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老資丘靜靜地躺在水庫的深處,看不到。

劉春陽 | 上碼頭古渡

原創散文:老資丘靜靜地躺在水庫的深處,看不到。

老資丘靜靜地躺在水庫的深處,看不到。這裡曾經是一個繁華的古鎮,依山就勢,因地賦形,石砌木構的房屋,翹簷灰瓦,對合街,街心光滑鋥亮的石板,臨江的一排屋子,有些全靠了在岸邊峭崖上立起的木柱支撐,街面熱熱鬧鬧。這是個地道的古鎮,不矯飾、不誇張、不做作,斑駁、蒼老,自然而然地保留著歷朝歷代的痕跡。


水路繁榮的年月,資丘是一個貨物集散地,山外的貨物拖進來,山裡的土產運出去。出得資丘,往江南有幾條大路,其中一條是從上碼頭過江,通往五峰、湖南的古道。上碼頭並不緊靠著小鎮,小鎮在江岸峭壁懸崖之上,崖壁陡峭,鑿石為階,曲屈盤旋,到江邊約裡許的腳程。


上碼頭泊貨船的時候很少,多數時節,只有一隻孤單的渡船,木船比劃子大,比貨運的川船小,船身大體可分為三,船頭沒有遮蓋,過了船頭,得彎著身子進船艙,船艙有篷,估摸著約佔船的三分之二,是載客的所在,船艙與船尾間有一道小門,船尾也有蓬,像現今的複式結構一樣,整體比前面的船艙高出一大截,那是艄公掌舵、生火做飯和住宿的地方,船頭船尾兩邊四個木樁掛著四支槳,竹篙一點,離岸了,四支槳咯吱咯吱的,很有節奏很有韻味,到岸了,用竹篙撐著緩緩靠上前去,怕撞。


古渡兩岸都沒有人家,長滿芭芒、蘆葦、黃荊條,近水處,多為些水荊棵子,現今的人叫中華蚊母,養作盒景觀玩。有細沙,夾在岸邊亂石之間,小塊小塊的;鵝卵石;大石頭奇形異狀、坑坑窪窪,卻沒有顯明的稜角;也有光滑平展的石板。兒時往資丘賣煤賣柴,古渡是必經之地。夏天,沙石曬得滾燙,汗水滴到沙石上,眨眼便蒸發了,石頭上河面上光焰閃閃,我們賣完了煤或柴,必到渡口戲水,直到日頭西下。冬天,山寒水瘦,枯萎的草樹在北風中嗚咽發抖,江水拍打著岸邊,嘩嘩的聲音讓人莫名傷感。江水淸澈,偶爾,幾尾魚在近岸處游來游去,我們便用石頭去砸,嗖的一下,便沒了蹤影。


擺渡人不叫艄公,叫船老闆兒,其實老闆兒和船工只有一個人,顯著尊重與禮貌。約略和少林武當的掌門一樣,一代代傳承下來,要掌得穩舵把,鬥得了風浪。傳到我兒時的時候,船老闆兒姓熊,大人們都叫他熊老,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有渡船,有艄公,卻沒有沈從文先生筆下的翠翠,巜邊城》的渡口我去過,黔江,三省交界的地方,如今立有白塔和雕像,讓人充滿幽思和遐想,兒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思慕翠翠。沒有翠翠的渡船,並不少了演繹生活的熱烈,熊老的樣子我一點印象也記不得,想必並不出眾,卻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老家有妻子,常常有一個相好在船上陪伴他,過往的熟人見慣不怪,那個年代,並不開放,男女關係很嚴肅,來來往往的幹部也不少,並沒有人批評教育他,不得其解。


過渡的什麼樣人都有,還有騾馬牲口,除了達官貴人,確切地說,七品芝麻縣官一級的恐怕就沒有渡過,畢竟沒有什麼要事,任誰也犯不著到這窮鄉僻壤。販夫走卒,村夫村婦,各色人等,渡船是一個沙龍,從雞毛蒜皮到安邦興國,吹起來頭頭是道,樣子卻顯出家庭不見鮮光,信口開河,卻不是口無遮攔,現行反革命不是好玩兒的,吃不了 兜著走。


歲月悠悠,古渡人來人往,肇始不可細考,終以悲劇收場,記不清哪年發洪水,本來應該封渡,是熊老自恃水性,還是經不住鄉里鄉親的央求,不得而知,滾滾洪滔中駛向彼岸,船到江心傾覆,陪同一起的是十幾條鮮活的生命,那時,我已在異鄉討生活,事後聽人們嘆息了很長時間。後來,政府又弄了條渡船,再過渡,新的船,新的人,卻沒有了早先的親近,至少在我的心中,古渡終結了,好像兩個界線分明的時代,再後來,換著機動船,突突突突的,快是快了許多,卻再也聽不到咯吱咯吱的槳聲,找不到天高水闊,悠閒自在的感覺。


作者簡介


原創散文:老資丘靜靜地躺在水庫的深處,看不到。

劉春陽,男,湖北長陽人。公務員,做過秘書,鄉鎮黨委書記,曾任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年輕寫公文,老來記心情,自娛自樂,不美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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