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漫山熾愛,世界上最奢侈的名字

漫山熾愛

如果有什麼事比相逢更幸福,那就是了解。

《道德經》的開篇就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名”在道教中是很重要的概念。陰陽術相信,說中即是解脫,施咒與解咒的關鍵就在一個“名”。無名則無明。

中國的神話故事也是如此:萬物將擁有自己的名字,人將從此走出混沌,它們再無晦暗之處可以藏身。

每到一個地方,就像一個“命名”的過程,也像是一個“正名”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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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山這三個字,在女性讀起來,它帶著男性的瀟灑,讀音和形狀都有簡潔流暢的美麗,有無言和無條件的守護與支撐;在男性讀起來,它帶著東方式的幽微、細緻、含蓄,彷彿大自然需要有一雙輕、巧、穩、準的女性之手,才能在種種通識佈局和層層渲染之後,創造出這樣的一座山。三清山有著道教的獨特身世,有著盡善盡美的詮釋,每一座形態各異的山峰有精準犀利的表達,這些共同形成了它的名字。

三清山,“高凌雲漢江南第一仙峰,清絕塵囂天下無雙福地”。因玉京、玉虛、玉華三峰峻拔,猶如道教所奉三位天尊列坐其巔,故此得名。

道以無心度有情。寄生在此山的萬物,之所以有著珍貴的存在之意義和標準,塑山峰千萬種面目,來幫助遊覽者重新找回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只是如同道學所流傳的那句“一切方便是修真”。

以道教為人的感性,自然為人的理性,三清山教人如一個忍辱負重胸懷寬廣的兄長。僅僅觀看是不夠的,我們攀登遊覽,伸出手去觸碰山峰和岩石,感受它並接受它補給我們的精神上的能量。它的面目有很多,它給予的支撐有很多,它的桀驁形態為這世界帶來了我們要在很久以後才能看清的一個個寓言。

人的一生,煩惱會超支,身體會透支,逢到虛弱、經受劫難的時候,會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具苟延饞喘的皮囊罷了。來到三清山,抵達和登頂的喜悅是免費的,道教的長生不老是可追逐的。長生不老,當然是一種戲言?不是真的。但是神形保養確或是可以做到的。道教根植於中國本土,道學的尊道貴德、清靜自守、自然無為、養生貴生、生生不已,令人願意相信人的強盛生命力。道教,養以延壽,仙人、玉女、神龍、靈龜、隨著三清山的奇雲薄霧,從仙界下來迎接、考驗修煉者,或傳授奇方、或顯現仙人的多重神格,或慷慨贈予一系列心靈良藥。

漫山的熾愛,會平衡掉你平日的那些渾濁的世俗的目光。很多東西,歡天喜地也好,抱憾終生也好,凡人的慕道之心,不用交給他人的眼光去評判,山上群仙聚居而各有化身,山的目光比任何人的眼光,更充盈著足以擊退千軍萬馬的磁性。

三清山,儘管有三清宮的道教歷史和四季不斷的生生不息,生命在這裡依舊不是輕鬆的事。不曾付出力氣就無法登頂,未經審視就不會發現“神女峰”和“巨蟒出山”的形狀,沒有思考就不知道石頭、山溪、樹草花鳥都有與眾不同的轉化能力:人與動物可以互相變化,人與植物也可以,奇峰怪石亦是無時無刻不在“形”、“神”之間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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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天地之秀,納百川之靈,如果速度夠快,一整日的登山可遍及三清山的南清園、西海岸、玉京峰、陽光海岸、三清宮,也可以放慢速度在山中漫遊,在道家福地住上一兩晚,在高空棧道上領略峽壁陡峭,頭腦中想象那些遁跡深山的神仙。

更向何生度此身

我的旅途中,形走過不少道教名山,常聽道人自勉: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生。

三清山奇峰參天、幽谷千丈,在這講求中庸之道、個人修行的地方,如莊子告誡,要躲避災禍,就要做到“削跡捐勢”、“不為功名”、“虛已遊世”,時刻含蘊內斂,不可狂妄張揚,莊子認為人的“形”、“神”都要適可而止,不能過度。“依乎天理”的同時,做到“安時而處順”。老莊之道,道教神仙畫,即使道家弟子已有道學緣起仍需日日精進,更何況四處奔波的紅塵中人?世外修身、紅塵煉心,萬花叢中過,惟獨誰能“不染人間桃李花”?

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這句話出自道教白玉蟾祖師的一首詞《道情》。站在三清山的三清宮宮殿前,凝望宮門上懸掛的“三清福地”的匾額,附近留有葛洪所掘的丹井和煉丹爐的遺蹟,如今被稱為“仙井”。想到遊覽過的“萬笏朝天”、“玉兔奔月”、“孔莊論道”、“童子問道”、“葛洪獻丹”的山峰之名。

棧道、雲海、古樹、峽谷。驟風疾雨吹不散道人的理想,星雲膨脹也無法稀薄山中玄虛神奇色彩,走過、看過,不過是借我們平凡生靈一點時間而已。

人生在世,如影隨形的考驗和禍福總是不離左右,縱觀歷史,愚蠢和複雜更是人類歷史上所有不幸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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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毛姆《一片樹葉的顫動》的小說集裡,寫了南太平洋諸島見聞中,在遠東殖民地生活的西方人,上至總督下至侍役,從貴婦人到街頭妓女,人的滿足、喜悅以及對理想世界的追慕,同時他們的軟弱、偽善和空虛,淋漓盡致地呈現了對複雜的人性的追問和思考。意大利的思想家皮耶爾喬治·奧迪弗雷迪還寫了一本《人類愚蠢字典》,作者把人類社會中268個自欺欺人的愚蠢現象,按英文字母a-z編排,編成一部詞典,批判我們聞所未聞的偽科學、江湖騙術,以及互聯網為小白、黑客、癮君子的新愚蠢物種創造了條件。

曾經,對於世界各種無法解釋,難以接受的現象,人們統稱為神學,講述神仙傳說。難道僅僅是一種心理安慰嗎?難道真的只是走到了偶然的地方,遇到神仙嗎?在三清山上,無論走不走得到道家藏風聚水的風水寶地?我們應該從起步就知道,人生路漫漫,力盡而止。苦海萬丈,人無完美,修行永遠是剛開始。

正是因為漫長曆史中,三清山在地質上經歷了14億年的滄桑鉅變,其中為海水淹沒三次,達五、六億年之久。緊接著由於處在造山運動頻繁而劇烈的地帶,斷層密佈,節理髮育,山體不斷抬升,又經長期風化侵蝕和重力的崩解作用,長期風化侵蝕,形成了峰插雲天,谷陷深淵的奇特地貌……自然溫柔又有張力,正是因為如此,人才需要問道,才嚮往深邃清靜、清幽安逸。也是中國道教文化為何能化解人於最糟糕境地的道之所在。每一個人都自有穿梭於自然間所問到的道,所肆意所瘋狂的所笑看所靜觀的。面對驚慌的世界,最守恆的即是人間自然。

站在三清山上,是世外還是人間,不論人在持守哪一條戒律,不論在苦練何等苦功,皆是途徑,自度迷津。

公元357年至361年,葛洪雲遊三清山在此節廬修道,三清福地至今還留著他當時煉丹留下的痕跡。三清山上,“葛洪獻丹”山峰頂部似一道士手捧藥葫蘆,人們尊崇葛洪為開山祖師。不知,數千年前的道人是否真留下了長生藥典?是否以透明的墨水、仙人獨有的字符寫下一切?圓滿自己的內丹亦或是能醫好人間疾病的長生丹藥?

它們是否存在?當你爬上三清山……它們的過往,它們的名字,一瞬間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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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奢侈的名字

除了山峰,還有“響雲”,還有“霧凇”,有“日出和晚霞”,還有“流泉飛瀑”。

順著棧道而行,到過谷底,上過頂峰,七月的三清山,陽光和風雨總是一同不期而至。一路的風景,讓人目眩。三清山的山路上,伴隨著奇峰怪石,有古松、野薄荷、獼猴桃、桂花、茶樹、紫莖、何首烏、香榧、猴頭杜鵑,有白玉豆、野生茶、土蜂蜜、蕨菜。

眾仙和凡人一樣,對於生命,對於時間,對於“情”,都會寄託抒懷。仙傳記載,形形色色的仙人,歷世千年,暢遊三界,遊蕩四方,順應這座山的屬性,最後總會回到從前的山中隱居,山中多出幾分仙道氣,便有了人們對成仙成道的路徑和歸宿的尋找。

葛洪認為“玄”是自然、萬殊之祖,之大宗,也有人說葛洪對“玄”的過分暢揚,是受魏晉玄學之風的影響。又有人說,玄學的內涵被不斷擴充,內容十分龐雜。而,科學與玄學之間又總是關聯著“人生觀”,引起對壘和論戰。

三清山上,玄之又玄的“眾妙之門”,讓人慨嘆“入門難”。人們將超然、完滿稱為“道”,把完滿的狀態稱為“仙”。道家有一系列名字,所謂“功夫”、“咒術”、“奇門”、“遁甲”、“太極”、“煉器”、“制魂魄”……以及由道教的玄門術法延伸出的“周邊”的神秘文化,如湘西趕屍人、東北出馬仙,趨向藝術化、玄幻化。

“元氣”在道文化中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流於天地萬物之中,像一種能力,又為萬物提供了活力。《抱朴子內篇·至理》說:“人在其中,氣在人中,自天地至於萬物,無不須氣以生者。”山、醫、命、相、卜、琴、棋、書、畫、武術……都是山中的道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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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第一位女灸學家鮑姑,嫁給了葛洪後,成為葛洪的得力助手,葛洪的著作中有甚多灸法急救術,與鮑姑之高明灸術有關。鮑姑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和環境,耳濡目染,專攻道學醫學,學有所成。

她以專治贅瘤和贅疣而聞名於時,以艾線灸人身之贅瘤,一灼即消,療效顯著。她與丈夫葛洪在三清山煉丹行醫,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以當地盛產的紅腳艾進行灸治,取得顯著療效。“每贅疣,灸之一炷,當即愈。不獨愈病,且兼獲美豔。”

山中的道,是被藝術後的“道”,那些名字雜而多變。高處看風景,並沒有有仙人來點撥,如何活?如何愛?如何贏?

大道難逢。畢竟,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不是沒有成仙成道,而是人在成長的時候不知怎樣盤點自己的收穫?人在挫折將至時不知怎樣去衡量自己的所有獲得?每個人對自己生命終結的時間並不知道,這是上天為了保持人們對他的敬畏而定下的無可更改的規矩。人在某一個成長階段衡量事物的標準會發生變化,人只有到這時才會明白,人生最重要的收穫不是事業的成功不是金錢不是權力不是名聲,而是愛。

三清山,在我們的經驗中,在我們偶爾苦惱的時候,在我們願意傾聽真實自我的時候,它給了我們一個栩栩如生的道家之夢。

想到那個夢的名字,或許叫道心,或許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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