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唐宋八大家”,“千古文章四大家”之一的文壇領袖歐陽修,他是實至名歸的才子和名臣。
但縱觀歐陽修一生,他恃才傲物,口無遮攔,宦海沉浮一生,花邊緋聞不斷,終於自食其果。
一、成也因詞,敗也因詞
宋詞可是說是宋代文人為中國文化奉獻的一座高峰。
當時士大夫流行宴飲酬唱,婢女歌舞、填詞作曲,娛賓遣懷。
作為青年清流佼佼者的歐陽才子當然也不例外。
他寫了很多詞,但讓他在北宋娛樂圈詞曲界成名的,不是辛棄疾那樣氣象萬千的豪放詞,不是李清照那樣婉轉回腸的婉約詞,卻是輕浮露骨的淫詞豔曲。
這帶著顏色的網紅歌曲,居然流傳到宮裡,被一眾宮女抄錄傳唱。
本來文采風流,仁宗官家想點歐陽大才子為狀元。
奈何歐陽修的淫詞豔曲引發當時太后不滿,被取消了狀元資格,從大魁天下的狀元,降為第十四名進士。
因為不注意社會影響和個人形象,到手的狀元就這麼飛了。
其實也不怪太后有意見,狀元本就是天下讀書人才學品行的勵志典範。
這首《醉蓬萊》就是描寫男女偷情的詞,流傳甚廣。
若點這麼一個狎妓作豔詞的風流才子做大魁天下的狀元,實在影響惡劣。
歐陽修初入官場就帶著淫詞豔曲的烙印,此後桃色緋聞追隨終身。
如果說歐陽修因豔詞《醉蓬萊》與狀元失之交臂,那接下來的豔詞《忘江南》就讓歐陽修身敗名裂。
原來歐陽修的妹妹嫁給張龜正,不久丈夫去世。
歐陽修可憐妹妹孤苦無依,就把妹妹連同妹夫與前妻生的年幼女兒一同接到了家中生活。
張氏長大後,歐陽修把他嫁給自家的遠房侄子歐陽晟。
但出嫁後的張氏不守婦道,與家中僕人私通,被發現後告到官府。
在獄中的張氏被屈打成招,順著開封府尹楊日嚴的引導,胡亂攀咬歐陽修,不僅聲稱歐陽修霸佔了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產,還聲稱與歐陽修之間存在不倫感情。
該醜聞一出,朝堂內外頓時一片譁然。
雖然最後事情查明真相,歐陽修慘遭誣陷。
自古以來,能毀掉官員的,其實就是貪汙受賄的女人。
何況偷情這種事,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很難自證清白的事情。
說到底,歐陽修不愛惜羽毛,給政敵留下把柄。
除了寫詩作詞,招惹筆墨是非,歐陽修還是個不積口德的大嘴巴。
二、不積口德,親友反目
話說當年歐陽修和同學王拱辰同吃同住同溫書,交情深厚。
歐陽修才華出眾,對大魁天下胸有成竹,新制狀元袍一件,以便金榜題名時,在集英殿前精彩亮相。
卻被同學王拱辰穿上過乾癮,以便排名靠前,討個吉利。
結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試穿歐陽修狀元袍的王拱辰被點為狀元。
歐陽修由此心有嫌隙。
金榜題名日,洞房花燭時。
剛剛參加完高考,民間上演榜下捉婿的戲碼。
王拱辰和歐陽修都尚未婚配,是乘龍快婿的兩大熱門。
薛奎果斷出手,搞定狀元王拱辰,把自己的大女兒嫁了出去,狀元郎成了薛家的女婿,一時風頭無兩。
歐陽修卻被翰林學士胥偃捷足先登,成了胥家的東床快婿。
要說這歐陽修可能真是命硬克妻。
新婚不久,胥氏夫人就因病香消玉殞了。
續娶的集賢院學士諫論大夫楊大雅的女兒,也沒有白頭偕老。
不久楊家小姐又病死了。
書中自有顏如玉,才子何患無妻?
這回宰相薛奎瞅準機會,向歐陽才子拋出了橄欖枝,立馬把自己的二女兒嫁給了歐陽修。
多年前的心願終於得償。
王拱辰和歐陽修成了連襟,王拱辰成了歐陽修的姐夫。
不過,王拱辰的姐夫身份沒當多久,薛家大小姐也死了。
在薛奎的張羅下,王拱辰又娶了自己的小姨子薛家的三小姐,一下子卻又成了歐陽修的妹夫。
偏偏薛家兩姐妹在家時,就因嫡庶之分合不來,那情形可能和《知否知否》如蘭墨蘭無二
本來這兩連襟歐陽修和王拱辰就有舊怨,政見不和各有依附。
這薛家姐妹不能從中調和,反而火上澆油,關係越來越來差。
偏偏歐陽修又是個輕浮嘴快的人,居然說出了“舊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這樣的戲言調侃王拱辰,弄得這王拱辰於薛家小姨子似早有姦情一般。
如此不積口德,讓王拱辰淪為仁宗朝街頭巷議的笑柄。
做人做事留一線,何況親戚抬頭不見低頭見?
王拱辰歐陽修這兩個才子連襟終反目。
這歐陽大才子情商未免太低了點?
歐陽修不單對同學連襟刻薄,對待恩師照樣不留情面。
歐陽修文采出眾,晏殊非常賞識,此後歐陽修也以晏殊門生自稱。
可是歐陽修和恩師晏殊的關係以喜劇開始,悲劇告終。
《宋史》載:“修平生與人盡言無所隱”
慶曆年間,作為樞密使的晏殊為了西夏戰事傷透腦筋,此後晏殊也運籌帷幄成功平定了西夏戰事。
期間,歐陽修擔心恩師操勞過度,前去探望。
不想卻見晏相公在家中水榭歌臺設宴賞雪,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絲毫沒有日理萬機憂心前線戰事之象。
宴席間,槓精歐陽修當眾作詩一首勸誡:
"主人與國共休慼,不惟喜悅將豐登。
須憐鐵甲冷徹骨,四十餘萬屯邊兵。"
都說表揚感謝要當眾,勸告規勸要私下交談。
本是善意規勸,但卻更似當眾嘲諷挖苦,弄得恩師晏殊十分難堪,好生沒臉。
這看起來不是善意規勸,怎麼有點借一代帝師,久經政壇的宰輔上位的味道
此後這首詩被廣為流傳,歐陽修的才名更著
但晏殊卻背上了不顧社稷安危,一味享樂的惡名。
此後,晏殊對歐陽修便沒有從前那麼熱絡了,明確對人表示,"吾重修文章,不重他為人。"
慶曆新政後期,改革派愣頭青歐陽修說話犀利直接,惹來政敵若干麻煩無數。
晏殊乾脆將歐陽修外放,卻遭到諫官集團的反對,他們集體寫了一封《乞留歐陽修札子》,還聯名上書彈劾晏殊,皇帝頂不住壓力,晏殊罷相。
晏殊逝世後,歐陽修為恩師獻上《挽辭》,其中最著名的一句:“富貴優遊幾十年,始終明哲保身全”,流傳至今。
文人重名,士大夫更甚,晏殊作為士林領袖,更講究蓋棺定論,名傳千古芳華永世。
歐陽修當時在北宋文壇的影響力非常大,對恩師這麼一句刻薄的挽辭,簡直就是將一代宗師晏殊的政績辛勞全部抹殺,將晏殊釘在了“富貴優遊、明哲保身”的恥辱柱上。
對自己的恩師如此添堵刻薄,歐陽修為人處事實在讓人無語。
除了恩師,對同事歐陽修照樣不客氣。
以威嚴御下,名震都邑”的包拯,曾擔任過北宋都城開封府府尹(相當於現在的北京市市長)。
到歷經千年的今天,老百姓也還知道“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
可見政績斐然,深得民心。
可是這歐陽大才子,卻說包拯“素少學問,朝廷事體或不思”。
又說包拯“學問不深,思慮不熟,而處之乖當,其人也可惜也。”
拜託,這人各有所長,術業有專攻的道理都不懂。
這歐陽修嘴巴實在討人嫌,情商實在堪憂。
都說寧開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對自己的同學兼連襟王拱辰、恩師晏殊、包青天包拯尚且如此刻薄,歐陽修得罪的政敵小人肯定極多。
所以後來才翻出了盜甥醜聞,私從子婦那樣的桃色新聞。
三、從政激進,徒添阻力。
慶曆三年,范仲淹入主中樞主持新政,歐陽修時任右正言、知制誥,是參與新政的革新派干將。
他積極進取,敢作敢為,但不懂的韜光養晦玉蘊珠藏,書生意氣性格耿介,引來朝堂側目。
也因他說話做事不經大腦,得罪政敵小人無數,徒添改革阻力不少,削弱改革派團隊戰鬥力。
再加上改革派的政治主張損壞了守舊派利益,為了阻止改革,用盡各種手段,要將改革派拉下馬。
守舊派盯著歐陽修淫詞豔曲的前科,因著外甥女張氏與他人通姦,將歐陽修構陷成了私德不檢的衣冠禽獸,讓他身敗名裂,被貶外放,宦海沉浮不得志。
其實,真正能讓歐陽修下課的不只是政敵守舊派,而是歐陽修是《朋黨論》讓他見疑於君王。
作為不能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守成君王,期盼的不過就是邊疆平寧,後宮外朝平衡。
後宮三千佳麗,各有千秋,他能愛他所喜。
滿朝文武百官,相互牽制,他能用之所長。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邊境安定,沒有黨爭,朝堂相互制衡掣肘,再有利於社會發展,就是帝王期盼並竭力去做的事。
歐陽修在《朋黨論》大談君子就應該結成黨派,以對付小人黨,道理是沒有錯,可是難免讓皇帝疑心。
古來朝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或西風壓倒東風,而是西風東風同在,相互牽制制衡。
這公然的拉幫結派,豎起朋黨大旗才是君王所真真忌憚的。
但詩人不幸詩家幸。
因為被貶官外放,此後才有了流傳千年的《醉翁亭記》,當然那是後話了。
歐陽修是文采出眾的熱血君子,也是位能禮賢下士識千里馬的伯樂。
但他到底只是性格耿介,瀟灑恣意的文人墨客,缺乏面對官場的避其鋒芒的睿智,百納百川的胸懷,實在不適合波詭雲譎的官場。
簡單來說,就是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山水有相逢!
做人做事留一線,待得來日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