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诗人张烨:艺术就是恰如其分

诗人简介

张烨,生于上海,上海大学教授,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首届理事,上海作协诗歌委员会原主任、多届理事,上海朗诵协会理事。1985年参加诗刊社举办的第五届全国青春诗会。已出版6部个人诗集1部散文集。诗集《鬼男》由爱尔兰脚印出版社翻译出版并应邀出席在都柏林举办的首发式。曾参加在奥斯陆举办的“中挪文学研讨会”。部分作品译介成八国语言,入选300余部诗选及多种文学性辞典。约有50余篇评论张烨诗歌的专题论文。

1、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最早激发你写诗的灵感是什么?

1965年开始诗歌写作。我的第一首诗是《给安娜 卡列尼娜》。照例应该说是一部名著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是,又好像不是。我曾反问过自己,如果当时是在家里读这部名著,我会写诗吗?这之前我在家里还读过好多名著怎么就没想到写诗呢?难道还与读书的场景、天气、突然出现的某种事物有关联?那天,我是在郊外,坐在一棵开满白花的山楂树下读这部书的。当我读到安娜脸色惨白向铁轨走去的时候,蓝天不知啥时暗了下来,突然一个闪电,眼看就要下雨,正在这个时候,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我情不自禁提笔写下了这首诗。我从小就是一个对声音和大自然特别敏感的人,举个例说吧,小时候我寄养在乡下祖父母家,有天傍晚独自下山回家时,猛抬头看到密匝匝一天空鱼鳞云,朝我压下来似的,要知道整个旷野只有我一个人,我竟然恐惧得一边哭一边奔回家。

因此,我觉得灵感有点神秘,往往突如其来,但仿佛有一种内在的、综合性的东西在起作用,至于内在的、综合性的东西是什么?我说不出来。

2、请选择2—3位对你的诗歌创作最有影响的古今中外诗人或艺术家。

苏轼、杜甫、王维、狄金森、梵高、艾略特。

3、你写诗一挥而就,还是反复修改,还是有其他写作方式?

即便是一挥而就,也不急于发表,看看是否需要修改。修改是对作品的一种冷处理。好诗如同钻石,需要打磨。记得在一篇传记中读到贝多芬对自己作品不厌其烦地修改,甚至在乐队即将演出的时刻,他还趴在那里修改作品,弄得指挥提心吊胆头疼不已。贝多芬的同一部乐曲因多次修改,标明了不同的日期,无疑给后人整理其创作年谱带来难度。

4、你如何看待生活、职业与你的诗歌写作关系?

艺术和诗歌都需要在生活中找寻素材,发现美,创造美,同时也是对生活的提炼和升华。总之,你笔下的生活既不能太实太俗,也不能太虚太空。艺术就是恰如其分。生活有助于写作,但也可能妨碍或不利写作,甚至给你带来不幸和磨难。就拿我来说,因母亲患上阿尔茨海默症,我整整十年没时间和精力写诗,我要照顾她,要去学校讲课;这是何等恐惧、令人心碎心痛的疾病啊!那段时期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然而,这段经历又给现在的我提供了写作的源泉(迄今为止我在上海的新民晚报“夜光杯”发表了几十篇写我母亲的散文)。这真是“道,可道,非,常道。”

至于职业与诗歌写作的关系,我觉得因人而异吧。我在大学讲课,只要完成一定的课时、工作量,平时不用坐班,还有寒暑假,多余的时间就可写作。职业要求我阅读大量的书,开阔视野,丰富知识面,这对写诗有好处,需要的时候它们会呼之欲出,像小小的精灵来回报你。

5、你关注诗歌评论文章吗?你写诗歌点评、评论和研究文章吗?

选择性关注。优秀的诗歌评论彰显了评家丰富的学养,思想高度,美学的敏锐度,文化积淀的厚度,他(她)的人文精神与人格魅力。经典的诗歌评论对诗人的创作有着启迪作用,使你深刻,助你走得高远。平时我也写诗歌点评、评论文章,但写得不多,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只能将有限的时间用于自己最热爱的诗歌写作。

6、你如何评价现在的中国诗坛?

咱撇开网络上闹哄哄的什么“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诗歌最容易写,分行即可”,“娱乐至死”,“乱象丛生”……不谈。不看微信,你也许会客观、冷静得多。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诗歌导向、主流,诗人无法选择自己的时代,“诗是一种命运”(我曾在多篇文章中表明此观点)。当今的中国诗坛可以说是弃情存理,是一个主智时代。我以为接近宋诗。宋朝是理学时代,宋诗将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视为宗旨。我们不妨去看看理学家邵雍的诗集,对这个“情”字真可谓深痛恶绝。然而,诗人偏偏多情,既然诗歌不允许抒情,那么就另辟蹊径,于是,一腔愁绪、一往情深的宋词便应运而生。在此我不想展开这个观点,总之,不能走极端。以理驱情抑或因情逐理,此类意气用事要不得,诗歌应该情理交融,大智大情,两极相通。

诗坛还有一个现象理应引起注意。即诗歌的碎片化问题(这类诗歌,类似思想的火花,且多半是从名人名言中化出来的)。同质化,千人一面,辨识度不高,长久以往诗坛难以成大气候。

也有令人欣慰、振奋的是不少诗人在语言、修辞上下功夫并取得可喜的成绩,即便是智性时代,部分诗人依旧没有放弃抒情,但绝不滥情,在诗的情感控制方面做得尤为出色。

7、请写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三个诗歌写作要素。

经验(诗是经验的诗化,抑或诗化的经验)、想象力(使诗灵动,得以飞翔)、气质(决定诗的清浊、境界、格调)。

8、请提供你自写作以来10首代表作的题目。

《鬼男》(长诗)、《外白渡桥》、《车过甜爱路》、《求乞的女孩,阳光跪在你面前》、《凝视》、《悼歌》、《高原上的向日葵》、《夜过一座城市》、《往事》、《与陌生男子的谈话》、《沙漠落日》。

(原文载于“诗探索”微信公众号)

《上海作家》微信团组

主编:杨斌华

执编:郭 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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