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政治人士自述家庭悲劇:我的妻子“死”於邪教

一個以基督教為名的狂熱膜拜團體把內森(Nathan)的妻子變成了幽靈附體的陌生人。他正在為保護其他人免受類似遭遇而戰。

澳政治人士自述家庭悲劇:我的妻子“死”於邪教

2015年,內森在當地集市上發現了一幅凱莉的畫像,他覺得“很奇怪”。原文配圖

“我會按指示殺人。我是撒旦的小婊子。”2009年6月6日,內森的妻子凱莉在一張日曆便籤紙上這樣寫道。而在五個月零兩天前,凱莉開著借來的房車去參加一個聖經學習小組,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內森認出這是凱莉的筆跡:熟悉的,而又潦草得一塌糊塗。他曾把凱莉當成自己的靈魂伴侶。在凱莉離開他和兒子12個月後,從許多懺悔信上,他又看到了這樣的筆跡。

“如果不服從,就會死。”另一張便籤上寫著:“我是個壞女孩,我活該……我很醜,我什麼都不是。教會最重要。”

內森清楚地記得那個下午,凱莉正準備參加婦女聖經學習會,出門前她說會回家吃晚飯。凱莉與悉尼西部藍山下麓一小群基督教徒建立了友誼,此後,她開始定期參加這個學習會。

內森由衷地為凱莉感到高興。六年前,他們的兒子利亞姆(Liam)出生後,凱莉經歷了幾次短暫但嚴重的產後抑鬱症。現在,看到她與一群看起來仁厚親切而又志同道合的人交往,內森真是鬆了一口氣。

其他小條上的字他都不認識。內森猜測很可能是這個小組其他成員草草寫下的,或者可能出自凱莉的多重人格之手,據說她的多重人格現在多達數百。

失蹤前幾周,凱莉開始參加“諮詢會”。一些紙條似乎是那時匆匆寫下的。許多看起來像是孩子潦草的字跡,嬰兒版凱莉的手跡,描述了遭受嚴重摺磨和虐待的場景:掛在樹上的狗;被砍了頭的嬰兒;男人們被砍掉舌頭,嘴巴釘死,眼睛用火棍燒瞎。

十年前,一個名叫韋恩的男子將這些信件和便條轉交給內森,他的妻子也因這個團體失蹤。韋恩當時告訴他:“妻子離開之前我收集了這些東西,都是關於那座房子的謊言。”“我不敢相信,但她們什麼都記著。”

韋恩收集的便條讀起來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由天使、魔鬼和基督教神話組成的世界,據說都發生在內森的眼皮底下,在藍山下麓綠蔭叢生的郊區。這是一個女人如何淪為狂熱膜拜團體犧牲品的例子,也是瞭解好人如何被邪惡教派吸引的難得機會。

更重要的是,它們是一系列超現實事件的親筆證詞。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內森認為“這是發生在別人身上、電影裡,或電視上的事情”,但現在他已經接受了這是真實的,這事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2009年以前,內森和凱莉夫婦的生活平淡無奇,內森自己也這樣認為。

那時他們剛搬到藍山山麓附近的一個小鎮:這是世界上最安靜的地方,以其迷人的鄉村社區、引人入勝的自然風光和外人半譏半諷的“邪教”聞名。他們擁有一座房子,都在同一所跨教派的基督教學校工作,內森在I.T.部門工作,凱莉則是一名前臺接待員,每天早上,他們開車送6歲的兒子去幼兒園。在內森眼中,那是“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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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森一家三口。原文配圖

“我們的婚姻和家庭生活非常典型。這是一個傳統的家庭,如此平凡,但又如此幸運,”內森在視頻通話中告訴VICE。隨後說出的這句話多年來反覆提及:“恐怖的故事通常從一個普通的場景開始,然後逐漸變得邪惡。我們的經歷正是如此。”

事後覆盤,很容易看出邪惡勢力是如何一步步進入內森家的。凱莉的夢想是在悉尼一家大醫院做急診護士,不過在身體完全康復之前,她先是到這個跨教派的基督教學校臨時代班。最嚴重的抑鬱症似乎已經過去了,凱莉開始嘗試著與他人交朋友,不久,一個和學校董事會密切相關的團體邀請她參加每週的聖經小組學習。

內森說:“那正是麻煩的開始。現在我恨死自己(當時沒有在意)。”“沒有人會說‘嘿,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將會毀了你的生活’,沒人會這樣拉你入教,但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是一個邪教)。她偶爾晚上出去和這幫人來往。”

漸漸地,這樣“奇怪的夜晚”變得越來越頻繁。後來,她們跑了。內森不止一次回憶起,多少個午夜他在等待凱莉回覆信息。他開始注意到妻子的變化,擔心她的抑鬱症會再次席捲重來。更多的時候,是另一個叫維吉尼亞的女人回覆的信息:凱莉正在接受心理諮詢,早上會給他回電。

2009年1月5日早上,凱莉沒有打電話,也沒有回家。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家。

內森襯衫釦子整齊,表情柔和,外表和藹可親,但又固執無情;既彬彬有禮,又直言不諱;既自信不疑,又晝警夕惕。他把自己描述成一個頗有經驗的品行判斷者,一個樂觀主義者,一個經驗主義者,一個不確定上帝是否存在主義者。

他說:“我看到了足夠多以耶穌之名所做的邪惡偽善之事,多到夠我這輩子回味。”“基督教徒把我拒之門外。”

2010年,內森加入了“邪教信息與家庭支持組織”(Cult Information and Family Support group,CIFS)委員會,該組織是澳大利亞重要的邪教虐待宣傳網站。他為那些因邪教失去親人的人提供諮詢,或者給那些從邪教中走出來,需要處理過往經歷的人提供幫助。

“人們對邪教的反應各有不同,”他說。“有些人從邪教中走出來後,會自閉,而有些人為自己多年被剝奪了正常生活或人際關係感到憤怒,他們會保持善良和憤怒。”

“我也住在那個營地,但很奇怪,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個邪教團體。失去愛人令我怒不可遏。”

直到凱莉離開一年多後,內森才知道聖經學習會上真正發生了什麼:維吉尼亞的丈夫韋恩遞給他一摞筆記、塗鴉和惡魔般的胡言亂語,記錄了這整件事。

“她們是在這裡見面的,”內森和韋恩第一次碰面,是在韋恩家的餐廳裡。韋恩指了指門窗上的一堆汙跡,告訴他:“你看到那些油膩的痕跡了嗎,內森?那是他們用聖油做的小十字架記號,是為了把惡魔擋在外面。”

韋恩接著解釋說,這個團隊一直在為凱莉“治療”,診斷她患有一種被稱為“分離性身份障礙”(以前稱為多重人格障礙)的疾病。“分離性身份障礙”是指個體的心理分裂成許多不同的人格或“替身”,通常用以應對童年時期所遭受的創傷。她們堅信,凱莉小時候經常發生撒旦儀式虐待事件,由此造成這種創傷。

治療過程,她們鼓勵凱莉回憶家人虐待自己的可怕記憶,陳述的一些指控包括:被迫住在房子最底部,像狗一樣被餵食;耳朵被灌入開水;包著頭巾的人將她帶到叢林見證人類的犧牲。

內森表示:“所有這些說法都非常非常瘋狂。”“凱莉是四個兄弟姐妹中最大的,據說她的成長經歷完全正常,家庭充滿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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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莉寫的便條。原文配圖

不過,對維吉尼亞和其他人來說,這正好說得過去:在這麼小的年紀,經歷這種極其殘忍的虐待,恰恰是引發創傷的主要原因。在她們看來,凱莉的思想已經分裂成數百個“人格”,以此來逃避她痛苦的過去。有些人格天真又孩子氣,被冠以類似“希望”“開心”和“真實”之名,有些則被視為惡魔,起名諸如“黑暗”等。

維吉尼亞說:“有些人格想要傷害她。”“這些人格會去喝漂白劑,會試圖把她的手放在火裡,會跑到卡車前面。所以我們必須把門鎖上,以確保她的安全。”

大多數人可能會認為這是嚴重心理問題產生的行為,這個團體則認為是撒旦在作怪。除了鎖門關窗,她們相信只有一種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她們對凱莉進行驅魔,”內森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二十一世紀的澳大利亞……她真的患有精神疾病,但她們卻診斷她身上有惡魔,要把這些惡魔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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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莉的塗鴉。原文配圖

就在這個時候,內森收到凱莉的一些信件,內容令人不安,其中一封是寫給兒子的遺書。同一時期日記中的某些塗鴉也曾作出類似不祥的聲明。其中一張便條上寫道:“我將不惜一切代價服從。”另一張上面寫著:“唯一的出路就是死亡。”

內森最後一次見到凱莉是在五年前。他清楚地記得她當時的模樣:“身體不好,弱不禁風,一副完全受邪教控制的樣子。”

據他所知,凱莉在認識維吉尼亞等人之前,從來沒有患上“分離性身份障礙”,儘管他承認,凱莉有時會說一些“無稽之談”,通常也是在社交場合為了討好別人或引起他人注意。總的來說,他堅持認為,和其他人相比,她沒緣由更易受到操控或教化皈依。“那不是跟我結婚的人,”他說。“根本不是。”

言外之意,這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在一系列特定的不幸事件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可能會轉而陷入最不可能發生的漩渦中。很難迴避這樣一個問題:對一個人你到底瞭解多少?從表面上看,所謂施虐者的腐敗、操縱和激進主義進程,在多大程度上代表了所謂受害者自覺自願的行動?

換而言之:當一個人背井離鄉,離開生他養他的家庭,加入一個宗教派別時,他受到影響的可能性有多大?在凱莉的案子裡,內森指出大約是50%。

“為什麼有人會捲入邪教?”他沉思著。“人們參與邪教是因為他們愚蠢嗎?顯然不是。有些非常聰明的人也會陷入其中。那到底是什麼?我們要找的特徵是什麼?”

解決這個問題花了內森很多時間。他認為答案是,一個人在某種情況下的脆弱性。比如他們最近搬到了一個新的城市,或者沒有新的朋友,也許他們正處於“尋找生命終極答案的時期”。內森說,這正是邪教徒們伺機而入之機。

“我同情我的前妻,”他告訴VICE。“她除了做出一些特別糟糕的選擇,這點不是很妥外,我不會把她描繪成故事中的惡棍進一步傷害她。她是受害者,而真正的壞人是邪教。”

這個故事既老套又普遍: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引誘一個脆弱的教徒加入一個偽精神團體。在與其他有類似經歷的人會面交談後,內森意識到,他的妻子被這個團體拉攏的方法絕大多數來自於《如何招募邪教成員》(How to Recruit Cult Members)這一劇本。

他解釋說,這類組織通常會採用一些技術手法。首先在他們心中播下種子。團體中的一個或幾個成員會巧妙地說服那個脆弱的個體,說他是特殊的,有獨特的命運正在等待他實現,親朋好友正阻礙著他前進的道路,可以通過另一條途徑完成最大程度的自我實現或自我啟蒙。通常情況下,達到這種狀態的路途遙不可及,這促使個人為團體投入更多的人力或財力,以儘量實現圓滿。

於是,皈依者被迫相信他們應該無視他人的意見和建議,尤其是當這些意見和建議批評的是自己所在的特定教派團體。他們漸漸擺脫了家人朋友情感的羈絆,慢慢擁有了他們的“批判性思維工具”——當事情不太對勁時,大腦中可能會響起警報。

內森解釋說:“那些對你我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對邪教成員而言卻很有可能,因為他們的部分大腦已經被麻醉了。”“人們能夠從邪教中走出來,往往是因為他們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又恢復了。當他們意識到自己被虐待,於是就離開了。”

但凱莉沒有機會走出來。相反,這個團體逐步收緊了對她的控制,爭取志同道合信徒的幫助,對她進行“分離性身份障礙”診斷,並試圖奪取她的法律監護權。最終政府判定凱莉確實身有殘疾,不適合工作。維吉尼亞現在是她的監護人。

內森覺得凱莉和維吉尼亞都陷入了一種共同的妄想症,或者叫“兩個人的瘋狂”。他說,讓凱莉生病符合維吉尼亞的利益,維吉尼亞甚至可能會加重凱莉的症狀,以便她能夠扮演看護者的角色。

這種現象有個名字。當看護者捏造、誇大或導致受其照管的人生病或受傷時,臨床醫生稱之為“孟喬森症候群”(譯註:Munchausen,這種患者會偽裝或製造自身的疾病來贏得同情照顧或控制他人),通常原因不明。孟喬森症候群被廣泛認為是一種精神虐待。但內森後來發現,在凱莉和維吉尼亞的案例中,這種安排也存在經濟利益。

他說:“據我所知,過去十年裡,她們都沒有從工資中提取一分錢,因為她們獲得了政府福利。”“一個是需要照顧的殘疾人,另一個是專職護理人員,她們靠這個收入過日子。”

這場互相折磨的關係得到了合理化解釋。但她們遭受了這麼多痛苦,這個教派團體從中又得到了什麼?

“提到邪教或邪教頭目,人們經常問的問題是:他們是瘋了還是病了?”內森解釋道。“換言之,他們是在欺騙,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或者他們被欺騙了,實際上他們相信自己是教會餘下來的那些忠實信徒,主流宗教派別都正被魔鬼崇拜者秘密控制,他們不時地在偏僻的地方聚集獻祭。”

他總結說,凱莉所在的這個團體屬於後者。

“他們確實相信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認可,是一種對他們特定的精神神學信仰的辯護。他們相信自己正在與一個在藍山上活動的撒旦教徒進行精神上的鬥爭。你可以指出來,笑話它,但你必須明白:這不只是荒謬的,還是危險的。人們正在受到傷害。”

正因如此,內森和“邪教信息與家庭支持組織”一直在呼籲澳大利亞政府,通過加強對行為而非信仰的限制,來打擊邪教的拉人行為。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相信月亮是奶酪做的,”他解釋道,“但是如果你開始在精神上虐待他人,擾亂他們的心理,榨乾他們的銀行賬戶,讓他們斷絕與家人的感情聯繫,那就是一種暴力行為,應該得到懲治。”

事實證明並非如此。儘管澳大利亞法律明確禁止綁架、欺詐和強行拘禁他人的行為,但並沒有法律禁止洗腦、恐嚇或脅迫行為。內森和“邪教信息與家庭支持組織”認為,這些構成了心理虐待,但對於心理虐待還沒有明確的立法。這類心理虐待導致犯罪行為結果之間的關聯,很難證明,更難查清。

維多利亞迪肯大學(Victoria's Deakin University)刑法學博士保羅·麥戈瑞(Paul McGorrey)通過電子郵件告訴VICE:“迄今為止,在澳大利亞,沒有一個人因實際對他人造成心理傷害而被起訴。”“據我所知,跟蹤法從來沒有像你描述的那樣針對心理虐待實施過,我們也沒有將心理虐待定為犯罪的專門法律。”

簡而言之,澳大利亞法律保護人們免受邪教掠奪的最好辦法就是各種各樣的稻草人和紙老虎(譯註:指代法律毫無用處)。

這就是內森,一個自詡為樂觀主義者、經驗主義者和不確定上帝是否存在主義者。這也是內森·贊普羅格諾(音譯,Zamprogno)作為一名政治家的新生活,正在為之奮鬥的方向。內森在2016年當選霍克斯伯裡市議會議員,並在2018年代表自由黨預選新南威爾士州霍克斯伯裡市議席。現在他希望各國政府圍繞宗教自由,通過切實有效的法律,起訴那些給他人造成心理傷害的人。

他解釋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他希望看到澳大利亞慈善機構、非營利性委員會和稅務局等機構實施更為嚴格的公益測試,併成立一個正式機構,對激進宗教團體進行嚴格審查。

將自己的妻子從這個危險的團體中拯救出來,內森早就放棄了這一念頭,但這樣的努力探索已經融入了他的公共生活。

他說:“我不再為凱莉而戰。事情發生三四年後,我允許自己安於現有的生活方式。”“從她失蹤的那一刻起,我就樂此不疲地想要把她從邪惡的處境中解救出來。但我漸漸意識到,用伏爾泰的話說,‘將愚人從他們所敬拜的鎖鏈下解放出來是非常困難的’。最終,不得不放棄。”

內森和他現年18歲的兒子利亞姆住在悉尼西部的霍克斯伯裡地區,從那裡可以遠眺藍山。利亞姆現在已經上12年級了,內森在自己和凱莉兩家人的幫助下,以單親身份撫養他。內森承認自己現在生活得很好很開心。

自從凱莉開車離去十一年半後,內森重新找回了他曾經珍視的那種愉快又偶生嫌隙的傳統生活。他懂得了平凡的生活並不能阻隔不尋常的事件;信仰與善良或美德是不一樣的;而奉獻,特別是極端的奉獻,可以被視為善與惡力量的角力。

有了極端和荒謬的經歷,內森艱難地接受這些教訓。但任何人如果僅僅覺得他的故事令人難以想象,就都沒有抓住重點。

“看看瓊斯鎮、天堂之門、韋科鎮這些邪教發生的慘案,你會問:是什麼把人們帶到狂熱的地步,是什麼把他們的信仰變成了妄想?”他說。“作為一個社會,普通人被誘導至此,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同樣的道德辯論還包括,為什麼好人允許納粹把人送進毒氣室?”

“普通人也會做出非常糟糕的事情。”他總結道:“正如克里斯托弗·希欽斯(Christopher Hitchens)常說的,宗教讓好人做壞事,卻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維吉尼亞和她的姐妹們從此消失在木屋裡。內森懷疑正是他長期的曝光行動,摧毀了該組織在社區中的形象,迫使她們轉入地下。但他也擔心會有更多的暴行發生。

他預言:“總有一天,這群人會嚴重虐待別人,不管是凱莉還是其他人,甚至有人會因此受到傷害或導致死亡。”“如果要進行死因調查,得到的信息必是他們難辭其咎。”

至於他目前對凱莉的感情,內森提到了“憐憫”,就是“憐憫,就像有人可能會同情一個人,他在生活中受到了很壞的待遇,或做出了糟糕的人生選擇,現在正在飽嘗後果”。除了憐憫,沒有別的。

他說,利亞姆對他的母親完全漠不關心,她現在已經只是一個模糊的記憶。利亞姆十幾歲時,內森將所發生的一切真相告訴了他。內森一輩子都在保護他,最後把這些一手資料交給了兒子。

“他看了所有的資料,”內森說。“在兒子看來,是那些教派人士偷走了他的母親。所以現在他不想和組織森嚴的宗教有任何關係,因為這樣的教派會讓他想起母親的一切。”

他們倆早已開始了自己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內森完全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他解釋說:“我把這件事定性為人員失蹤案件。從某種意義上說,如果一個人死了,事情就有了了結,但如果一個人失蹤,那麼你甚至連等到結局的機會都沒有。”“某個人帶著那個人的面容出現,但卻不再使用那個人的名字。他只是套著那個人的殼。真是一場人間悲劇。”

他繼續說:“我不想在發現真相之前就進行‘死因’調查。多年來,我提了很多問題,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但我已與這些問題達成和解。為什麼這些人會這麼做?為什麼凱莉選擇做這些事?這一切什麼時候是個頭?我不知道。”

作者:加文·巴特勒(Gavin Butler),VICE亞太區副總裁、高級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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