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雄:原创文章 | 远逝的流云

远逝的流云

梅坳,又称梅子坳,喜坳,后改名云岭。座落在半岭的三座山头突起之圆降下,镇雄古代与四川往来之通道,素有“梅坳流云”的美称,为昭通镇雄县胜景之一。古代,这里盛产珍贵的野梅。相传,山上有一野梅,四时常青;开时,繁花似锦,芳香遍闻;常见一朵白云笼罩梅树,即使万里晴空,其云不散;圆峰下有一潭,碧绿清澈,方圆数亩,倒映梅树,水天一色,以至形成奇观胜景。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常阴。”《小窗幽记》中的句子硬是将秋天的萧条冷冽刻画得淋漓尽致。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我到了云岭。一堆堆阴郁的乱云低低地压着大地,远处连绵的群山更显冷峻苍茫,近处三三两两的人家萧索地座落在峭历的西风中。恰逢赶集天,小集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忙于和商贩讨价还价,热闹异常。这就是文人用“梅开山岭吐奇香,坳聚流云拥淡妆”的句子赞颂过的云岭吗?我多少有些疑惑而且失望了。


一路上我向同行的友人介绍这处景观,侃侃而谈,绘声绘色。在我的描述中友人也悠然神往,明知道“梅坳流云”的胜景已遭破坏,我们都侥幸地以为它应该还在这片土地留有痕迹,但我们终于再次失望了。“梅坳流云”的胜景已破坏得干干净净,毁得彻彻底底,再没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一段枯死的野梅树桩,或者半亩濒临枯竭的水潭。再难嗅馥郁花香,野梅枯死。再不见云蒸雾润,流云远逝。再不闻流水淙淙,潭水枯竭。


友人的表情充满困惑和疑问,明显质疑在这片土地是否存在过“梅坳流云”的优美景观。面对友人,我期期艾艾,承诺以后找本《镇雄县志》来证明我并非欺骗。莫大的悲哀自心底油然而生,一处胜景怎么可以被抹杀得如此干净彻底,了无痕迹!以至于只能凭借志传之类的文字来证明它曾经存在。圆明园被焚烧了,起码留下了一处废墟,由一种景观变成了另一种景观,成为北京最具历史感的文化遗迹之一,人们通过它感悟屈辱的历史,激发奋发图强的决心。但我们用什么来凭吊曾经的愚昧和无知,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


“为繁荣集镇,铲平圆峰作游场,凿开山头通桥马,独峙之梅枯死,笼罩梅树之云消散,滑潭之水枯竭。加之开垦毁林,胜景也就破坏了。”到底是谁作出了这样一个荒唐而又无知的决策,需要以牺牲一处优美自然景观为代价来换取集镇的繁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存观念,可以把弥足珍贵的野梅当作荒林开垦,导演一出焚琴煮鹤式悲剧?我们完全有理由将满腔愤怒和恶毒的诅咒向他倾泄,但他的愚昧承载不起我们这份厚重的遗憾。


愚昧的决策者是尽职尽责的,他的子民还挣扎在饥饿线上,他需要一点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云岭未来的发展规划。在某个夜晚,他开始勾画发展蓝图。铲平圆峰建个集镇,还有那个水潭,方圆数亩,只关乎风月,留着多可惜,围湖造田吧,又多出数亩良田。谋划已定,便组织村民实施,不需要向谁通报更用不着和谁商量,那时候云岭的事情他一个人说了算。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在他作出这个决策时,大雄古邦的伤口在流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决策影响毕竟有限,否则大雄古邦境内的珍稀物种银杏、珙桐,濒危古木红豆杉恐怕早用来大炼了钢铁,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鲵也成了村民果腹的盘中餐。


“云来云去情缥渺,花密花疏春窈窕。”乡间的长者吟完清州牧吕心哲赞颂“梅坳流云”的诗句,告诉我们,他想重栽野梅树,恢复胜景。野梅可以种植,水潭可以再造,但流云远逝,再不会回来。是不是还要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再造一朵人工云笼罩在梅树上空?如此复制一个被历史删除的“梅坳流云”,又有多少意义可言?那么就让“梅坳流云”活在文人墨客低吟浅唱的文字里,活在正在勾画宏伟蓝图的决策者心中。


“叆叇如蒸,穿林拂石,浓淡变幻,断续飞扬;岩崖野梅参差,躐前遍开,倚翠府寒塘;虽花小如豆,而繁密堆垒,几不见枝,芳香远闻,横月点雪,珍珠楼阁,云与俱化。”《镇雄州志》里描述“梅坳流云”的文字再次刺痛了我。


审核:冯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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