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電影市場，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
一直顯得較為沉寂。
與此同時，網劇正在崛起，
就像之前小燚推薦過的《隱秘的角落》，
無論從故事結構，還是製作水準，都堪稱精品。
現在我簡直不能聽到《小白船》這首歌了。
最近，又一部網劇成為熱門話題，
雖然有人看到主演陣容裡有楊穎時，
會有些偏見，覺得這劇不靠譜。
相信我，
這劇是真的靠譜。
它是——
《摩天大樓》
死亡並不總是如想象中，如你召喚它的那般璀璨如花，絕大多數時候它就只是瓦解和腐朽，並不需要傷口，也找不到傷口。
——唐諾
故事就發生在摩天大樓裡。
某天夜晚，突然停電。
年輕貌美的女租客鍾美寶（楊穎 飾）在家中離奇死亡。
刑警隊長鍾敬國（郭濤 飾）帶著徒弟楊蕊森（楊子姍 飾），
第一時間趕到案發現場。
死者美寶頭部有撞擊外傷，
現場沒有任何打鬥和被破壞痕跡，
初步判斷是熟人作案。
警方從鍾美寶的朋友關係開始排查，
沒想到，一下子牽連出了很多人：
小區保安、建築師、房產中介、作家、繼父、表弟、保潔阿姨、富家千金......
每個人都有嫌疑，可是每個人都無法定罪。
他們看似提供了很多線索，
最後只是把這樁兇殺案搞得更加撲朔迷離。
就拿小區保安謝保羅（呂聿來 飾）來說，
當晚為美寶死亡報案的是他，
在現場大聲呼喊自己害死了美寶的也是他。
當鍾敬國對謝保羅展開調查的時候，
發現這個人不太正常。
一個男人，在宿舍裡放了滿滿一屋子的娃娃，
而且都是殘缺不全的縫縫補補成品。
這感覺怎麼看怎麼覺得瘮人。
就算不是嫌疑犯，
至少也能證明他有心理問題。
而且謝保羅也不是個普通的小區保安，
他之前畢業於當地名牌大學，
工作後成為一名銀行基金經理，
和女友準備買房結婚。
卻因為一起意外車禍，
生活急轉直下。
非常詭異的是，
那場車禍是對方用生命在碰瓷，
謝保羅只不過是個犧牲品而已。
卻直接導致他賠錢沒了房子。
為了保護女友不被負債拖累，
謝保羅主動微信拉黑女友，強迫分手。
自己欠了一屁股債，
只能重新開始，
做了摩天大樓的小區保安。
謝保羅對鍾敬國說，
當時他把自己的悲慘遭遇講給了剛搬過來的鐘美寶聽，
美寶什麼都沒說，就給了他一個擁抱。
對於初次見面的異性來說，
這的確有些唐突。
儘管鍾敬國非常懷疑，
但是並沒有現場揭穿謝保羅。
而接下來的調查結果更讓人匪夷所思，
謝保羅的女友並非對他一往情深。
與此相反，謝保羅曾因為半夜尾隨前女友被報警。
謝保羅再次接受審問時，
隻字不提自己和美寶的關係，
卻說起自己喜歡另一個殘疾女孩的故事。
人物越來越多，案件越發複雜起來。
第二個人叫林大森（鄭人碩 飾），大樓住戶，知名建築師。
他是美寶的房東，可是當鍾敬國詢問房租的時候，他卻一無所知。
於是線索集中在了他和美寶的關係之中。
林大森本想否認，後來還是承認，
自己十八年前就認識美寶。
當年他們還是鄰居，
美寶的媽媽晚上不在家，
常常將美寶和弟弟阿俊託付給大森的媽媽。
於是三個孩子就常常在一起玩。
大森為美寶偷過一件泳衣，
美寶才能開心地和他一起去游泳。
但是大森偷東西的毛病也害了美寶一家被迫搬走。
多年後摩天大樓的偶遇，
大森和美寶多少都有些意外。
此時的大森早已今非昔比，
他和豪門之女李茉莉（張柏嘉 飾）結婚了。
並且順利拿到了岳父的各種資源，
麻雀變鳳凰，開了事務所，
實現了階層躍升，
成為知名建築設計師。
但是美寶的出現，
還是讓大森小鹿亂跳。
同時也為他帶來了殺人動機。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但用在《摩天大樓》裡卻是恰到好處，
鍾美寶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住戶是無辜的。
在鍾敬國和楊蕊森的調查過程中，
每個嫌疑人的說辭都是對自己有利的，
直到被警方揭穿，他們才會更改說辭，
甚至補上更多之前從未提及的細節。
更為可怕的是，即便這樣，
每個人依舊還在撒謊。
撒謊欺騙有時並非不道德。柏拉圖理想國裡就說兵士對敵人，醫生對病人，官吏對民眾都應該哄騙。聖如孔子，還假裝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對齊宣王也撒謊裝病。
——錢鍾書
有個段子曾說，小區物業保安都是哲學家。
因為他們常常問出，你是誰，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這樣的類哲學問題。
可這畢竟是一種調侃，對於身為小區保安的謝保羅來說，
他需要和每天出入摩天大樓的無數人溝通。
很多問詢，也只是出於一種職業本能，而並非興趣愛好。
他也會遇到撒謊的來訪者，
他並不知道對方隱藏的真相。
就像當年將他打敗的那場車禍。
當年出事故的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原因。
可調了監控卻發現，那輛電動車明明看到了他，
卻加速衝了上去，明擺著是碰瓷。
當所有人都為他鳴不平的時候，
他來到了受害者的家裡，
看到老的老，小的小，
一副可憐樣子。
他頓時心軟了，
告訴律師不能起訴。
本以為好心有好報，
轉身卻接到了對方兩百萬的勝訴單據。
當窮人變成惡人，
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謝保羅的惻隱之心，
卻丟失了女友的愛與幸福，
你很難去衡量哪個更為重要。
因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
說到選擇，還有個人值得一提，
房產經紀林夢宇（馬亮 飾），
守著摩天大樓就能掙錢的中介。
拿著全樓的鑰匙，
卻和情人在不同的住戶家玩角色扮演。
這還不夠，
他還有偷窺癖，
常常爬進通風管道，
偷窺美寶的日常生活。
林夢宇本來可以選擇安穩地生活，
卻喜歡玩心跳遊戲，
怎麼刺激怎麼來。
他曾以為可以一直玩下去，
最終還是被審訊出來。
他也為他的癖好與選擇付出了代價。
可是，這些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殺害美寶的兇手。
說到這裡，
我忽然想起九把刀的小說《樓下的房客》。
這部小說曾被改編成電影，
故事講的是一個變態房東在所有租客的房間都安裝了攝像頭，
用以觀察所有人的日常生活。
但是他選擇房客有奇葩標準，就是專挑看上去有雙面性格的人。
所以他的六間房先後住進了性飢渴的體育老師，風騷的白領，同性戀人，大學新生，變態殺手等人。
而房東更在熟悉房客後，通過自己的手段，將所有人的生活串聯起來，企圖撕開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在我看來，《摩天大樓》的立意明顯高於《樓下的房客》。
因為它講述的故事和感情，沒有後者那麼陰暗。
誠然，很多時候是礙於尺度原因，所以點到為止。
但其很好地保持了一種梳離感，
即給人帶來人性陰暗面震撼的同時，
又不至於讓你對生活感到絕望。
我希望傳遞一些溫暖人性的力量，即使人本性可能是有私怨私利私僻的，不同人也會因為自己的價值觀，去批判和誤解其他人，但如果放在一個真正的罪惡前面的時候，每個人心中都還是有良善正義的一個部分，在那個良善的驅使下，每一個人到最後還是會選擇最光明的，最互相幫助的那一面。
——陳正道 《摩天大樓》導演
《摩天大樓》之所以好看，就在於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
它沒有出現你常看到的好人對壞人，
它沒有強調善與惡的對立，
它甚至在一個懸疑故事的基礎上，
試圖和你討論女性的地位與價值。
李茉莉剛上班的時候，特別拼命，
甚至累倒在工作崗位上。
沒想到最後卻落了個評價，
我發現你工作起來真的像個男人。
李茉莉很不服氣，
為什麼女人努力工作就要像男的？
為什麼女人不能成為自己？
讓她更為失望不止是工作，
自從和林大森結婚後，
她發現父親的關愛從她轉移到了女婿。
資源都給了林大森，甚至連她設計的作品也默認為林的。
在重男輕女這一觀念認知上，
李茉莉輕易被丈夫和爸爸隔離在外。
他覺得他娶了我我就是他的
那我的作品也就是他的作品
很可悲的是我父親默許了這一切
他覺得男性比女性更容易成功
你以為《摩天大樓》在講懸疑，
它卻跟你說起了性別歧視。
片中並非所有女性都是依附於男性而存在，
也有李茉莉、楊蕊森這樣的力量，
她們在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對抗這個時代的偏見。
你覺得一個女孩子穿得性感一點
讓男人起了色心
就活該被強暴嗎
那你認為一個女孩子
打扮得漂亮一點
讓男人動了情就是她的錯嗎
犯錯的是男人
傷害別人的也是男人
但是為什麼大部分人
總是習慣性地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女人的身上呢
楊蕊森之所以能對師傅鍾敬國說這樣的話，
本身就是某種意義上的進步。
因為鍾敬國作為一個典型直男，
覺得女孩子穿著暴露就是引人犯罪，
長得漂亮就一定是情殺。
他的傳統觀念恰恰在片中成為一個對比。
其實鍾敬國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落魄的老刑警，
而是中國存在了太多太多年的腐朽觀念。
你以為你看的是《摩天大樓》的住戶，
其實你看到的同時也是你自己。
看看《摩天大樓》，再對照下最近的社會新聞，
鳳凰男、偷窺癖、猥褻未成年、強姦性侵......
我們生活在慾望與假相里，
我們生活在陰暗與光鮮裡。
但《摩天大樓》通過不同的線索告知我們，
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性別歧視、階級偏見、蕩婦羞辱等等觀念早該拋棄。
面對美寶的離世，
你能看到人與人之間的真摯感情，
也能看到每個人面對命運的抉擇。
在危急時刻，沒有男女之分，
人們只是自發地團結在一起，
抵抗未知的危險。
那一刻，
無關勇氣，無關正義，無關對錯，
甚至無關黑白。
那一刻，
跨越了階級，
跨越了利益，
跨越了責任與秩序。
在最為殘酷的現實面前，
依然有人伸出了手，
那是人性最為溫暖的光。
我們笑著流出了淚，
說這一生就此無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