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列子(六十)貴不能存,愛不能厚;賤不能夭,輕不能薄


話說列子(六十)貴不能存,愛不能厚;賤不能夭,輕不能薄

子弦家左右兩個鄰居,一個豪富、一個赤貧。

奇怪的是:

豪富家錦衣玉食,卻無人健康、更無人長壽,不是夭亡、就是病病歪歪,整天的各路名醫接踵而來,亭臺樓閣中,藥氣沖天,依舊是喪事不斷。

赤貧家吃糠咽菜,卻個個無病無災、健壯如牛竟然是五世同堂、幾間茅草屋中,百歲壽星一個接著一個,胖大嬰兒一個接一個地出生,當真是喜事連連。

子弦奇怪,問列子是什麼原因。

列子訕笑,說道:“聽說過季梁求醫的故事嗎?”

子弦說:“沒有。”

列子道出了下面的故事:

季梁生病,至第七日已病危。他的兒子們圍繞著他哭泣,請醫生醫治。

季梁對楊朱說:“我兒子不懂事到了這樣厲害的程度,你為什麼不替我唱個歌使他們明白過來呢?”

楊朱唱道:“天尚且不認識,人又怎麼能明白?並不是由於天的保佑,也不是由於人的罪孽。我呀你呀,都不知道啊!醫呀巫呀,難道知道嗎?”

他的兒子還是不明白,最後請來了三位醫生。一位叫矯氏,一位叫俞氏,一位叫盧氏,診治他所害的病。

矯氏對季梁說:“你體內的寒氣與熱氣不調和,虛與實越過了限度,病由於時飢時飽和色慾過度,使精神思慮煩雜散漫,不是天的原因,也不是鬼的原因。雖然危重,仍然可以治療。”

季梁說:“這是庸醫,快叫他出去!”

俞氏說:“你在娘肚子裡就胎氣不足,生下來後奶水就吃不了,這病不是一朝一夕的原因,它是逐漸加劇的,已經治不好了。”

季梁說:“這是一位好醫生,暫且請他吃頓飯吧!”

盧氏說:“你的病不是由於天,也不是由於人,也不是由於鬼,從你稟受生命之氣而成形的那一天起,就既有控制你命運的,又有知道你命運的。藥物針砭能對你怎樣呢?”

季梁說:“這是一位神醫,重重地賞賜他!”

不久季梁的病不治而愈,自己好了。

列子的故事講完了,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觀察著子弦的反應。

子弦思索著。試探著說:“先生的意思是說:人體的疾病稟生受形,是先天就隱藏在身體內部的,它決定著一個人的生命週期,人們試圖用藥物和醫術改變這個週期的努力是徒勞的、無功的,是這樣的嗎?”

列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生亦非賤之所能夭,身亦非輕之所能薄。故貴之或不生,賤之或不死;愛之或不厚,輕之或不薄。此似反也,非反也;此自生自死,自厚自薄。或貴之而生,或賤之而死;或愛之而厚,或輕之而薄。此似順也,非順也;此亦自生自死,自厚自薄。”

子弦:“我明白了,我豪富的鄰居錦衣玉食,看似特別的珍貴自己的生命,卻不能使自己的生命長久,這、就是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我赤貧的鄰居吃糠咽菜,一生勞苦,看似特別地輕視自己的生命,卻不能使自己的壽命縮短,這、就是生亦非賤之所能夭,身亦非輕之所能薄。這其中的道理,就是自生自死,自厚自薄,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是嗎?”

列子大笑:“不錯!這、就是鬻熊對周文王說的:自己長壽不是人所能增加的,自己短命不是人所減損的,智慧對於生命是無可奈何的。這、也是老聃對關尹說的說的:天之所惡,孰知其故?而揣摩利害,改變命運的企圖有什麼用呢?”

子弦恍然大悟:“先生的意思是:該死的終歸要死,人們千方百計拖延本該終止的生命,是違背天道,延長痛苦的過程,是沒有意義的,不如停止。而本來不該終止的生命,卻被庸醫們胡亂地用藥而提前終止了;所有這些行為,都是與天命對抗,如何會有結果呢?人能夠做的,就是迎合天意,該活的時候,痛快地活著;該死的時候,愉快地去死;是這樣嗎?”

列子被子弦的直言逗得大笑,卻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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