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哲學史丨施杜裡希:對康德的批判和評價

世界哲學史丨施杜裡希:對康德的批判和評價

1.幾種批判觀點

人們對一個思想體系提出反對意見,往往是因為它缺乏內在邏輯性。

首先人們對康德的宗教思想提出了批判。我們在這裡列舉出幾個代表性的意見:“康德就像一個雜耍藝人,他從一頂空帽子裡(從義務的概念裡)變出了一個上帝,變出了不朽和自由。”“在康德那裡,我們就像是在一個集市上。那裡是應有盡有:意志不自由和意志自由……無神論和有神論。”“但康德卻揭露了思辨神學的無根據,在另一面反而沒有觸動通俗神學,甚至在淳化了的形態中,作為以道德感為支柱的信仰還肯定了通俗神學。這種信仰後來卻被搞哲學的先生們歪曲為理性的領悟,為上帝意識,或為悟性對於超感性之物,對於上帝的直觀,等等;而康德在他破除陳舊的,為人所尊重的謬誤卻又看到這事的危險性時,反而只是以道德觀點的神學臨時支起幾根無力的撐柱,以便贏得走避的時間,不為危房的倒塌所傷。”

一位傳記作家描述了康德在利用它的純粹理性批判而將宗教置於死地之後,和他的老僕人蘭培一起出去散步,他發現,那位老人的眼睛裡滿含著熱淚,“於是康德就憐憫起來,並表示,他不僅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家,而且也是一個善良的人,於是,他考慮了一番之後,就一半善意、一半詼諧地說:‘老蘭培一定要有一個上帝,否則這個可憐的人就不能幸福——但人生在世界上應當享有幸福——實踐理性這樣說——我倒沒有關係——那麼實踐理性也不妨保證上帝的存在。’”

這些反對意見所表達的是同一種聲音。康德在寫給摩西·門德爾松的一封信中所說的話在某種意義上也為此提供的佐證:“儘管我對自己的許多思想深信不疑,但是我卻永遠也沒有勇氣把它們說出來,對此我也感到滿意;不過如果我沒有思想,我也永遠不會亂說。”

如果我們把康德視為偽裝的無神論者,認為他只是在說出最後的結論面前而感到膽怯,這或許對他是不公平的。從青年時代到老年,康德的所有言論都表明,他對宗教確實有一種需要。對於康德的整個批判事業,我們必須這樣來理解,正如康德自己所說:通過懸置知識,而給信仰騰出地盤。

其次,人們對康德的政治思想提出了批判。特別是,康德一方面對法國大革命表示歡迎,而另一方面又對革命提出了指責。著名的法學家費爾巴哈(他是哲學家路德維希·費爾巴哈的父親和畫家安瑟爾默·費爾巴哈的祖父)在他於1789年發表的《反霍布斯》一書中就特別指出了康德思想的這一問題。

第三,人們對康德的物自體提出了批判。康德不厭其煩地再三強調,第一,一切經驗的唯一的原始材料就是被給予的感性直觀,我們只能認識作為現象的事物;第二,我們的感性和理性是在先天的形式中加工這些材料的,先天的形式——空間、時間和範疇——只在現象世界中才有效,在此範圍之外它就毫無意義。康德是如何想到物自體的呢?他是經過如下的考慮:如果感官向我們傳達感覺,那麼在我們自身之外肯定存在某種能夠影響感官並刺激感官的東西。關於這種外在的東西,我們不可能知道很多。但是,“肯定有某種東西存在”,這是一種從原因(物自體)到結果(感覺)的推論,是一種因果性的結論,是一種範疇(因果性)的應用。它是超越現象世界之外的。

康德在世的時候,雅各比和舒爾策就已經對康德的物自體提出了異議,並且這個問題也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康德並沒有得出如下結論:我們所能獲得的首先就是感覺;至於是否存在某種引起感覺的東西,對此我一無所知。如果是那樣的話,意識就完全在自身之內兜圈子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也不可能以“人自體”(homo noumenon)為根據,為他的道德和宗教以及自由的信念找到根據。

2.康德對於哲學的意義

在這本簡短的哲學史入門書中,我用了這樣長長的一章來討論一個哲學家,這樣做是否合適,只能讓讀者自己對此做判斷了。在作判斷的時候,他不僅要考慮到康德在歐洲哲學發展中的地位——康德之後幾乎沒有一種哲學思潮不受康德思想的影響;他還必須注意到,“十九世紀哲學史主要就是對康德思想的接受、傳播、鬥爭、改造和重新接受的歷史”。

這不僅是針對那些沒有創造力的哲學模仿者來說的,關於他們,席勒有言:

就像是有一個富人,

要餵養一大群乞丐!

當國王要建造宮殿時,

那些打零工的人就有活幹了。

這也是針對那些十九世紀的大哲學家來說的。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所有人都至少把一條腿踏進了康德的思想世界裡——所以我們在這裡就可以把康德哲學對後世的影響的展望省略了。對於他們所有人以及對於今天的哲學家來說,有一點是共同的:誰若想在哲學方面創立某種獨立的新思想,就不可能問心無愧地迴避康德的批判哲學。“哲學將再也不可能像從前的純樸時代那樣幼稚了,因為有了康德,哲學必須變得更加深刻。”

世界哲學史丨施杜裡希:對康德的批判和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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