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條峪,峪裡有個秘密軍工廠。山叫中條山,峪叫大虎峪,廠叫2386廠。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一輛軍用吉普在中條山間的公路上劇烈顛簸著逶迤前行,突然間,車翻到了溝裡,裡面四個領導模樣的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他們是來山西省的南部選廠址的。

緊接著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學員陸續被招在這裡,開始了他們艱苦的三線生活。

工作和生活條件雖然艱苦,但苦中有樂,因為他們都是毛澤東時代的年輕人。


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大食堂

工廠的大食堂從地圖上消失了,好讓人傷感!但大食堂無論你承認不承認它都曾經是86廠的政治文化中心。雖然後來有了禮堂,有了辦公樓。

1969年剛開始籌建,我們這些才進廠的學員每月發42斤飯票,紅字細糧,黑字粗糧,一隊一隊穿著新軍裝唱著戰歌走進食堂。沒有桌椅,大家都蹲在地上吃飯,二兩粥,三個窩窩頭。上山架線時,再買四個饅頭當中午飯,二分錢鹹菜飯盒裡一裝就上了汽車。後來從北京部裡下來個穿軍裝的胖老頭,也來到食堂吃飯,聽說是從總後衛生部發配到這兒的,我們的二師兄斜著眼不時的注視著他,見他買了五分錢的黃豆,獨自在一邊桌子上用筷子夾著吃,於是也趕緊買了五分錢的黃豆吃了起來。

後來食堂改善生活給大家炸油條,學員們欣喜若狂,每個人只發一個改善券,吃了還想再吃,有個哥們興奮地叫喊:“哈!我要當了皇帝天天吃炸油條。”

沒一個月,我們在這裡歡迎新戰友,先是五連齊齊哈爾來的洋中專生,看上去有許多像陝西農村來的,淳樸熱心,知書勤奮;隨後從小縣城垣曲來的新兵連卻個個有著城市人的範兒,後來才得知,這是專門從中條山招來的一支文藝輕騎兵,吹拉彈唱幾乎無所不能。其中注意到有兩個長得特別像的帥哥,好長時間才把他們分清楚。我問調到我們科的那個莊金玉:“拉手風琴的是不是你的弟弟?”“哪兒......是,他叫張建成。”

食堂也是會場。廠裡各位領導講話都在那兒。張政倫廠長和呂洋鎖師傅從北京開會回來第一時間來到這裡,向全廠職工講述他們這次見到毛主席的幸福情景,還當場教會大家一首他們自編的歌曲:“紅太陽光芒照心裡,我們見到了毛主席……”;蘇副政委給大家講話很幽默,他這樣介紹自己:“我叫蘇培理,蘇是蘇修的蘇......”逗得全場笑聲一片;陳錫恩政委經常穿著白圍裙刷洗飯桌,還把桌上學員們扔掉的剩窩頭撿起來吃了,並嚴肅批評浪費糧食的學員;再後來,後勤科秦科長吊著嗓子也在這裡高聲宣佈:我們的新莊農場瓜菜已經上架,豐收在望!

食堂的廚房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烙大餅時李延年師傅的小檊杖敲得“鐺鐺”響;微笑著的李玉輝師傅打菜時舀的勺數最多,但每舀一勺都勾回去一半;氣盛的王宏業經常和學員們吵架;新來的“小日本”圓瞪著眼睛:“我們食堂的蒼蠅都是講衛生的!”五好職工下食堂是我廠的又一道靚麗風景線。在糧食緊張的困難年代,這些學員中的佼佼者通過自身的影響力,在就餐者和炊事員之間起到了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橋樑作用。

食堂還是禮堂。廠各車間文藝節目會演都在這裡進行。象徵著革命、象徵著未來的年輕的軍工戰士,在這裡將渾身的才藝展示殆盡!

食堂還成了運動場。星期天大食堂掛上了羽毛球網,愛打籃球的我們不打籃球改成打羽毛球了,在沒遇到韓善勇他們之前,我和李建國一直稱霸著大食堂的羽壇。

那天上午,我們剛把穿著毛背心的蘇政委和孫主任打下去,兩個老頭一邊擦汗一邊互相埋怨。這時,站在一旁看球的連冬玲從李建國手裡要過球拍,也上場了。這會兒的我蹦得更高了,許多平時接不住的球都接了過去,就在我倆同時搶接一個球時,球拍不小心揮到她臉上,她“哎呀”一聲彎下腰,雙手緊緊捂住了臉。我急忙過去想撫慰她,卻又不敢碰她,只能“呀,呀,呀”的不知所措。旁邊的人們過來關心地問她,她直起身頭一揚:“沒事!”接著又拿起球拍打球。這時我分明看見她一隻眼睛紅腫著,不停地在流淚……

如今莊嚴的大食堂,歡樂的大食堂,永遠永遠地和我們說再見了!

我真後悔當初沒把食堂的菜票和飯票留下來幾張保存,就像今天的人們保存那個年代的糧票、布票和紙幣一樣...


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架線

“三連一排集合,報數!”

“一二三四五六...”

這是1969年10月中旬,進廠後學習班結束的頭一天。

“報數完畢,請指示!”副排長溫秀英,這位充滿著愛又有著剛毅性格的老大姐,在我想家想得流淚時,曾一次次地對我耐心安撫。

連長邢連第走了過來,

“立正!最高指示!”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學員們雄壯的吼聲震撼著山谷。

他給我們佈置了跟隨電業局上山架高壓線的艱鉅任務,又請指導員劉國章——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給大家講了安全方面的注意事項。接著排長張延義引領大家唱起了軍歌: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明天要帶的東西太多了:枹杆、鋼纜、風繩、工具一大堆,還有好多又笨又重的水泥墩子.特別是那臺鉸磨,它的體積不亞於一門火炮;作地錨用的一根根鐵鍥,也重得像一發發“炮彈。”

下午連裡給大家發工作服,那是部隊換下來的一些舊工作服,發給我的有些小,正好二排一個哥們嫌衣服大,他那件還打了好多補丁,我圖個合身,就換了過來。他還不肯走,又把上面的“八一”軍扣要了回去。

第二天清早,我們坐上汽車沿著山路飛奔,橫嶺關下來的一列火車,正好與我們同向而行。學員們在車上大聲歡呼著,山腳下一群群野雞“撲稜稜”被驚起,眼看汽車追上了火車,接著火車又超過汽車,火車司機探出身子笑著擺手向前示意...

上山途中,大家照顧我和張樹強,他們抬鉸磨扛枹杆,讓我倆只抬一副枹杆銅帽,我高他矮,上山的時候他在前我在後,下來時我在前他在後,因我倆都是十五歲,於是大家乾脆稱我倆“三十歲。”

到了山頂,栽電杆的坑早已挖好,三根長長的白色電杆靜靜的躺著一邊,我們好奇這麼重的水泥電杆是怎麼弄上來的?有人說是直升飛機吊上來的。排長笑著說:“這全是民工們自己用肩膀扛上來的!”

電業局的師傅們開始作業,砸地錨的砸地錨;拴鋼絲繩的拴鋼絲繩;裝角鐵架裝角鐵架;我倆抬的銅帽戴在枹杆頭上,一群學員推著鉸磨使勁的轉,神情嚴肅的老趙含著哨子不時的揮動著小旗,不一會兒,電杆就被拽了起來......

立完這個山頭的電杆,我們搬運緇重下山,又費勁的攀上另一個山頭。

中午,因帶的水不夠喝,我和張樹強把空水壺收集起來,揹著帶來的劈柴,去到老鄉家燒水。我們敲開了半山腰一戶老鄉的門,家裡有一個40多歲的老漢和他的老母親。我稱那老漢“大爺”,稱他母親“大娘”,麻煩在他家灶上燒些開水。主人挺熱心,抓了些幹樹枝架起大鐵鍋就給燒起水來。張樹強笑我的稱呼亂了輩,可主人並沒在乎。一會兒水燒開了,我們忙著往一個個水壺裡灌,大鍋燒的開水有股煙燻味,也只好將就,老鄉的生活天天不也如此嘛!

午後,一個漂亮的女學員從遠處走了過來,看見我們揹著的水壺:

“有水嗎?喝一口,渴死了。”

喝完水,她見我顫顫巍巍不敢越過前面的陡坡,說了句:

“這有什麼!”便徑直走了過去。看著她的背影,我一臉的茫然。

安萬恆也順著山間小路走了過來,路邊草叢中蟈蟈兒的叫聲勾起他玩心:

“別叫你二爺看見,看見你就別想跑!”一步邁到草叢中逮住了那隻叫喚的蟈蟈兒,捏住頭一拽,腸子肚子都流了出來...

山頂上昂首挺拔的白色電杆一根根佇立在晚霞中;山道上走著的肩扛背掛的疲憊身影也一個個消失在殘陽裡。

喇叭播放的歌曲,因柴油機發電聲音時常失真;到了晚上電燈光也是忽明忽暗。

晚飯後,勞累了一天的弟兄們回到宿舍裡:套間,班長趙作軍正洗頭;崔合義和周志全戲說他們小時候玩捉迷藏的事;張樹強在看書;郭秉信給安萬恆挑手指上的刺,什麼眼神啊!流許多血了還沒找著刺,疼得安萬恆大叫起來...外間,齊福泉和楊金平躺進被窩,數說著鐵中過去的同學們;新提了副班長的韓德貴反覆學唱著一首毛主席語錄歌;黃鴻瑞在翻柳條包箱找衣服;孫全珠不耐煩的嚷著張日明:“都說了三遍了,還沒聽清!”楊玉偉笑著說要給我當老子,氣得我跟他吵了起來...

熄了燈,大家躺在被窩裡聽崔合義講“漁夫哈里發和國王哈里發”的故事,這故事是阿拉伯鉅著《一千零一夜》裡面其中的一段,非常有意思,但因為白天工作太勞累,只聽了一半就都迷糊了,到了大半夜,崔合義還在樂此不疲的講著,沒人搭腔了,也沒人笑了,只聽得裡屋外屋一片呼嚕聲。

"他媽的都睡著了,我還在口乾舌燥的給你們講呢!”他發了半天火,後來自己也睡著了。

窗前一片明亮的月光,照著一張張睡夢中思鄉的臉;窗外不斷傳來山澗淙淙的流水聲和各種秋蟲的叫聲……


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基建

1969年冬天,我們開始了廠區的基本建設。

8#、9#、10#車間所處的位置原來都是山坡,一個月前那塊地方是用炸藥硬給崩出來的,三連的幾個男學員用香菸點雷管引爆,女學員剷土裝車,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戰友白淑琴張宇在工地上說笑的情景;還記得當時爆破過後遺下個啞炮,是一個老學員上去排除的。

學員們在工地上像蟻群一樣勞動著,搬磚運灰漿,車來車往,拉重車下大坡時兩人在旁邊用木棍磨擦著車輪慢慢往下溜。工地上舉目望去只有三種顏色的人:勞動布棉坎肩的建工師傅、黃棉軍裝的學員和黑棉襖的民工。

攪拌機隆隆地轉著,我和周志全、宋學雁拉著車不斷把攪拌好的灰漿給工地送去。寒風呼號著,颳得耳朵就像用刀子在割。手皴裂了,腳也凍得沒知覺了,耳朵腫得像扇子,新發的帆布手套,手指裡面已磨透,老浸在灰漿裡,都掛上了冰碴子。返回的路上看見幾個學員點著木棍在烤火,便湊過去想暖和一下。

“誰讓你們在這烤火的?沒看見這附近是倉庫嗎?這得找你們領導......”一位七公司的管理人員走過來大聲訓斥我們,火堆旁站起箇中專生急忙給他說好話:

“我們馬上把火弄滅,馬上弄滅!”

我們拉著車又回到攪拌機旁。趁攪灰的工夫,我問周志全:

“為什麼侯馬的哥們管你叫四和尚?”他不好意思地告訴我,小時候玩捉迷藏,因經常藏在父親飯店的面櫃裡而不被發現。於是那些小哥們把電影《糧食的故事》中那個藏在面櫃裡的漢奸“四和尚”的外號送給了他。

說話間,突然他急視著我身後:

“呀,呀,呀,呀……”我扭身一看,糟了,一個架著磚車下大坡的民工絕望地哭嚎著,他的車失去控制,正向路急轉彎正面的深澗溜去!在即將衝下深澗的瞬間,他把車向路邊翻去,連人帶車倒在路邊樹間……

後來我們二班在10#車間工地上開始運磚,我們先把運去的磚往腳手架上搬,隨著牆體高度變化又往上扔,我最多一次扔四塊,蘇時化一次扔五塊,成建民蹲在腳手架上百接百中。後來看到建工師傅們兩塊兩塊地扔,既不費勁,也不影響速度,便改了過來。

休息下,大家坐在背風的地方聽蘇時化講“野鴨子”故事,沒等聽完故事中的傻小子是否找到了野鴨子,便又開始勞動了……

和建工師傅們一起工作氣氛是十分愉快的,他們的手長滿老繭,使用的工具灰漿桶,敲磚的錘子,桃形灰鏟,和普通工程隊完全不同。工作效率很高,牆一層層快速地在上升。他們邊幹邊開著玩笑,互相還打著賭,“兩個甲菜!”說起當年在朝鮮戰場上戰鬥的情景,那環境條件比現在艱苦多了,當中有個矮個夏師傅,居然還是個機槍手。班長張師傅,京腔,滿臉大鬍子;“老好人”劉師傅、性格直爽的呂師傅……師傅們對學員們革命加拼命的工作熱情非常讚賞,唯一不滿的就是大家對待局裡發配人員高尚志的態度:

“你們這是斯大林的作風!”

他們每兩個星期休個大禮拜,星期五下午,都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換上新衣服,高高興興坐上汽車回侯馬了。

有的時候聽汽車司機們自豪地說:

“2386廠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們用汽車拉來的!”

他們只說對一半,沒有我們這些學員們充當裝卸工和搬運工,哪有他們的自豪!例如一天夜裡,我們當時的五連從睡夢中被哨聲驚醒,緊急集合去煙莊火車站從悶罐車裡卸水泥,大家一袋一袋地搬下來往汽車上裝,有的乾脆兩袋兩袋地搬。男學員女學員卸完水泥後都成了“灰人”!而這些女學員前一天還在大房間集體中了煤氣,身體都沒完全恢復過來。

那個搬兩袋水泥的人名叫崔月松,是個復轉軍人,他把部隊上雷厲風行的作風帶到了工廠,髒活累活搶著幹,危急關頭衝在前,只因工作中太過於表現自己而不被大家看好。後來分到了鍋爐房,後來又調回臨汾,再後來就沒有他的消息了。我們師傅張國慶在去世前還曾打聽過他……


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小商店

上世紀70年代流傳過這麼個笑話:一個外鄉人從商店裡買了包絳縣餅乾出來,在躲閃一輛奔馳來的卡車時,把餅乾撒落在馬路上,卡車飛過去了,而餅乾卻被碾進柏油路里,怎麼也摳不出來。這時一位老者告訴他,只有再買包絳縣的江米條才能把餅乾撬出來!

然而傳說歸傳說,絳縣餅乾留給我的味道卻是香甜的,儘管它又黑又硬。

那是1969年末,因天氣嚴寒我患了蕁麻疹躺在幾十人的大房間裡,一塊兒來的鐵路哥們齊福泉、楊金平去看望我,當時吃著他們給我買的絳縣餅乾心裡感到特別溫馨!

我廠的小商店起先就在廠區,百貨、副食、小商品琳琅滿目,學員們下了班去逛商店,買日常用品,買菸,買酒,買零食,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售貨員老李世故地看著進進出出的顧客,從貨架上不厭其煩地為他們拿取著商品,旁邊站著的還有個售貨員老謝,他們在說笑著,笑那些女學員買女性用品時不好意思的窘態:

“師傅,給我拿個那……”

我不買菸、不買酒,去商店裡買飯盒、手電筒、香皂、牙膏、信紙,墨水和小鏡子。

新買的飯盒在車間打了字:2386 5 12 1274,就是2386廠,5連,12號車間(鍋爐房),強來元。這飯盒當時買得小了,食堂的二兩粥老給不夠,弄得我和炊事員經常發生爭執,真後悔。

手電筒可幫了我不少忙,夜間上廁所,行走在漆黑的山路上...真可謂我的老夥伴,可惜最後竟把它扔了!那是在大辛溝住的時候,一天晚上,一個電工班的同事借我的手電上廁所,好長時間沒回來,後來帶一股臭味進來了,“嘿嘿嘿”地難為情笑著,捏著溼漉漉的手電筒還給我,說不小心把手電掉糞坑裡了,已經在河溝沖洗過。我一肚子氣,本也想湊合著用,畢竟是唯一的家用電器啊,但不論怎麼洗都臭氣難聞,只得把它連同新電池一起扔掉了。

小鏡子不光我有,鍋爐房的弟兄們人手一個。燒一天鍋爐,下了班洗完澡,再照照詼諧的臉,夢想著鍋爐房的煙囪上也許哪天能招來幾隻鳳凰。

特別是當焊接一個牆角或地溝的管口時,用這小鏡子還可檢查背面看不到的地方。

信紙是要去商店經常買的,只是信封不用買,我奶奶早已給我準備好了。她拿著一大摞印著紅藍花邊的“航空信封”,含著眼淚說:

“只要看見郵遞員拿著這樣的信封,我就知道是你來信了!”

隨著自己文化課的開始學習,後來還到商店買些作業本和墨水。

餅乾也經常吃,還買過一盒“代藕粉”。適逢星期天,邀了幾個鍋爐房的弟兄,在李和平他們宿舍熬了滿滿一大盆糊糊,每人喝了一碗,算是美美聚了一頓“餐”!

後來小商店搬到了生活區一進門的那個坡上,規模擴大為百貨和副食,售貨員也換了幾個女的。

隨著工作年頭的增加,學員們一個個都成為技術工人,工資也有所增加,去商店買的東西也越來越貴重。

幾年後,有兩位學員居然把商店的兩位女售貨員“買”走了!一位女售貨員為他老公生了兩個才女,一個上了北大,一個去了美國;另一位女售貨員跟她老公去了歐洲和俄羅斯,給大家發回了許多異國風情的照片......


啊,大虎峪 我們青春奉獻的地方(一)


大辛溝

大辛溝是大虎峪中段向西引伸進的一條風景優美的溝。滿山蒼翠,鳥語花香…山巒好似讓眾人擁戴的偉人,沉默無語。然而冥冥之中,卻悄悄地為世人演繹著年輕軍工們動人的傳說。山下那股晝夜奔流的清泉,象徵著軍工戰士永不停息的生命與靈魂,給人無窮的力量和信心。

剛走上大坡,琅琅的讀書聲便不絕於耳,廠裡許多精英陸續被派到這裡當老師,當校長。這裡是淨化靈魂的仙境,孕育著祖國的未來和希望。孩子們是晨曦是曙光,是要在將來實現我們未實現的理想;是要建造我們夢想中的天堂。

但大辛溝首先映入我腦海的還是一上坡的那個籃球場。

那是1970年的夏天...

烈日當空,球場上一群滿頭大汗的年輕人呼著喊著追了過來,籃球連蹦帶跳向坡下河溝滾去,一個正走在坡邊的大分頭急忙迴轉身把球摟住了。

“搬運工,夠哥們!”

“搬運工真了不起!”

“老搬!老搬!真他媽的好老搬!”

“......”

“你大(爹)個頭!”

抱著籃球的大分頭圓瞪著小眼睛罵著他們。

球扔上了場,大家又重新開始。為首的那個帥小夥名叫李和平,是我們鍋爐房最傑出的師兄,也是球場上的靈魂。雖然是中等身材,但球技超人,玩起籃球無人能比。受李和平的影響,鍋爐房的弟兄們全成了籃球隊員,每天午飯後都先奔籃球場。球場上他連喊帶訓,弟兄們常常像灰溜溜的士兵,敬佩之餘皆無人抗命。不幸的是有一天在和新兵連的武建民搶球時磕掉了半顆門牙,武建民彈跳得很高,激烈的拼搶中嘴碰到了他的胯骨上。

我們打籃球更多是在玩遊戲,經常玩半場,輸了的一方被罰頂球,就是把籃球放在投球點的位置,趴在地上用頭把球頂著滾進籃球架中間“門”裡。高個子的我打球雖然不行,但頂球一頂一個準;邵玉清頂球時偷著在用手向前撥;周志全流起鼻血,他不是趕緊下河溝用水去冷卻前額,而是蹲在球場邊,耳朵上一邊別一塊小石頭;而輪到劉改明,頂出的球幾次都被那根“門坎”擋了回來,最後他連頂帶摁,像頭鬥牛硬是把球摁了過去,眼珠子都快要努出來了!

坡下那兩排平房便是我們的宿舍。晨曦,早早地來到窗前,聆聽如遠遠的山巔空靈的雲雨聲,同那光和影,一起感受日月星辰的美妙和世界的神奇。到晚上我們幾個對星空有著無限神往的幻想家把被褥搬上了房頂,準備看著月亮和星星睡覺,結果被前來查房的連長給吼了下來...

鍋爐房弟兄們的宿舍是最熱鬧的,每天除了說笑逗罵就是講故事,有一天中午幾個哥們閒得沒事把F兄弟給用繩綁著推出門來,弄得好多不明真相的人前來圍觀...

李和平聰明能幹,知識面廣,但性格太倔強。一個星期天,我和他正在宿舍聊天,連長來找他,要他星期一去縣城參加公審大會。我也要去,連長起初不允,後來也同意了。能走出山溝看看橫水鎮,又能逛逛絳縣縣城那是件多麼愜意的事,更何況是去見世面!

公審大會宣判了幾個現行反革命犯和一個強姦耕牛犯,他們被繩子勒得一個個縮著脖子,後面這個罪犯被指控為破壞春耕生產。

新分配來的大學生李文啟和我住到了一個宿舍,他的自強和勤奮精神感染了我,看到他每天下班後都在學習,我也不再去玩籃球了,開始了文化課的學習。一天中午,他因急病被送到了95醫院,十多天後竟帶著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回來了,還是個醫生,真讓人羨慕!

和我同宿舍還有中專生團支部書記黎升明、中專生田擒虎、中專生趙高穩、鍋爐房同事郭秉信。黎升明不善言辭,但工作熱情很高,白天勞累一天晚上還要去加班,被連長硬給勸住了。郭秉信在工作上安全謹慎,盡職盡責,但回到宿舍卻挺霸道,把弟兄們的外號全叫遍了,就是不讓別人叫他的外號!趙高穩的二胡是我科文宣隊樂隊的另一半,和我的笛子配合著經常和大家在學校的教室裡進行排練。

一個寒風呼嘯的夜晚,我從難以名狀的痛苦的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看見衛生科的付建華醫生正坐在床邊給我們喂藥,當時我又暈又噁心,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你們中了煤氣了!

廠夜校當時設在子弟學校最東邊的一個教室裡,開學那天,笑容滿面的於貴高校長被大家熱烈簇擁著,興高采烈的我們每個人領一套自制圖板和丁字尺,坐在燈火輝煌的教室,開始上第一堂課——機械製圖!

“三視圖,三個面,機械圖上分開線...”儒雅的劉又墀技術員大師般的演講至今給我們留下深深的印象。

子弟學校是大辛溝最美的風景,當我身背工具袋路過教室時,楊新景老師正吹著口琴,引領一群孩子唱歌跳舞;而文政協老師也在給學生們上政治課:“......美國的第一顆人造衛星是8.22公斤,蘇聯的是83.6公斤,而我國的是173公斤,是他們兩國之和的兩倍,這充分證明我國的航天科技在世界上是領先的......”

歲月更迭,人去屋空。過去的一切都已成為歷史,唯有坡下的那股清泉依然長流不斷,甜美的泉水,沁人心脾的泉水,至今滋潤著我的心田....

大辛溝雖無言,然非無聲,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優美的琴聲傾訴;那怒吼的松濤,是山對肆虐狂風之抗議;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對流逝歲月之記錄。山水的融合交織出了軍工戰鬥生活永恆的最美的背景!

(圖文由作者強來元授權發佈 責編|鄧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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