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享荟】中关村印迹|记一个远去的民族品牌——“爱国者”

民族品牌|爱国者

90年代中后期的中关村熙熙攘攘,随着家用电脑的兴起,电子一条街上的几家电子市场炙手可热。这里已经不再是科技人员采购元器件的小天地,而是北京人选购电脑和周边电子产品的大市场了。就在中关村数码市场上一个不起眼的柜台上,诞生了一个00年代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民族品牌——“爱国者”。

从柜台到品牌


“爱国者”创始人冯军1992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大学毕业那年,冯军被分配到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去单位报到的第一天,听说自己将被派往马来西亚之后,他有些不愿意了。于是,他只在单位待了半个多小时,就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人。此时,冯军心里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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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创始人冯军


当时正值邓小平南巡,改革开放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国家大力推进计算机的普及,逐步放宽政策,国外电脑品牌自由进入国内,国产品牌在竞争中崛起。电脑和相关配件的交易市场被彻底激活。中关村作为这个交易市场的大本营,“遍地都是机会”。冯军带着母亲给的220块,开始在中关村打拼。


在创业最早期,冯军从销售键盘、机箱的生意开始,大打低价牌。那时他每天蹬着三轮车满处跑,把批发来的计算机键盘或者机箱送到客户家门口,每次只要挣够5元钱就行。这份看起来纯属“卖苦力”的工作,让他得了一个外号“冯五块”。这个“冯五块”的胆子很大,为了证明自己卖的键盘结实耐用,他敢当着客户的面把键盘往地上摔,这个推销方式延续至后来的“爱国者”。在后来爱国者推出数码相机时,当着记者的面摔产品是他的常规动作。


冯军刚开始推销的电脑键盘和机箱都是别人生产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小太阳”——只不过是将“小太阳”标签贴到他所售的键盘和机箱上而已。经过两年努力,“小太阳”键盘的月销量竟然达到3万多件,占中国北方市场的70%。后来,他又开始做彩色显示器推销。在中关村,冯军第一个将彩色显示器、机箱、键盘的品牌统一起来,都叫“小太阳”。


1996年,就在冯军的“小太阳”系列产品在中关村大卖特卖的时候,仿冒品出现了,这令他非常恼火和头痛。到了1997年,几乎在中关村的每一个电子市场内,满眼望去都是假冒的“小太阳”。走在电子市场里,眼瞅着自己花5年时间辛苦树起来的“小太阳”品牌,正一刻不停地被抢夺、损坏、侵蚀,冯军心如刀绞,但又毫无办法。


这让冯军很痛苦,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触动和启发。经过痛苦的思考,冯军最终决定放弃“小太阳”,创立一个新品牌。1997年,冯军创立了自主品牌“爱国者”, 还花100多万元请奥美设计了品牌LOGO“aigo”,推出了包括移动存储、数码视听产品在内的多款数码消费电子产品。正如冯军后来所说,“爱国者”这个品牌是被逼出来的。当时冯军的公司名字还叫 “华旗”,直到2011年8月,他才正式把公司更名为“爱国者”,那时的“爱国者”已经成为国内数码产品中最知名的一个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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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logo


从爱国情怀到名声大振


将品牌命名为“爱国者”,其实是走了一步险棋。在世纪之交,国内厂商尚未掌握核心技术并缺少品牌建设,国产对于消费者来说大多意味着廉价和仿冒,品牌命名“哈日”、“哈韩”的风气盛行。也确实有些这样的品牌曾经一度被认为是进口产品,而备受年轻消费者青睐。然而冯军却反其道而行之,敢用“爱国者”昭显国产品牌的身份。此外,尽管出身理工科,冯军熟谙媒体传播,口才极好。不管是开产品发布会,还是接受媒体采访,“把’爱国者’建设成为令国人骄傲的国际性企业”,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希望期借助媒体的力量,向公众传达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品牌文化。


这一策略确实有效。从U盘到“存储王”,从MP3到MP4,爱国者一直在引领数码产品的新潮流,甚至一些产品还成为其它品牌跟踪、模仿的对象。2002年,爱国者开始生产MP3播放器,正是依靠这款名为“月光宝盒”的MP3播放器将爱国者推上了巅峰。同年,“爱国者”U盘销售量成为行业第一名,市场占有率已连续4年保持全国第一;2003年,在国内移动存储市场上,“爱国者”品牌首次打败老牌厂商三星,在市场占有率上排到了第一位;2004年,华旗被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评为“数码产业杰出企业”、“中国信息技术创新最具潜力企业”…… 在2003年以前它基本上都是以每年60%的速度快速增长,被称为“中关村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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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月光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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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存储王


“爱国者”取得的这一系列“第一”让冯军欣喜不已。他告诉记者:“在行业内要做就做数一数二,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全球市场的最终结果是只有两个品牌能很好地活下来,如可乐市场的竞争,最终只剩下了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


要想做到数一数二,就必须掌握核心技术,所以走自主创新之路就显得尤为重要。冯军对此深有感触:“无论是欧美还是日韩品牌,都给中国的民族品牌带来了十分严峻的挑战……躺在别人的成果上当然很省事,但这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自主的意识和能力也会消失殆尽。”


为此,冯军和他领导的华旗资讯先后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地建立了两个研发中心、一个设计中心和一个实验室,产品多次获得“国家重点新产品奖”,2005年,华旗资讯法国公司、印度公司相继成立。


2005年10月17日, “神舟六号”载人航天飞行获得圆满成功,在这次飞行任务中, “爱国者”承担了“神舟六号”的录音和存储装置的研发任务以及设备提供。


为“神舟六号”提供设备及技术支持,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飞船在太空运行时的速度非常快,对录音设备有着十分特殊和严格的要求。“爱国者”为“神舟六号”提供的这套录音系统必须达到如下要求:能够充分确保其长时间不间断录音,在高速飞行、失重状态、剧烈震动、大噪音环境等极端条件下,保持清晰的录音品质,并保证这些具有研究价值的录音数据的安全性。爱国者最终不负众望,成功完成了研发任务。


在“‘爱国者’圆满完成‘神六’录音及存储任务表彰会”上,“神舟六号”飞船系统副总指挥尚志特地向冯军颁发了荣誉证书。这一次合作让“爱国者”名声大振。


2008年奥运会期间,中国成为世界的焦点,久被抑制的民族自豪感被彻底释放。作为著名民族品牌的创始人,冯军不仅成为首个赴希腊传递圣火的中国科技企业火炬手,还将“爱国者”妙笔作为学英语的工具进行推广,并成功让“爱国者”的logo在奥运会工作证上拥有了一席之地,取得了比奥运会赞助商还大的曝光权益。


从标新立异到错失良机


春风得意,冯军希望将“爱国者”作为民族品牌的代表,复制索尼、三星借助奥运会走向全球的经验。然而,在爱国者企图向海外市场高歌猛进时,其自身业务已经出现隐患,但冯军却丝毫没有察觉。


早在2003年,继mp3在国内市场打败三星之后,冯军带着爱国者闯进数码相机领域,向“日企宣战”。那时候,日企垄断整个数码相机市场,惠普、戴尔等品牌纷纷退出,冯军却不以为然,他心中充满使命感:“爱国者不做数码相机,中国就没有这个行业”。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爱国者以挑战世界巨头为目标,却没有在技术创新上倾注心血,而是产品概念上标新立异。爱国者曾高调推出一款号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哥窑相机。相比普通相机,新产品仅是在外壳上使用了哥窑烧制的陶瓷,冯军将其定义为“科技艺术品”,产品价格甚至一度飙升,最高达到了60万元,远远超出了数码相机的使用价值。因此,很多人把哥窑相机的推出,看做爱国者公司走向没落的开始,因为它彻底暴露了这家科技企业并不了解行业发展规律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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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窑相机


公开数据显示,2012年之前爱国者数码相机业务每年亏损约3000万元。不过在冯军看来,正是因为“爱国者”的坚持,让日本品牌集体降价,导致他们每年少挣60亿美元,在冯军看来,爱国者的亏损,是为了给中国人省钱。


数码相机业务的持续亏损,对爱国者来说还只是皮外伤,及时止血还不至于伤及性命,错过移动互联网的转型时机,却是最致命的一击。


2010年6月8日,苹果智能手机发布,它打败的不只是诺基亚等功能机厂商,同时对于mp3、mp4这类数码产品也是一场屠杀。


然而冯军对于即将发生的这些毫无觉察。“爱国者”mp3、mp4产品的成功,让冯军理所当然认为在mp5、mp6产品上,爱国者依旧会是市场领导者。但mp5、mp6只不过是冯军们主观臆想出来的产品而已。同时,“爱国者”数码相机业务的持续亏损,也让冯军对智能手机业务投入心有余而力不足。


2009年,爱国者迎来最重要的一次转机。因为存储业务在行业内的领先地位,爱国者得到鼎晖投资的关注。双方签署协议,约定鼎晖投资2.5亿元获取爱国者存储25%的股份,爱国者存储则需2009、2010年连续两年净利润增长要达到30%以上,且不晚于2013年在境内A股上市。


与此同时,曾在联想就职、后为三星中国史上最年轻副总裁的曲敬东,来到爱国者电子担任总裁,并力主发展平板电脑等业务。但面对变革的冯军却犹豫了,以“平板电脑等都是投入级产品、不能马上换来收入”为由,使得爱国者错失转型良机。随着与鼎晖投资合作的失败以及曲敬东的离职,爱国者电子业务失去了向移动互联网转型的最佳时机,也彻底失去了登陆资本市场的机会。


此后,“爱国者”虽曾推出过智能手机,但上市反应平平,很快便宣告失败。近几年,随着数码领域竞争越来越激烈,爱国者被淹没在众多的数码品牌之中,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不止于拼搏


不同于我们之前讲过的众多产品,“爱国者”从来没有伟大的科技突破,也没有辉煌的商业传奇。它的故事无非是世纪之交在中关村打拼的芸芸众生之一。在爱国者短暂的成功当中,我们不难看到,一个创业者的使命感与拼搏 —— 就像曾经有人在00年代问冯军,如何改变年轻人崇尚洋品牌的现状,冯军脱口而出“不应该去改变,而是去竞争”—— 如此的豪情确实让爱国者比大多数竞争者走得更远。然而作为科技企业,脚踏实地的技术研发、清晰长远的战略眼光和与时俱进的学习意识也许才是长期立足的基石。


参考文章

★爱国者之父冯军

创办华旗,成为中关村第一人

★爱国者冯军不见了

★“影帝”冯军的假面

★冯军:我必须是个‘坏人’

爱国者不能上市

★“爱国者”冯军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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