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電競:金錢博彩下的電競假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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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向前湧去,手機相機燈光不停閃爍著,汽車發出刺耳的喇叭聲,Freddy Siña被圍到了西門聯合大樓的一面裝有百葉窗的牆上。那是2014年聖誕節前幾天,這位來自秘魯的22歲的職業電競玩家Siña在Facebook上宣佈他將訪問他的家鄉塔克納。不幸的是,Siña選做會議地點的這家餐廳關閉了。現在,大約50個年輕人聚集在一起迎接他,他們陷入了瘋狂並擋住了這條道路。他們唱著Siña在遊戲界更廣為人知的名字“SmAsH”的頌歌,進入了12月溫暖的夜晚。

Dota 2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電競遊戲之一,而Siña是當時秘魯最受歡迎的玩家之一。Dota 2中的玩家排名是根據遊戲發行商Valve發佈的MMR評分進行的。Siña是世界上第一個突破8000MMR的玩家,在美洲排行榜上名列榜首,併成為了秘魯dota 2遊戲社區中的傳奇人物。他的受歡迎程度使他上升為一種文化,其靈感來自著名的基督教短語“上帝是我的牧人”。只要他的粉絲聚集在一起,“Smash es mi pastor”就會發布在Reddit主題和Twitch聊天框中。

但就在一年多後,Siña在塔克納遭到了圍攻,輿論強烈反對他。2016年3月,他是秘魯5名被Valve官方禁賽的玩家之一,該公司認為他的團隊在上個月的ProDota杯故意輸掉了一場比賽。這項處罰最終是終身禁賽。在Reddit上討論這一事件的帖子中,大多數旁觀者都並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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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競技遊戲第一次出現重大假賽問題是在2010年,當時韓國星際爭霸玩家馬在允Ma Jae-Yoon,人稱“救世主”,因密謀輸掉一系列賽事而被終身禁賽。此後,現場發生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事件。2016年,星際爭霸II的選手李承泫Lee Seung-Hyun,也被稱為“Life”,公認的該遊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玩家之一,他被指收受了6萬美元故意輸掉兩場比賽。三大電競賽事——反恐精英(CS:GO)、英雄聯盟(League of Legends)和Dota 2都爆出了假賽醜聞。

早期,當傳統博彩公司還沒涉足電競賽事時,電競賭博就已經野蠻生長且不受監管。最早是用皮膚進行賭博,遊戲中的裝飾類物品可以在玩家之間進行交易。在皮膚網站下注面臨著很高的風險。網站隨時會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關閉,捲走玩家的皮膚。2016年,英國博彩委員會對未經許可的皮膚賭博以及兒童使用這些皮膚網站的可能性表示擔憂。2016年7月,CS:GO發行商Valve發起了一項打擊皮膚賭博的行動,向20多個通過該公司的Steam平臺提供皮膚賭博的網站發佈了終止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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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努力對於打擊電競賭博收效甚微。Betway,William Hill,Bet365和其他傳統博彩公司現在紛紛提供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遊戲和比賽,同時還有一些專業的電子競技博彩平臺,如位於美國西雅圖的創業公司Unikrn,其投資者包括伊麗莎白·默多克。

Pinnacle是第一批受監管的提供電競博彩的公司之一,2010年2月接受了第一筆電競注單(一筆星際爭霸比賽9.55美元的投注)。這筆賭注輸了,但電競的潛力也是逐漸爆發出來。“如果我們收到一筆注單,我們就會非常興奮,”Pinnacle的交易總監Marco說道。然而,很快,該公司的電子競技業務就進入了高速發展階段。Marco說:“我們創造了我們的第一個百萬美元,而且一直在增長,每年我們都能翻倍。”

電子競技現在是Pinnacle第四大熱門類目。Marco表示他不確定電競是否會把足球踢下榜首,但毫無疑問,在不久之後它便會坐穩第二的位置。”根據當前對電競的投資來說,我認為不用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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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電競博彩市場的增長,對假賽的賞金也隨之增長。“賽事的誘惑已經大到讓那些我們並不歡迎的人也投身其中” 電子競技誠信聯盟(ESIC)的官員Ian Smith說道。

Smith太清楚當一項體育運動變成一項生意時會發生什麼。從南非移居英國後,他以運動員的代表律師開始了職業生涯,之後在職業板球協會(PCA)工作過一段時間。2010年至2015年期間,Smith花了大量時間處理了一系列假球醜聞,先是在PCA,然後是在國際板球協會聯合會。2015年,電競精英錦標賽組織者ESL的母公司與他接洽,調查電競比賽的誠信問題。Smith接受了這項挑戰。不過,首先,他有個問題:“電子競技是什麼?“

在接受這個角色之後,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泡電子競技社區,會見承辦商,參加錦標賽和在Twitch上觀看比賽。2015年年底,他進行了評估,確定了一系列問題,包括作弊、作弊和兒童保護。Smith總結說,假賽是最大的威脅,“這個行業還沒有很好的應對能力”。

正如Smith所說,部分問題源於缺乏監管。遊戲發行商Valve, Riot和暴雪可能只負責遊戲製作,但對於維護電子競技賽場秩序缺乏興趣。大賽組織者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公司團體,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合作歷史。“沒有管理機構”Smith說道。

ESIC旨在填補這一空白。2016年7月由Smith發起成立ESIC,其組織成員包括大賽組織者和博彩公司。ESIC的存在是為了提高人們對電子競技中誠信問題的認識,包括承辦商、發行商和玩家,同樣也是為了調查違規行為。當這些調查發現違法行為時,如假賽,ESIC成員同意禁止違規玩家參加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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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週一次,Smith會收到一份涉嫌操縱比賽的報告。當這種情況發生時,他會立即向ESIC的博彩公司成員發出警報,並展開調查。到目前為止,ESIC已經完成了兩起假賽案和四起作弊案的調查,對違規的玩家發佈了禁令。Smith表示,根據ESIC的調查,大賽組織者和發行商已經私下處理了另外三起假賽和一起作弊案件。目前更多的調查還在進行中。

這些調查的關鍵是數據。ESIC與Sportradar合作,由Sportradar從體育聯合會和大賽組織者處收集數據,然後再將數據提供給博彩商和媒體合作伙伴。這個系統還有另一種工作方式:Sportradar從全世界500多家博彩公司那收集賠率變動信息,從而能第一時間發現可疑事件。

在正常情況下,體育博彩遵循如下行為。用最基本的術語來說:如果一個隊打得不好,那對方的賭注可能會激增。Sportradar電子競技負責人Mark Balch表示,即使是最優秀的選手也會犯錯。只有當這些錯誤發生前出現高額賭注,才會產生懷疑。“如果這些賭注預測了某件事會發生,然後某件事就發生了而這件事是完全不尋常的,並且發生了很多次,那麼你就能根據下注預測到將要發生什麼事”,他說道。這就會引起人們對假賽的懷疑。

2017年9月,Smith收到了一份報告,稱Dota 2 uprise冠軍盃資格賽DX對陣黃色潛艇戰隊(Yellow Submarine)的比賽收到了大量賭注。通過調查,Balch發現,鉅額賭注被下到多家博彩公司,其中包括不受監管的皮膚網站。“這場比賽的前十名投注者每人下注了價值數千的多件物品”,他說,“而且都是下注同一支隊伍”,進一步的分析顯示,該隊的幾場“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表現也讓人懷疑,而且2名輸掉的隊友也不尋常地在社交媒體上質疑他們隊友的表現。Balch提交了他的報告,兩名DX選手也供認他們故意輸掉比賽;ESIC對他們發佈了為期兩年的禁令。


電子競技與博彩業有著複雜的關係。許多電競公司,尤其是最大的遊戲發行商,甚至不願承認賭博的發生。但是,博彩公司和電競賽事組織方之間的合作現在已經司空見慣了。2018年9月,Pinnacle成為Blast Pro系列反恐精英賽的官方博彩合作伙伴。同年10月,Betway與瑞典電子競技公司Ninjas簽訂了一份7位數的贊助協議,該公司為包括CS:GO,Dota 2和LOL在內的比賽提供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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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 Chaloner,一名電競解說員也是Luckbox博彩平臺大使,他認為這些投資對於電子競技的發展至關重要。“它有利於隊伍,有利於選手,也有利於賽事舉辦方。”他說道,“有了這些贊助我們才能夠辦好賽事。”Chaloner認為,隨著電競行業的發展,它將吸引其他行業的贊助,但還不足以讓該行業放棄博彩公司的贊助。“我們依然需要這筆錢,”他說道。

發行商是否會改變他們對博彩的態度,隨著他們逐漸適應了作為賽事承辦方的角色,這仍然有待觀察。這幾年,Riot Games一直監督著英雄聯盟冠軍系列賽。2018年1月,暴雪推出了“守望先鋒聯賽”,並首次直接負責遊戲的電子競技現場。 目前,Riot禁止英雄聯盟冠軍賽的選手接受賭博公司的贊助。 暴雪也規定守望先鋒聯賽禁止博彩合作伙伴關係。

當發行商被迫面對假賽時,他們採取零容忍態度。 Valve已經向CS:GO和Dota 2的玩家發佈了一系列禁令。2016年,發行商發佈了一則聲明:“再次澄清,對這些選手的禁令是永久性的。不幸的是,隨著事態的發展,一些人會尋求利用他們粉絲的機會繼續賺錢。但我們將繼續採取一切我們認為必要的行動,保護反恐精英創造的娛樂價值。”

Smith並不支持終身禁賽。“他們什麼都不教你,這是不對等的”他說道。他同樣擔心發行商採取單邊行動時缺乏正當程序。“不正確的是這些制裁的武斷和反覆無常的性質,根本沒有做到公正。”Smith表示這個行業需要團結一致,在誠信問題上採取統一的做法。“如果他們不這樣做,就會有人幫他們做,隨後就變成一個垃圾場,因為每次政客們干預體育運動,不管是什麼運動,都是一場災難。”

雖然頂尖的電子競技選手現在的薪水待遇非常高,但仍有成千上萬的知名度較低、薪水較低的選手試圖進入職業隊伍,他們也更可能傾向於打破規則。Paul Chaloner呼籲花更多的努力來培養未來的選手,並質疑是否已經做了足夠的工作來支持新興的人才。特別是,Chaloner批評了獎金池,這些數百萬的獎金池支付給了獲勝的玩家,而對那些處於低谷的玩家幾乎一無所獲。“這些東西會讓人絕望,當人們絕望的時候,他們敢做任何事情,包括拿錢操縱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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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號SmAsH的Freddy Siña 18歲那年放棄攻讀工程學位,他搬到利馬,成為職業的Dota 2玩家。靠遊戲謀生變得非常困難。Siña睡地板,用他微薄的獎金買食物。但總體上,他是幸福的。SmAsH的朋友Ramón López Beltrán,代表他翻譯時說:“他很高興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謀生。秘魯的每個孩子都想成為一名職業的dota玩家,但實際上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孩子能做到這一點,而他是那個幸運的孩子。”

2017年12月,在假賽爭議案過去近2年後,Siña在Reddit發佈了一封公開信,向Dota2社區道歉。“有很多事情促使我們團隊假賽,當你絕望到一定程度你就會開始做錯誤的決定。我們團隊有一些人已經沒錢吃飯或者繼續生活,而無論我們贏得什麼榮譽都不足以幫助他們。”Siña稱他只故意輸掉兩場比賽,只為了幾百美元,但大部分都沒有得到報酬。Beltrán說道:“他只是一個不知道如何更好地應對形勢的孩子,結果搞砸了。”

Siña現在的收入比以前作為職業選手的收入高很多,他在facebook上直播dota 2比賽,並教授別人如何提高比賽水平。他知道自己可能沒有機會再參加正式比賽。儘管如此,他仍盡力支持其他秘魯選手,提供指導,偶爾提供財政支持。“因為他沒有一個可以引導他度過這個複雜世界的人,而他想成為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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