區的“東方飯店”舉辦了簡樸而隆重的結婚晚宴。汪德昭夫婦、孟雨、王守義以及巴黎大學和法蘭西學院的同事好友共30餘人應邀參加,最令婚宴增輝的無疑是約里奧—居里夫婦的雙雙出席。席間約里奧先生髮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婚後,何澤慧與錢三強一起在法蘭西學院原子核化學實驗室和居里實驗室從事原子核物理的實驗研究,開始了共同的科學生涯。

1946年7月,英國皇家學院邀請世界36個國家的100多個科學團體,在倫敦舉辦了紀念牛頓誕辰300週年大會。何澤慧關於正負電子彈性碰撞的論文《正負電子的彈性碰撞及正電子的湮沒》由丈夫錢三強在會上宣讀,並被作為唯一一篇中國學者的論文載入會議報告文集,她的敏銳觀察能力與實驗結果和理論比較的能力得到了與會者的好評。

何澤慧本來使用約里奧的雲室繼續做正負電子彈性碰撞的研究工作,不久也加入到錢三強小組,利用核乳膠為探測器研究重核裂變中的三分裂現象。在這個小組裡。何澤慧接觸到了核乳膠,後來改進核乳膠的製作技術成為她的一個重要研究領域。

1946年冬,何澤慧錢三強夫婦在實驗中觀察到重原子核的三分裂變,經約里奧教授推薦,12月9日在法國科學院週刊上公佈了這一研究成果。更為重要的是,11月22日,何澤慧發現了一個四分叉形狀的經跡,說明不僅存在三分裂,而且可能存在更多的分裂情況,錢三強觀察並確定這一事例後,立即將沖洗的照片送給老師約里奧—居里夫婦。1946年12月23日,在法國科學院會議上,約里奧報告了《鈾四分裂的實驗證據》,並隨即以何澤慧為第一作者發表。這是何澤慧最重要的發現之一。20世紀60年代末,三分裂的解釋逐步為權威人士所接受,四分裂到20世紀70年代也獲得確認。

1946年,代表中國出席聯合國教育科學文化組織會議的著名學者趙元任、李書華、竺可楨參觀了居里實驗室,得知錢三強何澤慧夫婦的發現時,均非常欣慰,接著國內的《中央日報》《大公報》《新民報》等都登文報道。當時美國電影大片《鐳的發明史:居里夫人》在中國熱播,國內的核物理熱正在悄悄升溫,有的文章把錢三強何澤慧譽為“中國的居里夫婦”。

1947—1948年,何澤慧與錢三強合作發表了一系列的研究論文,包括在《法國科學院週刊》上發表《鈾三分裂與四分裂現象的能量與概率》和《論釷核裂變的能量》,在美國《物理評論》上發表《鈾核裂變的新模式:三分裂與四分裂》,在英國《自然》雜誌上發表《鈾核的三分裂與四分裂》等。同時她還獨自完成了關於正負電子彈性碰撞的後續研究。

除對鈾進行研究外,1947年何澤慧通過巧妙實驗,推出了釷裂變時放出的動能;1948年進行了關於氟—18釋放質子的分裂研究,該成果以《論氟—18的分裂》為題,由約里奧提交科學院並報告。此外,她還成功地測定了鉍、鉛、鉑、鎢等元素被21MeV中子打擊時分裂截面的最高限度。

1948年前後,錢三強何澤慧夫婦受到包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平研究院、南京中央大學以及中央研究院的回國工作邀請。由於在科研上取得的重要成就,錢三強獲得了法國科學院“亨利•德巴微”物理系獎,又晉升為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的研究導師,在法國科學界的學術地位已相當顯赫,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們將會長期在居里實驗室工作下去。錢三強回憶道:“我和澤慧都很清楚,繼續留在巴黎,對自己的科學工作當然是十分有利的;回到貧窮落後、戰火紛飛的中國,恐怕很難在科學實驗上有所作為。不過,我們更加清楚的是:雖然科學沒有國界,科學家卻有祖國。正因為祖國貧窮落後,才需要科學工作者努力去改變她的面貌。”1948年4月中旬的一個星期日,錢三強與何澤慧來到約里奧—居里夫婦家中辭行。伊萊娜夫人送給他們兩句臨別贈言:“要為科學服務,科學要為人民服務”。月底,他們離開巴黎前往馬賽。5月2日,抱著不滿半歲的女兒錢祖玄登船返回祖國。

報效祖國

1948年6月10日,錢三強與何澤慧一家抵達上海,此時距何澤慧出國已近12年。因行李在海關被扣,在上海停留一個月後,錢三強、何澤慧夫婦一起回到何澤慧的蘇州十全老家。逗留月餘夫婦倆於8月21日乘船北上到達北平,著手創建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

經過一番努力,1948年9月22日,研究所正式成立。然而時局已經註定原子學研究所難以有所發展,人員、經費、設備乃至所址都要錢三強與何澤慧親自動手、爭取,好在何澤慧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在這期間,何澤慧的工作主要是制定最新的放射性元素表,同時整理在歐洲的工作論文。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3月1日,北平研究院有解放軍軍事管制委員會文管會接管。新中國成立後,1949年底,新建立的中國科學院接管了原子學研究所,因錢三強兼任科學院計劃局副局長,所內具體工作主要由何澤慧、彭桓武兩人分管,人員也由原來的錢三強、何澤慧和助理員楊光中三人擴充至15人,他們舉行學術講演、編譯大學高級教本和參考書、尋購器材、籌備實驗設備和儀器,在何澤慧及其同事的努力下,宏偉的藍圖從他們手裡漸漸展開。

1950年4月中國科學院接管了原中央研究院,並將其與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物理物理學研究所合併,分別成立“近代物理研究所”和“應用物理研究所”。5月,近代物理研究所正式成立,包括原子學研究所及兩個物理研究所的核物理部門,1953年又合併了電子學研究所籌備處及數學研究所的“電子計算機部分”,改名中國科學院物理研究所,進一步充實了從國外學成的大量核物理人才。1955年後,國家決定發展原子能事業,研究所的研究方向轉為以原子能應用為主。

何澤慧回國後的第一篇論文發表於1951年,是整理其在巴黎法蘭西學院原子核化學實驗室的工作,題為《鉍、鉛、鉑、鎢等元素被21MeV中子打擊時的分裂截面的最高限度》。由於國內的實驗條件不允許她繼續國外的研究,她的主要工作只能轉向更為基礎的核乳膠的製備。

近代物理研究所成立以後,何澤慧的研究任務主要有兩項,一是繼續1949年開始的試製對帶電質點靈敏的照相乳膠,二是從1950年開始同事裝置膨脹雲室。其他工作還有:應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後勤部要求的“原子炸彈轟炸效應及防禦辦法”研究中的中子效應和後續影響兩項研究以及研究所德文秘書工作。1951年,研究所分為四個研究組,何澤慧擔任第三組原子核物理組的負責人。

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何澤慧的主要工作是帶幾個年輕人研製原子核乳膠,還指導用雲室作物理工作。核乳膠的製備是原子核物理研究中的一項重要技術。核乳膠是一種特種的照相乳膠,用來探測帶電質點,而且運用到宇宙線的價值也越來越大。在何澤慧的領導下,陸祖蔭、孫漢城研究小組面對簡陋的條件,自力更生,自己摸索,對核乳膠製備過程的規律進行了系統的研究,製造出了性能上達到與英國伊爾福C—2乳膠相當水平的產品,何澤慧及合作者陸祖蔭、孫漢城獲1956年度首次國家自然科學三等獎。之後他們又進一步照相乳膠增感的理論,以及學習當時蘇聯科學家的經驗,在1957年順利改進和製成了對電子靈敏的核—4和核—5乳膠,這標誌著我國製造的乳膠已達到世界的先進水平。令人惋惜的是,中國的核乳膠事業後來逐漸衰萎,被日本超過。

1955年1月,中共中央做出了發展原子能事業的決定,我國的核工業開始建設,蘇聯援建的重水反應堆和迴旋加速器在北京開始建設,同時派遣科技人員赴蘇聯學習。10月,“熱工實習團”赴蘇聯的科學院熱工研究所學習反應堆與加速器的相關技術,何澤慧作為赴蘇實習團副團長,負責在加速器及反應堆上進行核物理實驗研究。

1965年以後,何澤慧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領導了中子物理研究工作。她圍繞我國第一臺反應堆和加速器,研製了幾臺實驗設備,掌握了各種熱中子和共振中子核數據等的測量方法。20世紀50年代末,她看準了中子譜學向快中子能區轉移是必然的發展趨勢,就支持建立毫微秒快中子飛行時間譜儀。以後她又提出把原有迴旋加速器改成可變能量的倡議,並支持為開拓快中子實驗能區進行的硬件及軟件建設。這項工作在1963年達到了當時的國際先進水平。

何澤慧於1959年起任原子能研究所中子物理研究室主任,領導研製設備,測定基本數據,深入開展研究,訓練人才隊伍,為下一步我國核武器的研製打下了基礎。雖然沒有去核武器研究所,但她組織了第一顆原子彈的中子源研製及氫彈重要反應截面等一系列參數的測量,完成了核武器研製與現場測試中的一些重要技術課題,為核武器的研製做出了貢獻。

在“反右”、“四清”期間何澤慧錢三強夫婦受到不小的衝擊,“文化大革命”伊始,更是被作為“錢何反動學術權威”一起遭到批判,家裡、辦公室被查抄,工作靠邊站。錢三強自1967年起就被隔離審查,1969年夫婦倆又先後被髮配到陝西合陽“五七幹校”一邊參加勞動,一邊繼續接受審查。錢三強年輕時愛好運動,身體比較壯實,因此在幹校裡什麼活都幹。何澤慧則因身體比較“老弱”,受到組織照顧,只分配做一些看場、打鐘、看水的工作。不論處境如何,她都保持著一貫的堅韌和樂觀。被髮配去看場敲鐘,她仍然像對待科學實驗那樣認真負責,一絲不苟,分秒不差,還曾自制觀測設備看彗星。

1971年林彪事件後,一些下放的科學家得以返回研究崗位。1972年錢三強因患心臟病被批准回北京治療,何澤慧也隨之通過“學員鑑定”一起返回北京。經歷了“文化大革命”前期的衝擊,她堅決不回401所,從此告別原子能研究所。1973年何澤慧調入剛剛成立的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任革委會副主任,負責宇宙線的研究工作。包括空中、地面、高山的工作,以及核乳膠、圖書情報資料等。應科學出版社邀請,與錢三強開始撰寫《原子能發展史話》,直到1976年春才定稿。

1977年,中國科學院終於走出了“文化大革命”,排除“四人幫”的干擾,開始建立黨委領導下的所長分工負責制。1978年何澤慧任高能物理研究所副所長,仍分管宇宙線室和圖書情報室工作。在很長的時間裡,何澤慧指導和參與了我國高空科學氣球系統的建設和高空科學觀測工作,解決經費、組織等實際困難,多次到野外發放場地參加和指導氣球工程試驗和科學觀測工作,參加院氣球工作討論會,解決推進我國高空科學運載工具和科學觀測工作;她培養出我國第一個氣球工程博士,第一批空間高能天體物理研究的博士。雖然此後有許多工作,從提出設想、申請經費、聯繫合作直到現場試驗,她都親力親為,但她從不把功勞歸到自己身上。她不再從事直接的科學研究,也沒有掛名發表過任何一篇學術論文。

經過努力,到20世紀90年代我國已經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能獨立研製和發放氣球的國家之一,能夠生產和發放亞洲最大型的科學氣球,開闢了北半球最長的氣球飛行路線,在我國國防和經濟發展中得到多方面的應用。

在晚年的歲月裡,何澤慧以極大的熱情支持新的研究方向和研究領域的開闢,除高空氣球研製工作外,還積極支持各個有關課題的開展。2001年,清華大學天體物理中心成立,何澤慧接受擔任學術委員會主任的職務。用固體經跡探測器探測初級宇宙線電荷譜,用聲效應探測超高宇宙線和中微子,建造大氣契倫科夫望遠鏡,太陽甚高能粒子發射研究,HXMT衛星工程項目等一批科研課題的開展都滲透著她的心血。

工作中,何澤慧主張儘量利用簡單廉價的實驗條件開展有意義的科學探索,不贊成過分依靠耗資過大的高精科研設備。為儘快提高我國科學研究水平,她提倡開展交叉學科的研究,發展新的生長點。“立足常規,著眼新奇”成為她學術生涯的經驗總結。

香遠益清

1980年,何澤慧當選中國科學院物理學數學部學部委員,1994年 全部“學部委員”改稱“中國科學院院士”。1998年,84歲的何澤慧成為中國科學院首批“資深院士”。

1997年,何澤慧獲得“何梁何利基金科學與技術進步獎”,獲頒獎勵證書和獎金15萬港元。

自1978年起,何澤慧還是全國政協第五、六、七屆的委員。自1990年7月起,何澤慧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1984年,錢三強卸去了中國科學院副院長職務,何澤慧也卸去了中科院高能所副所長的職務,也不再直接從事科學研究,但仍指導培養研究生,和中青年科研人員研討一些問題。還不辭辛苦,奔走各地參加一些重要的學術會議,北至漠河南至雲南西至烏魯木齊都留下了她辛勞的足跡。

1997年8月17日,應靈石縣政府邀請,何澤慧首次回到祖籍山西。除參加縣首屆“8.18文化旅遊節”開幕式,參觀首次正式開放的“王家大院”外,她帶著女兒錢民協、兒子錢思進到兩渡村參觀了父親何澄的出生地“八卦院”以及古老的“秋晴橋”,與族人進行了座談,為家鄉的“兩渡小學”題寫了校名。(1999年,靈石一中的優秀學生代表前往北京學習,拜見了何澤慧先生,先生為他們題寫了“靈石中學”的校名。)

靈石縣縣名源於一塊隕石,為隋文帝北巡發現便以石立縣。當來到那塊家鄉得名的“靈石”前,一位工作人員講起了人們匍匐到“靈石”上會聽到不遠處汾河流水聲的傳說時,何澤慧興趣盎然,立即上前認真聽了起來。攝影家侯升翔按動快門,為她留下了這張珍貴的照片。2010年3月5日,正逢何澤慧的96歲生日,靈石縣派人前往北京向她表示祝賀,並特地將這張照片作為封面,製作了《靈石文史——何澤慧先生九十六華誕祝壽特刊》帶去。何澤慧看到這張照片非常高興。

2002年3月,先生還應邀為兩渡小學題詞“希望重視素質教育,使每個人都成為熱愛祖國、誠實、嚴謹的中國人。”10月5日,何澤慧一行又一次回到家鄉靈石,專門參觀了王家大院。

2006年5月28日,由何氏十八世孫何文苑出資的“何家文化廣場”在兩渡落成。何澤慧的題詞是:兩渡人傑地靈。

1994年10月,何澤慧回到蘇州和兄弟姐妹一起補辦網師園的捐贈手續,22日下午,她走進了闊別62年的蘇州第十中學校園,花園西北當年的“仁慈明敏”題刻還在,與學生們的座談中,她愉快地回憶起讀書時的往事。

2006年10月,蘇州十中隆重舉行了百年校慶,眾人期盼的何澤慧卻因腿傷不能前來,她為母校獻上了自己的題詞:愛國奮進。

1992年錢三強逝世後,何澤慧一直住在中關村的老房子裡。雖然組織上多次提出給她調房,都被她婉言謝絕。在以後的二十多年裡,家裡的佈局依然和當年一樣幾乎沒有變過,不論是我是還是書房,都儘可能保持著錢三強生前的樣子。

為國家作出重大貢獻的科學家,國家是不會忘記的。在何澤慧晚年的歲月裡,溫家寶總理每年都來看望她。

中國的居里夫人——何澤慧


隨著年齡的增長,何澤慧的身體也日漸衰老。2006年3月,92歲的何澤慧因腿傷住院,不僅沒能參加蘇州十中的百年校慶和清華大學物理系80週年聚會,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天天到單位上班。而此次康復過程中因服用降壓藥,導致她腦細胞受損,在昏迷一天後,失去了記憶。也許對於一位老人來說,失去記憶也意味著忘卻所有的煩惱,迴歸純真。從那以後,倔強的何澤慧很少再生氣,別人說個事也能笑上半天。

雖然何澤慧已無法工作,但她始終惦念著研究所。2011年3月1日,天氣稍稍轉暖,何澤慧就在錢思進的攙扶下回到辦公室。拿起新到的雜誌還信件看一看,然後坐在椅子上沉思。這是她最後一次去辦公室。一週後,她因肺積水住進協和醫院。2011年6月20日7時39分,何澤慧安詳離世,享年97歲。根據先生生前的意願,葬於福田公墓父親何澄與母親王季山的墓旁,錢三強就在幾十米外不遠。她願意回到父母身邊,永遠做父母的女兒。整整100年前,居里夫人獲得第二個諾貝爾獎,為婦女贏得無上的榮譽。中國這位同樣傑出樸實的女科學家,也和居里夫人一樣長眠於夏天。

梳理何澤慧的科學生涯,她始終在科研第一線,並且始終位於第一流的科學家群體中,從而在我國科學家網絡中擁有特殊的地位。

一個“科學家”的家族脈絡。大姐何怡貞,是中國美學生中較早的物理學女博士,金屬物理學家,最早標定並發表釔從可見光到紫外線的光譜線;大哥何澤明,留學於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為中國的機械工業特別是鋼鐵工業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曾擔任北京鋼鐵學校副校長;弟弟何澤湧,留學於日本慶應大學醫學部,先後在山西女子學院、山西醫科大學任教授,從事解剖學、組織學、胚胎學研究;妹妹何澤瑛,植物學家,在臺灣大學讀研究生,又入協和醫學院生物系學習,曾在中科院上海生物研究生工作,後轉入中科院南京植物研究生從事種子學、植物形態學方面的研究,在南京中山植物園任副研究員;弟弟何澤源,先後任太原紡織廠副工程師、綏遠毛紡廠技術員、保定製油廠化驗員;弟弟何澤誠,在重工業部、冶金部、地質部所屬單位從應用地球物理方法與儀器裝備研製、開發、推廣應用工作,為高級物理勘探工程師。弟弟何澤慶,地球物理學家,清華大學畢業後,先後任教於大連理工學院和長春地質學院,是溫家寶總理大學期間非常尊敬的老師。

最早將西學引進近代中國,編寫《物理學》的舅舅王季烈;著名的數學家、機電專家舅舅王季同;留學日本,清政府嘉獎“工科舉人”的舅舅王季點;我國最早的機械工程專家,曾先後任國立北平大學代理校長、北洋大學代理校長、北洋工學院院長等職的舅舅王季緒。以及與她丈夫錢三強同為科學院1955年當選學部委員的姐夫葛庭燧、表姐夫陸學善、兩個表弟:王守武與王守覺。

一個“學部委員”的師生群體。在1936年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的10名同學中,有3名是1955年的學部委員;而她的老師老師葉企孫、吳有訓、趙忠堯及王淦昌、彭桓武等一大批學長學弟也在名單中。

這清晰地反映了家族傳統、地域文化等在科學家的學術成長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何澤慧先生在百年的歷史風浪中,無論命運卷蘇開合,始終求真、叫真和率真。一百餘年前,居里夫人獲得了第二個諾貝爾獎,她的光輝照亮了許多傑出的女科學家。何澤慧在居里實驗室不僅做出了重要的科學成就,也汲取了居里家族的優秀品質,並使之在中國生根發芽。2011年何澤慧去世後,李政道在唁電中寫道:何先生是中國原子能物理事業的開創者之一,是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的創建者之一。她以滿腔的熱忱領導開展中子物理與裂變物理的實驗,她積極推動了祖國宇宙線超高能物理及高能天體物理研究的起步和發展。歐洲核子中心的《快報》期刊在2011年度最後一期刊登長篇紀念文章《何澤慧:沿著不同的道路》,稱不少女物理學家懷有抱負,只是沒有人再像居里夫人那樣獲得世界聲譽,從而較少為人所知,何澤慧就是其中之一,“她熱愛她的祖國和科學,併成為兩者的象徵。”這是國際同行對何澤慧一生貢獻和品質的總結和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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