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失火,裡面有一幅名畫和一隻名貓,你會救哪個?

最近熱播的奇葩說中,辯論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辯題:

奇葩星球美術館著火了,一副名畫和一隻貓,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美術館失火,裡面有一幅名畫和一隻名貓,你會救哪個?

正反方各抒己見,堅持救畫的一方,從始至終貫徹名畫不僅有美學價值,還有更宏大的價值的角度,蔡康永和羅振宇說,這幅畫代表了某種不朽的文化價值;詹青雲說,這幅畫凝結了保護它的人的努力;黃執中說,這幅畫凝結了創作者的心血,迴響著“遠處的哭聲”;而正方則從自身出發,反駁到如果連近處的哭聲都聽不到,又如何去談遠處的哭聲?

美術館失火,裡面有一幅名畫和一隻名貓,你會救哪個?

辯論很精彩!但其實忽略了一個重要的點——兩者的價值不可相提並論,畫可以引申為藝術、文化,傳承;貓代表了生命。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辯題也是不成立的,這叫做價值的不可通約性

什麼是價值的不可通約性?

例1:

設想你拿出兩片面包,問我想要哪片,我不太確定該怎麼選。這時你往一片面包上塗了層藍莓果醬,那我就不猶豫了,肯定選帶果醬的那個。

例2:

設想你拿出一片面包和一支鉛筆,問我想要哪個,我不太確定該怎麼選。這時你往一片面包上塗了層藍莓果醬,對不起,我還是不確定該怎麼選。

明白第二個例子區別在哪兒了吧——實際上你塗10層果醬也沒用,因為它和鉛筆的價值根本不在同一個尺度上。

畫與貓畢竟屬於不同類型的價值,因為每個人的喜好不同,對不同價值的感悟不同,選畫或者選貓都無可厚非。

但如果真的要拿出來辯一辯,我會站詹青雲的論點:

美術館失火,裡面有一幅名畫和一隻名貓,你會救哪個?

詹青雲

詹青雲:

這個題問的是你救什麼,救貓還是救畫,是救這個動作,但是當我們實際選擇的時候,我們選擇的是,我能夠割捨什麼。當我選擇割捨這隻貓的時候,我割捨的是什麼,我割捨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我割捨的是它的哀嚎,我割捨的是可能對它的主人的一點愧疚之情。

而當我選擇割捨這幅畫的時候我在割捨什麼呢?我在割捨一個作者已死的人留下的一副酒後的塗鴉嗎?我在割捨一點薄薄的紙、一點點的油彩嗎?當我站在這個火場之後,放眼望去我覺得我的周圍是空無一人,我是孤身一人在救這幅畫,可是我站在這幅畫面前,在時間歷史這條軸上,我並不孤單。

你說這樣的責任有什麼意義,大家都知道,在1930年代,日本侵華戰爭期間,我們國家的故宮,運出了最為珍貴的一萬三千多箱文物,在十四年的時間裡,這些文物輾轉兩萬多里,分三路南下,幾乎沒有一件損壞。這個偉大的奇蹟是怎麼發生的,就是那一代故宮人他們表示,這些文物比人命更重要。你說,值得嗎?

一個正在面臨戰爭、喪亂,連自身的存亡都無法保證的國家,去保護那些沒有生命的文物,那些作者肯定已死而且湮沒無聞的東西,那些厚重的石鼓、那些青銅器,那些已經褪色的絲帛和刺繡,那些我可能看不懂的宋畫和唐體,值得嗎?值得。越是在喪亂之中,越是在火災之中,越是在災難之中,我們越要記得那時祖先遺留給我們的文化的符號,是他們在歷史裡,在喪亂裡,在一個民族艱難的時刻在凝聚著我們,而此時此刻在這片火場裡,它落在你的肩上。

你說,一幅畫而已,不是什麼文物,我們今天這個時代已經不再相同於1930年代,今天我們有非常成熟的3d掃描技術,可以把很多很多的畫,那些珍貴的信息,最清晰的細節都用電子存檔的方式記錄下來。而且我可能只是一個普通人,要不是因為它掛在這個博物館裡,我可能都感覺不到,都看不出來它到底哪兒好看。是的,藝術的價值很多時候就是構建出來的,藝術的價值不是隻存在於那個繪畫創造這個藝術的人,它屬於那些一代一代仰望凝視過保護過這個藝術的人。如果今天我說,一幅畫而已,它認得我我也不認得它,一幅畫而已,除了這幅畫世界上還有很多其它的畫,作者已經死了,一幅畫而已。當我們把藝術拉下神壇的那一天,所有構建的意義就消失不見了,那些在民間尋找遺失的珍寶的人,他們的努力,那些在海外想要把國寶帶回家的人他們付出的努力,所有這一切的意義就被消解了。

就像我當初是聽了那個故宮的故事,所以我那麼想要看看這些文物,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對藝術好奇的開始,對了解自己的民族歷史好奇的開始。在我之前,在這幅畫所走過的漫長的歷史裡,有許多的人曾經追尋並且保護、拯救過它,他們當中的任何人只要有心中稍微的心念一動選擇了救貓,這幅畫就已經不在這裡了。我是這個接力棒當中的一棒,我承擔了落到我身上的這份責任。此時站在火場之間,我的抉擇只是一瞬間,可是在這幅畫延伸出去的那條歷史長線上,是無數個生離死別。

美術館失火,裡面有一幅名畫和一隻名貓,你會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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