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話劇《甲午海戰》,留下鄧世昌遺物珍貴線索

60年前“甲午海戰”第一次搬上舞臺幕後(三)


話劇《甲午海戰》公演的消息,引起鄧世昌後裔這一特殊全體的關注。

1961年元旦前後,海軍政治部文工團話劇團攜話劇《甲午海戰》到上海巡演,演出地點在上海藝術劇場,也就是上海蘭心大劇院。

在這次演出時,鄧世昌的嫡孫鄧小鵬去到了現場。也因為這次演出,留下了有關鄧世昌遺物的珍貴的線索。


因為話劇《甲午海戰》,留下鄧世昌遺物珍貴線索

鄧世昌的印章。

鄧世昌嫡孫帶著遺物來到後臺

1961年1月,海政文工團來到上海,在蘭心大戲院演出話劇《甲午海戰》。

住在離劇院不遠處一條里弄的鄧小鵬,看到演出消息後,也前來觀看。鄧小鵬是鄧世昌的唯一嫡孫。

演出結束後,鄧小鵬來到後臺,與演職人員見面。

“他向我們表示祝賀和感謝,同時介紹了一下家裡的情況。”朱祖貽說。

不僅如此,鄧小鵬去後臺時還帶了幾件鄧世昌的遺物:有關照片、印章、《哀榮錄》等有關文籍,還有鄧世昌的一幅屏條遺墨。

朱祖貽說,這些遺物當時他們都看見了。

“能在上海遇見鄧世昌的後人,還看到了他的遺物,我們非常高興。”朱祖貽說,唯一遺憾的是,當時沒能和鄧小鵬一起留下照片。

演出結束後,上海當地媒體《新民晚報》的記者去到鄧小鵬的家中進行訪問。

1月7日,《新民晚報》刊發了採訪報道《懷念甲午海戰的民族英雄——訪鄧世昌長孫》。

正是這篇報道,記錄了有關鄧世昌遺物的線索。

鄧世昌墨跡

在《新民晚報》的報道中,附有兩張照片,一張是鄧世昌印章的印字,一張是鄧世昌一幅遺墨。

這幅遺墨照片,在兩天前(1961年1月5日)上海《文匯報》上曾首先刊發。朱祖貽說這幅字就是鄧小鵬帶到後臺的那幅,他曾親眼看到。

這張照片,是目前唯一能確認為鄧世昌筆墨的作品。全文以工楷書寫,內容主要為摘錄明代理學家羅倫的《與府縣言上中戶書》中內容,但個別字句有所不同。

照片上的文字如下:

上司何曰,公卿大臣亦生於人間也。方其困於閭閻,遊於學校,擊節伊周,高談孔孟,其志何如哉。一旦能行其道,其不能為民福乎?民邦之本也。諸公肯傷邦之本而不為民之福乎?

信筆遽書,不覺滿紙。

時歲在癸己孟秋,七夕後三日。節錄羅一峰與府縣言役弊。

書於北洋海軍劉公島防次,以應。

鐵梅仁兄方家大人正腕

正卿鄧世昌

(印兩方)

這幅字還透露了不少信息,“癸己七夕”是1893年8月16日,後三日就是8月19日,正是甲午海戰爆發的前一年。而這幅字是鄧世昌在北洋海軍基地劉公島上寫就的。

這幅字是送給一位“鐵梅仁兄”的。晚清以“鐵梅”為字號的文人,有數名。

比如胡璋(1848—1899),號堯城子,字鐵梅,精於書法、繪畫,曾久寓滬上,不過他晚年旅居日本,並在日本去世。

比如汪之儀(1861?--1911),字鐵梅,安徽黟縣人,曾任上海公估局經理。書學顏、柳,擅擘窠大字。

鄧世昌書中的“鐵梅”究竟是誰,還有待更多資料的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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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晚報》的報道。


“從弟”保存了鄧世昌遺墨?

對於鄧世昌的這幅字,鄧小鵬向《新民晚報》記者介紹,原件為“四幅屏條”。

“唉,就是這些東西,有些還是出於偶然的機緣才保存下來的。”報道中記錄了鄧小鵬的話,“還是先叔祖在杭州,偶然提起先祖,當地有個朋友將它作為珍貴紀念品璧還的,先叔祖臨終前又交給了我。它能夠完好地保存到今天,也算是幸事了。”

鄧小鵬提到的這位“先叔祖”是誰?推測來看,極有肯能是鄧瑞人。雖然關於鄧瑞人的資料極少,但仍可梳理出一個概況。

鄧熾昌,號瑞人,在杭州西湖邊上築有一棟“南陽小廬”,與文人墨客來往頗多,比如康有為、梁鼎芬等人,均與其有所交遊。

1920年,前清安徽提學使張其淦在《南陽小廬記》中提到:“瑞人為鄧壯節之從弟,負用世才,知天下之將亂,隱於市廛”。

“從弟”可以做多種理解,比如沒有出五服的堂弟,也可以指代族內血緣關係間隔較遠的“族弟”。

1924年,民國時期有較大影響裡中醫藥期刊《三三醫報》曾在第2卷第7期上刊登了一段鄧瑞人的介紹:“鄧君瑞人,自乃兄壯節公中東之役甲午殉國,棄官壓世,流寓湖山。新從西子湖邊構築南陽小廬,賦詩徵和,聊成拙句,以慰其情,而亦自鳴其意云爾。”

從這句話看,鄧瑞人或曾跟隨鄧世昌進入過北洋海軍。

後來,鄧瑞人曾任蔡廷鍇第十九路軍的財務後勤負責人和駐滬代表,因此長期在上海活動。

1947年10月31在中國國民黨民主派聯合大會(這次會議也被稱為民革“一大”)的第一次籌備委員會議上,鄧瑞人被推舉為秘書處(秘書長柳亞子)的八人財務委員之一。11月12日,大會正式開幕,鄧瑞人和何香凝、李濟深、蔡廷鍇、柳亞子等38名出席。

此後,關於鄧瑞人的記載幾乎闕如。


因為話劇《甲午海戰》,留下鄧世昌遺物珍貴線索

鄧世昌遺墨。

遺墨的隱世傳承

那鄧瑞人又是如何得到鄧世昌的遺墨呢?

在清末文人況周頤的筆記文集《選巷叢談》中留有痕跡。

況周頤(1859~1926),字夔笙,一字揆孫,別號玉梅詞人、玉梅詞隱。光緒五年舉人,曾官內閣中書,入過張之洞、端方幕府。精於詞論,為“清末四大家”之一。

他在筆記中,記載了一段“得鄧壯節世昌書”的過程,並明確留下了遺墨的信息:“癸己七夕後三日,節錄羅一峰與府縣言役弊書”,可見正是鄧小鵬保存這幅字。

況周頤還記載遺墨為“朱絲格、精楷四幀”,也與鄧小鵬說的“四幅屏條”吻合。

對於鄧世昌的這幅書法,況周頤評價:“字徑二寸弱…書埶凝勁,挺秀有樹,骨不撓之。”

正所謂文如其人,看到鄧世昌的手跡,況周頤說:“概可想見其為人。”而對於書寫的內容,則評論說:“以虎臣而留心經濟,其襟抱過人遠矣。”

在甲午戰爭進行時,況周頤也曾有感而發,寫下數篇詩詞。

因此況周頤在文中還表達了對鄧世昌忠勇之氣的敬佩,並因此感嘆:“其手畢,宜如何珍棄耶?”

可惜況周頤並沒有明確說明,他是何時、何地獲得這幅字的,但揚州的可能性很大。

《選項叢談》最早的刊本是在1907年,這是況周頤獲得鄧世昌遺墨時間的下限。其在自序中介紹,此書是他居住在揚州小牛錄巷時收集、摘錄而成,因小牛錄巷距文選樓很近,所以取書名為《選巷叢談》。

作為參考,如今在揚州博物館藏有一隻《浣紗圖》瓷瓶,瓶身上刻有文字,落款為“鐵梅仁兄大人雅玩,濟剛弟臧柔刻”。臧柔,江蘇泰州人,字濟剛,書載其擅八分書,尤精於碑刻。

兩件“鐵梅仁兄”的遺物都與揚州產生關聯。這或許是尋找鄧世昌贈書的“鐵梅仁兄”的一個時空線索。

那況周頤否有可能與鄧瑞人相識,並將遺墨“壁還”呢?很有可能。

辛亥革命後,在西湖邊上購地築屋的遺老、文人很多,這些人以寄情山水自居,詩文唱和,來往頻繁。

其中有一位前清廣東監察御史陳曾壽,他也曾入張之洞幕府,也是一位詩人。

他在西湖邊上“陳莊”,平日來往密切的一眾人中就有況周頤、沈曾植、鄭孝胥等。

而鄧瑞人的南陽小廬,在當時就極富盛名,備受文人雅士推崇,遺老、文人出入頻繁。況、鄧二人在西湖邊上互有所聞甚至來往,極有可能。

如此或可理出鄧世昌遺墨的傳承經過:1893年8月,鄧世昌在劉公島寫了四幀楷書,送給一位“鐵梅仁兄”。此後,這四幅字不知為何流落在外,最遲在1907年,為況周頤所得。民國年間,況周頤來往西湖時,與鄧瑞人結識,在瞭解到鄧瑞人的身世後,將遺墨送還。此後鄧瑞人到上海活動,而鄧世昌嫡孫鄧小鵬一家也居住上海,最後在“臨終前”,鄧瑞人將遺墨交給了鄧小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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