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柴桑區，一說到陳某平，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糾集一夥人壟斷當地的交通和運輸業達十多年之久，鬧的地方戾氣氤氳，民情艾怨。他雖不是什麼公眾大人物，但因其曾橫行縣城、獨霸一方，是名符其實的“地頭蛇”。
陳某平家族勢力龐大，被他欺負過的人敢怒不敢言，一直以來忍氣吞聲，屈服在他的脅迫之下，長此以往他成了籠罩在柴桑上空的一片烏雲。連九江市公交改造也因為他們而停滯不前，廬山的旅遊形象，因此遭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在這獐霧籠罩之下，倏地傳來一聲警笛長鳴。
01 2018年一場聲勢浩大的掃黑除惡運動拉開了大幕。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掃黑專案組剛剛成立，在當地的網絡上出現了一篇舉報信，信中列舉了陳某平父子運營的汽車運輸公司，十多年來為攫取經濟利益，以九江縣遠平汽運公司為依託，先後非法壟斷柴桑區多條客運路線，在當地活動猖獗，引發多起尋釁滋事、故意傷害事件。
隨著這篇舉報信在網絡持續發酵，不少市民轉發留言，微信端閱讀量高達40多萬，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也引起九江市副市長、公安局長張榮先高度重視，指令柴桑區公安局立即安排專人核查舉報線索。作為有著豐富刑偵經驗的民警，柴桑區公安局掃黑辦副主任、網安大隊教導員曹德文主動請纓參與案件偵辦。
每一卷案件，都是一塊實打實的“牛皮癬”，早在15年前，原九江縣公安局就對陳某平等人以涉黑立案偵查，但最終卻無疾而終。因為陳某平太狡猾了，一次又一次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使得這些案件沉鉤沒雪，逐漸的掩埋在了歲月深處，那些曾遭受其迫害的人們，只好把痛苦埋在了心裡。當從蒙塵的案卷中抽出這些沉痾往事，一絲凝重從曹德文的眉宇間流露出來。他暗自發誓必須給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面對毫無頭緒的案件，以及錯綜複雜毫無釐頭的線索，曹德文條分縷析，從每個細小的事物著手，終於把一團亂麻梳理的清清楚楚，把那些年代已久的冤情再次清晰地拎到桌上，從法律的角度逐一地識別每一次案件的性質。
經過初查，2002年，陳某平等人以遠平汽運公司為依託，僱傭社會閒散人員充當“調度員”和“保安員”，通過暴力打砸、惡意搶客攬客等違法行為，壟斷了柴桑區多條客運路線。該團伙初步具備了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四個特徵。逐級上報後，九江市公安局從各縣區抽調二十餘名警力成立陳某平涉黑專案組，由時任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王華牽頭專案指揮，曹德文落實具體工作。
02 陳某平涉黑專案涉案人員多、所涉及的法律適用複雜、調查取證艱難，而且組織成員具備一定反偵查意識和較強的法律常識，且對公安機關具有對抗情緒，面對這些油鹽不進的犯罪嫌疑人，再加上案件整體定性不明朗，專案工作曾一時陷入瓶頸。曹德文雖然在刑偵崗位待了十年，但是偵辦黑社會案件也是頭一次，缺乏辦理此類案件的經驗。
為了能將對犯罪分子依法嚴懲、除惡務盡，防止偵查時間過久造成抓捕和取證困難，曹德文沒有氣餒，在專案組裡邊學習邊摸索，帶領二十多名專案人員與時間賽跑，集中辦公。從陳年舊案開始，抽絲剝繭，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細節，逐一分析案件之間的關聯性，開展“日彙報、周小結、月總結”的交流討論模式，充分調動了每名民警辦案的積極性和執法能力，使案件得以順利推進，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為了獲取證據，曹德文還扮成乘客進行秘密偵查。可是該團伙的囂張氣勢早就給當地百姓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提起該團伙成員的名字，當地百姓不是唯唯喏喏，就是神色慌張閉口不談。曹德文也考慮到大部分的受害者害怕打擊報復，不肯出面作證，便請幾名政治可靠的年長老民警著便服耐心地做受害人的思想工作。為了安全起見，他還將部分被害人秘密接到賓館內取證。在這期間，為了獲取該案一名關鍵證人黃某的證詞，曹德文多次打電話甚至上門做工作，可每次不是被掛斷電話就是被拒之門外。曹德文知道想打開一個人的心結，必須靠耐心、誠心。接下來的幾天，曹德文每天守在黃某下班回家的必經路口，為的就是能碰上黃某說幾句話。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於在第五天的下午，黃某放下思想包袱，答應讓曹德文去他家裡。當晚，曹德文就拿到了關鍵證詞，許多令人髮指的案件也漸漸浮出水面。
經過幾個月艱苦細緻的摸排工作，徹底查清了陳某平等人黑社會性質組織實施的違法犯罪事實：妨礙公務2起，聚眾擾亂單位秩序1起，故意毀壞財物2起，詐騙4起，招搖撞騙1起，強迫交易1起，財務侵佔2起，尋釁滋事72起等。通過建立全案證據鎖鏈，抓獲以陳某平為首的團伙成員29人，終於把地方上一個惡貫滿盈的狂徒給拽倒。
隨著陳某平這一團夥的覆滅，徹底拔除柴桑區黑惡勢力的毒瘤，客運市場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街頭巷尾老百姓交相稱讚，無不拍手稱快。
03 很多人看來，刑警是一種既艱苦又危險的職業，隨時都面臨生與死的考驗，這崗位也意味著有更多的奉獻和犧牲。曹德文從不畏艱險，不怕困難，衝鋒在打擊犯罪的第一線。一個目標實現了，就列出下一個計劃，一個嫌疑人到案了，就深挖出其他的案犯。餓了就拿泡麵充飢，累了就在辦公室的摺疊床上將就一會，這種以隊為家、以苦為樂的日子曹德文早就習以為常，而且他以這樣的一種狀態在刑警的這個崗位上一呆就是十年。
為了辦案，他日夜不分，在大街小巷去尋找線索，夜靜人深的時候去蹲守，從如山的案卷中尋找點滴線索，到看守所審訊犯罪嫌疑人。在巨大的工作負荷下，這期間他的視力低下了，腰也彎了，背也駝了，連頭上都長出了白髮。有一次，曹德文在家睡覺時，半夜突然在夢中大喊：“別動，我是警察……。”迷迷糊糊中，他還問抓到了沒有？完全沉浸在偵案過程的情境中。
之前原本有一個機會，他考進了城區的特巡警支隊，進城是遠郊近縣的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妻子在九江工作，小家也安置在九江，這樣能和妻兒更近一些了，可是當真的要決定是否離開時，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因為他不想放棄他熱愛的刑偵崗位。
如果說陳某平是“地頭蛇”、“紙老虎”，那麼黃某訓則可以稱之為悍匪了。2019年5月10日，黃某訓等人涉黑專案啟動了，柴桑區公安局再一次將“5.10”專案指揮棒交給了他。
有了上一次專案實踐，他的掃黑業務能力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他將專案規劃成為五個階段:人員定罪逮捕、線索集中摸排、個案證據固定、建立四個特徵、整案攻尖收尾,並將自己的心得體會與同事分享。黃某訓專案第一次收網後，柴桑區公安局發佈了線索徵集公告，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效果並不是很理想，一時整個專案難以突破。曹德文就帶領兩名民警，利用兩天時間，審查了滿滿一房子的扣押材料和嫌疑人的全部手機，意外發現了5條專案組尚未掌握的犯罪線索。他還親自去看守所審訊黃某訓團伙成員，通過耐心細緻的交流，又掌握了另外3條犯罪線索。這一系列動作，極大的推動了整個專案的進度。
在他的帶領下，專案組民警經歷8個月的艱苦工作，徹底查清了黃某訓等人故意傷害、尋釁滋事、敲詐勒索、聚眾鬥毆、開設賭場、非法拘禁、詐騙等違法犯罪事實96起。犯罪嫌疑人在鐵的事實面前輸的服服帖帖，敗的心服口服。
04 在進入警營的13年中，曹德文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衝鋒陷陣，用自己的浩然正氣，打出了自己的聲威，令犯罪分子聞風喪膽。但是，每當他穿上警服的時候，總會覺得愧對於妻女和父母，跟家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不是“過段時間”，就是“再等等”……
曹德文有兩個小孩，大的六歲，小的三歲，小一點的那個基本上都託付給岳父母照看，大一點的則由愛人帶著身邊在市裡上幼兒園。一次老大因病需要手術，他們費盡周折在北京一家醫院進行了手術預約。好不容易等來醫院通知可以安排手術了，他卻因為陷入辦案無法抽開身，只好申請延期，直到案件進入收尾階段，他才帶著孩子去北京手術。去年元旦，幼兒園老師發來一段視頻，裡面是老師問他新年願望是什麼，小孩回答的是我希望我爸爸能早點回家……曹德文看著這段視頻，眼角泛紅，可是他能做出什麼允諾嗎？不能！因為使命在身，箭在弦上，將有號令，士焉得不發。
還有一次，好不容易有點時間就答應了妻子去幼兒園接孩子放學，但是剛接到孩子，就接到專案組的抓捕任務。時間緊迫，一時之間無法將孩子交與家人安置，又考慮到還有三名組員參與此次的任務，想必也沒有大礙，索性就把孩子帶在身邊去執行任務。繫好安全帶，用額頭頂著孩子的額頭，微笑地安撫著孩子，寬慰地說“寶寶不怕，寶貝，你是勇敢的孩子，爸爸帶你去抓壞人，然後就一腳油門轟的一聲，風馳電擎地追趕過去，這一路狼煙奔突，像飆車一樣去堵截那輛嫌疑人的車。小小的孩子，坐在旁邊一動也不敢動，只用驚恐的眼睛瞪著爸爸，平日溫和敦厚的爸爸瞬時像換了個人似的，孩子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又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嫌疑人過於警覺，早就發現自己被盯上了，駕駛汽車在馬路上一路狂奔，企圖逃離專案組的追捕，曹德文和其組員兩臺車緊跟其後，步步緊逼。經過半個多小時的驅逐圍堵，終於讓曹德文找到一個機會超過嫌疑人的車輛，一個轉剎，與組員一前一後將其截停，成功將嫌疑人抓捕。等他回到車上的時候，孩子已經在車上嚇得哇哇大哭。
曹德文每次談到家人的時候都是滿臉的內疚，當初在刑警隊的時候就很少回家和家人團聚，現在又要辦掃黑專案，在賓館裡一紮就是一個多月，吃住都在裡面，回家的機會就更加少了。老父母七十多歲，基本上是靠其他的兄弟姐妹照顧，小家庭也全仰仗岳父母的支持和妻子的寬容，兩邊各自打理的井井有條，使他沒有後顧之憂，能全身心的撲倒在公安的崗位上。
歲月靜好，從來都不是憑空而來，在美好的背後，有著另一些人的負重前行，與黑暗鬥爭，把光明還給大地。每每夜深人靜、閱卷疲憊之時，曹德文都會抬眼望向窗外，那一輪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萬家燈火交相輝映，編織了人間最美的景色，此時的曹德文覺得所有付出的辛苦都值得。
十年風雨艱辛路，崢嶸鐵骨一肩挑。已過去的十多年公安生涯，忙碌奔波，曲折多舛，曹德文早已歷練得波瀾不驚，相比同齡人，經歷了更多的辛苦不易。當回顧往常，他履職守責，為社會肅清了黑惡勢力，使頭頂的這一片藍天更加明朗，使腳下的這一條大路更加寬闊，他無愧於帽子上的警徽。
一念至此，他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作者簡介
作者：吳憶清
江西省作協會員，供職於某事業單位，有作品散見於各類報紙雜誌刊物。時光輕緩，在如水的日子裡，把文字當作調濟生活的微量元素，在繁雜的人群叢林中尋找個體探究的幽谷，打開無限寬廣的維度，喚醒蒙塵的心靈，不斷豐沛生命存在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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