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門前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我在上面走過了十二載悠長歲月。
猶記得,小時候我是不願踏上這條路的。這條小道崎嶇而綿長,蜿蜒著向遠方延伸,對於年幼的我來說,,它簡直沒有盡頭。乾旱時,地上的黃土塊會裂開一絲絲醜陋的縫;下了雨土地又變得溼溼滑滑,每走一步,髒兮兮的。但為了能早一點見到下班回家的媽媽,我還是會拽著外婆溫暖的手,慢慢地挪向路頭。
時光飛逝,我漸漸長大了。小路也被時間磨得更加平坦了。路旁不知何時多了幾簇無名的野花,起初只是幾朵,然後一天天地佔滿了路旁,恣意生長著,明亮了我的雙眼。我已不再需要外婆的陪伴,獨自一人踏上了這條路,身後還跟著一條搖著尾巴、貪玩黏人的大黃狗。我跑,它便也跑得飛快;我停,它就溫順地放慢腳步在我身邊打轉。我常常會被會路邊的野花吸引,逗逗羞羞答答的含羞草,摸一把開得正盛的油菜花,順便折一根攔道擋路的狗尾巴草,在大黃和這此可愛小生靈的陪伴下,這條原本沒有盡頭的路似乎也沒有那麼長了。儘管我還是在夕陽欲頹時才能走到路口,儘管小裙子還是會被泥土蹭髒,但我卻覺得路變短變軟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夢幻而輕快。
再後來,老屋被拆了,門前的溫軟的羊腸小道也被翻修成了一條筆直寬廣卻冷冰冰的水泥路。我最後一次踏上那方土地,是坐在汽車裡離開。透過混沌的車窗玻璃,我極力搜索著那些伴我成長的夥伴,卻僅是徒勞,油菜花和狗尾巴草早已和小路一起被水泥路吞噬,或許路邊還有幾點殘存的滿天星,然而,我卻看不清了。這一次,這條貫穿我記憶的漫漫長路,在汽車呼嘯中,在短短几個呼吸時間內便已到了盡頭。可為何我卻覺得這時間是那麼難熬,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路的長度始終未變,只是它靈魂的厚度,卻薄了。
這樣一條貫穿我生活最初旅程的路,似是忽長忽短,可我清楚,路的長度從未改變,變的是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