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祖孙情在心中回想

满德眯缝着眼,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守护在而岁的小孙子卓卓身边,耐心地陪小不点在家属大院的空地上玩耍。他六十岁不到,须发皆白,骨瘦如柴,看似有七十岁左右。在政工科工作多年,常常熬夜写文章,烟抽得多,人也老快。太阳暖烘烘的,不时有走过的老同事和他打招呼,他含笑频频点头。住在同一单元顶楼刚退休的肖法医慢吞吞地走下楼,一眼看见满德的小孙子正朝水沟撒尿,他故意冲着孩子大喊:“嘿,割掉你的小鸡鸡!”边说边解下腰间的一大把钥匙,佯装找剪刀。小孙子惊恐地看着他,他手不停地翻找剪刀,一边喝问:“肖满德是不是老坏蛋?”小孙子后退几步,见爷爷按兵不动,急忙说:“满德爷爷老坏蛋。”肖法医哈哈大笑:“说得好,不割小鸡鸡拉!”化险为夷,小孙子又重复一遍:“满德爷爷老坏蛋,满德爷爷叫花子!”肖法医笑得合不拢嘴,竖起大拇指,冲着满德夸奖:“呱呱叫,有出息!”满德一点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肖法医的小把戏几乎每天都上演,小孙子只要一看到他,不等他掏钥匙,便大喊:“满德爷爷老坏蛋!满德爷爷叫花子!”肖法医甚为得意,向旁人兜售。这下可好啦,小孙子一天要把爷爷骂上个五、六回,逗得路人哈哈大笑。奶奶嗔怪:“这傻孩子,一天到晚骂自家爷爷呢。”满德一点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随他骂,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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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卓卓的“练兵”时间了。他戴上爷爷的大盖帽,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在脑袋上直晃悠,老是往下掉,卓卓不厌其烦地捡起来戴好。他双手持“机关枪”,嘴里重复唱着两句歌词“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昂首挺胸,在客厅里大踏步绕圈圈。几圈过后,卓卓发现练兵的气氛不浓厚,他把忠实的观众——爷爷从沙发上拉起来,命令爷爷参与练兵活动。爷爷强打精神,笑嘻嘻地跟在后面走。卓卓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停下脚步,严肃地批评爷爷:“不许笑,要用力走,像我一样!”奶奶过来干预:“爷爷年纪大了,没力气了。”她示意爷爷坐回沙发上去。卓卓急了,“不行,当兵的人就是要这样走!”爷爷碰响脚后跟立正,朝卓卓敬了个军礼,严肃地说:“是!,服从卓卓命令!”卓卓扶正大盖帽,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带兵训练。祖孙俩动作一致,踏步有声,歌声嘹亮,全家人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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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卓生气了,嘴撅得老高,可家里人没一个人理会他,他连续吃了几盒冰淇淋,还要吃,妈妈不给,连爷爷也不给。他怒气冲冲地推开家门,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边走边囔:“我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卓卓冲到值班室门口,感觉身后好像没人追出来,他不由得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真的没人追他。如果继续往前走,就拐弯上大街了,街上人来人往的,有小偷,还有叫花子。卓卓心里有些打鼓,她犹豫了,站住又回过头来看。嘿,爷爷追出来了。卓卓立马拐弯,朝大街上急走。走一段再回头,怎么没见爷爷?卓卓只好停下来等等,远远瞧见远远赶过来了,他又加快脚步朝前冲。爷爷是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离家出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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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卓又挂彩了。他踩到院子里的西瓜皮上,膝盖手臂都磨破了。卓卓是当兵的人,不哭。爷爷可心疼了,一边给他擦红药水,一边骂:“哪个缺德的王八蛋,吃了西瓜乱扔皮,太不像话!”傍晚,妈妈下班回来,一进大门口,二楼的王奶奶就过来告状:“哎呀呀,你家卓卓真是太不像话了,把院子里西瓜皮捡来全铺在楼梯上,我扔了,他又捡来铺。你说我们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万一踩上西瓜皮,骨头也会摔断……妈妈二话没说,拿了个衣架,把正在看动画片的卓卓拎起来,提进房间。卓卓见势不妙,大喊:“爷爷,爷爷!”妈妈急忙把房门拴上。爷爷救驾心切,拼命敲门:“别打呀,别打!”房间里“当兵的人”扛不住了,“哇哇”大哭,奶奶在门口大喊:“开门那,不然拿刀劈门了!”门终于开了,卓卓眼泪鼻涕一大把,抽抽噎噎地重复保证:“我再也不做坏事了。”“我再也不敢了。”事后,奶奶语重心长地对妈妈说:“你爸敲门敲了那么久,你就开开呗。瞧瞧他的几个手指全都敲肿了,你不心疼孩子,也不心疼老人。”卓卓跑去看爷爷的手指,几个指关节还是青紫色。卓卓拿来红药水要给爷爷涂上,爷爷笑了:“不疼,一点也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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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卓上二年级的那年冬天,正月初三傍晚,满德爷爷突发心肌梗塞。在抢救室里,医生护士乱作一团,只听见爷爷连呼两句“卓卓”,“卓卓”,人一下子就走了,家人们在太平间痛哭不已,七岁的卓卓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住爷爷的尸体,不让别人扑上去,他不厌其烦地解释:“爷爷睡着了,别吵他。”空地上,香烛草纸在默默地燃烧,腾起阵阵纸灰,卓卓追逐着飞舞的纸灰,大声喊:“爷爷升天了!爷爷升天了!”奶奶、伯母、妈妈朝火堆里投入一摞摞的草纸,卓卓挤过来问:“妈妈,闲人兔人是什么?”“什么闲人兔人?”妈妈一头雾水,“讲闲话的闲,兔子的兔呀。”妈妈听不明白,不睬他。一会儿,卓卓又挤过来:“妈妈,这里的门上都贴了‘闲人兔人’呀。”妈妈恍然大悟:“是闲人免入吧,你这个错别字大王。”卓卓似懂非懂,吐吐舌头。爷爷的骨灰回乡下,出殡那天,家里人披麻戴孝,手持竹棍。卓卓好奇地打量这身装扮,他高兴地说:“我们都是丐帮弟子,还手拿打狗棍呢!”没人理他,他依旧得意洋洋:“我是丐帮帮主,英雄盖世!”灵堂前,每有人吊唁,家属便要下跪、哭泣。卓卓被妈妈死死按住,不许他乱跑。姑姑四岁的儿子笑嘻嘻地要和他玩闹,他恶狠狠地水:“外公死了,不许笑,要哭,大声哭!”小表弟干嚎两声,卓卓恼了,恫吓他:“要哭出眼泪来,不流眼泪我揍扁你。”小表弟害怕了,大喊:“妈妈,哥哥要打我,哥哥要打我。”姑姑问怎么回事,卓卓气呼呼地说:“爷爷死了,他不哭,真没良心!”丧事办完,从乡下回来,家里人的心情渐渐平复。一日,卓卓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爷爷死了,有两个人没哭。”大家愕然,这些日子悲痛忙乱,谁也没有留意别人。“一个是姑父,一个是乐乐的爸爸。”卓卓愤愤不平:“哼,等他们死了,我也不哭,我还要大声笑,哈哈哈。”卓卓的打击报复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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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清明,一家人回到乡下。推开老宅的屋门,爷爷放大的遗像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奶奶、伯母、妈妈忙着打扫,爸爸伯父准备祭拜。卓卓一个人呆呆地站住遗像前,定定地望着、望着,突然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爷爷,你回来呀!爷爷,你回来呀!”那声声哭泣、句句呼唤,惹得一家人又抱头痛哭起来。妈妈劝他:“好孩子,别哭了,奶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别惹奶奶伤心。”卓卓满脸的泪水问妈妈:“爷爷真的回不来了?”他终于明白了死的含义,在同村人家里用完午餐,回到老宅,爷爷的遗像前多了一把花生和瓜子、一个苹果,奶奶泪眼婆娑:“卓卓,是你放得把!”卓卓点点头,眼睛又红了,“我给爷爷吃的。”奶奶一把抱住他:“好孩子,爷爷没有白疼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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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走了一两年了,卓卓看见电视里介绍一个百岁老人,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他拉着奶奶来看:“奶奶,你嫁给这个爷爷吧!”奶奶笑而不语。过了些日子,卓卓又向奶奶提起院子里的另一位爷爷:“奶奶,刘爷爷的儿女可有本事了,你嫁给他吧!”奶奶依旧笑而不语。听着别人谈论一位失去老伴的丁爷爷,卓卓又坐不住了,追着奶奶问:“你愿意嫁给丁爷爷吗?他可有钱了。”奶奶纳闷了:“卓卓,你为什么总要奶奶嫁掉?”卓卓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样,就有好多人养你呀!”“你爸妈不养我吗?”奶奶狐疑起来,卓卓认真地说:“养啊。好多人给钱你,好多人陪着你多好啊!”奶奶笑了,眼里泪光闪闪:“好孩子,难得你为奶奶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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