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曾說:我的畫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了

範曾說:我的畫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了

範曾


當代畫壇,名家紛紛而是,而範曾先生是真正的大名家,名下無虛。何以見得?記者在採訪之餘,約略總結為範曾“十最”:

一、範曾是當代畫家中文化底蘊與學問最好的一位畫家。

二、範曾是當代擁有崇拜者最多的畫家。所到之處,如“明星大腕”,備受簇擁。

三、範曾是目前書畫界中字畫價格最高的畫家之一。

四、範曾是當代畫家中納稅最多的畫家—這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畫賣得最多。

五、範曾是當代被造假畫最多的畫家,據說有五百萬張範曾假畫。

六、範曾的畫是當代作為貴重禮品被送禮最多的畫家。

七、範曾是當代畫家中爭議最多的畫家。所謂“名滿天下,謗亦隨之”。

八、數十年清晨五點即起床讀書的畫家,並世恐無第二人。

九、與範曾來往的皆各界頂級人物。可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十、範曾是當代文化界的狂狷之士。子曰:“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範先生有是焉。

範曾:我曾經講過一個關於中國畫的八字箴言,就是中國畫“以詩為魂,以書為骨”,為什麼講這八個字呢?中國畫從它的發展歷程來看,在唐以前還離不開一個“匠”的問題,包括吳道子在內。當然王維以後不同了,可是王維的畫,蘇東坡看過,所以有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之說。董其昌就沒見過,董其昌一輩子就希望能看到一張王維的畫,可是一直沒有能夠如願。他根據蘇東坡這些人的講法,測定他的畫大概是個什麼樣子。

那麼到了五代,董源他直承唐代王維這個系統。我想中國畫的進步,和文人的直接參與有極大的關係。能夠代表中國畫最高境界的還是宋以後的文人畫。那麼人家就會提出來,工筆畫難道不能代表中國畫的水平嗎?也不是這樣,當工筆畫真的能畫到像宋人畫冊裡面《紅蓼白鵝》水平的話,也是非常富有詩意的。可是畫工筆畫的人,往往容易落入一個形式的窠臼,很難跳出來。他們有時候不太會做減法,做加法的比較多。

範曾說:我的畫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了

唐 吳道子《送子天王圖》

範曾:我們說整體的能夠代表中華民族水準的,應該是宋以後的文人畫。那文人畫有個先決條件,它和現代很多號稱“新文人畫”的有一個根本的不一樣,就是現在的新文人畫家他本身不是文人。如果談到文人畫,過去的文人,往往是在翰墨之餘,硯臺裡有剩墨,因著自己的學養,隨性之所至。古時文人一般寫字沒有寫不好的,明朝任何一個文人到現在都是書法家,可以這樣講。書法和繪畫有一種血緣關係的,他用的是剩墨,隨便畫幾筆就很有意味了,畫與詩文的意蘊是相通的,富有詩意,這種東西是沒有文化修養的人做不到的。

文人畫,根據我的先姑祖陳師曾所談中國文人畫,講文人畫要在畫外看他的修養。今天的文人畫家呢,就在形貌上想弄一些東西,可也不一定是文人畫。其實文人畫是很內在的學養的流露,而不是外在的、附加的一個畫面的什麼東西,也不講畫上題一首古人的詩就叫文人畫了,兩回事。我們就是要深入地探討文人畫。“以書為骨”就講一個畫家,他書法不行的話,終究不能成為一個大畫家。

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裡論謝赫的六法說:“夫應物必在於象形,象形須全其骨氣。骨氣象形,皆本於立意而歸乎用筆。”最後歸屬它的載體是用筆。那麼這個本何以立,要本於內心的立,而落實到紙上是筆墨。就是 “詩魂”和“書骨”的一個內在的關係。張彥遠其實談得已經非常透徹了。

我們現在懂這個道理的人,嘴上說懂,可是實際上不是一個很簡單的過程,而且我們有些畫家太急於求成,還沒有畫到什麼水準的時候,就想標新立異,其實標新立異和西方的後現代主義有共通之點,就是先有一個主義,橫梗在胸中。橫梗在胸中這個東西呢,成為一個“法障”—這個佛家講的“法障”,“法障”是什麼?你製造的東西並沒有化為現實,而成為你認識現實和表現現實的障礙。那麼這種陷入“法障”,很難說真正能達到一個境界,更談不上隨興之所至。文人畫隨興之所至,它非常強調偶得,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俯仰之間,不亦越乎萬里之外”,俯仰之間的事情。


範曾說:我的畫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了

宋 牧溪 叭叭鳥圖 立軸 水墨 紙本 78.5x39cm 日本國立美術館藏


範曾:所以我說一個真正好的藝術家,尤其是好的文人畫家,他要做到三點,就是智、慧和靈。這個智呢,就是好學,你只要好學,你就有智。

古代的這個“智”和知識的“知”是一個字,好學一定有知識。可這個還不夠,你有沒有慧根,就講你有沒有這個根性,有沒有悟性。這個慧根呢,我想對每個人來講都是有的,問題是你發現沒有。這個慧根存在你身內,就是與生俱來的審美能力。馬克思講過,一個馬車伕和一個哲學家的原始區別,還沒有白狗和黑狗的區別大。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講只要不是白痴,那麼基本的DNA和RNA都是會給你一種與生俱來的審美判斷。天地有好生之德,它不僅給你血肉之軀,還包含著人類發展到今天如此智慧的可能,而這個可能是一種基因,慧根不是唯心的東西,那在於你發現和不發現。有智、有慧了,你是不是有靈?

如果講做一個真正的大畫家,他必須有靈,這個靈就使你能夠超越自我,也超越前人。這個靈它是一個不可捉摸的,有點恍兮惚兮的存在,這個恍兮惚兮的存在會來到的,可是不一定、不知何時何地、何種境況下來到。就比如古希臘的阿基米德發現水的浮力,他在澡盆子裡洗澡,他下去,突然感到,哦,浮力原來就等於排出水的重量,這就是靈。可是他如果講沒有那種智和慧的積累,這個靈對他是沒用的。任何不研究物理學的人,每天都進澡堂,可是他不會想到這點。蘋果掉在好多人頭上會吃掉,蘋果掉牛頓頭上,他會想到地心引力。當然這個故事西方有人講是後人杜撰的,但我覺得還是賦予了哲理的意義。靈、智、慧,都具備了,那你可能成為一個大手筆。可是大手筆是不是每時每刻畫畫都會這樣呢?不會。

李可染、傅抱石這樣的大家,他的至精至美的作品也是少數,而這個少數作品就決定了他的成就。有時候老鷹飛的比母雞還低,可是母雞沒有一次能飛到老鷹的高度。我們看一個畫家的作品,是看他平生最好的作品,這是他的水平。我們當然看傅抱石的那些蒼莽的、渾然的、博大的境界。你不能拿著傅抱石畫的一個抗美援朝的作品,拿著講這就是傅抱石。李可染也是這樣,李可染後來的代表作有非常精彩的。這種精彩的東西,也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也不是每張畫都能達到的。你也可以拿出抗日戰爭畫的宣傳畫,講這就是李可染的。不,那是他當時在政治三廳,他要革命,他要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他憤怒。可是這個不同於他後來的山水畫代表的作品。代表作、傑作是不會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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