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無樹（四十八）
雨田上課看小說被物理老師批評了幾次，雨田犟著脖子說我不念理科，我念文科.......不愛學物理。
物理老師一下子火了，“學文科學文科，你就不用學物理了？學校還沒有說不開物理課啊，你就不上了啊。”越說越氣，他把粉筆一扔，“幾十個人就你不學還是大家不學?你們說說，不上了就不上啊。學好數理化，走遍天都不怕。”前面的同學就嘟囔著“上課上課。”物理老師就擺擺手，讓雨田坐下，繼續上課。
下課我笑著問雨田看撒書？
他神秘的遞給我一本《射鵰英雄傳》，我翻開一頁看：
帶兵的頭兒一雙三角眼覷將過去，見那葉三姐生得美貌，跳下馬來，當即一把抱住，哈哈大笑，便將她放上了馬鞍，說道：‘小姑娘，跟我回家，服侍老爺。’那葉三姐如何肯從？拚命掙扎。那金兵長官喝道：‘你不肯從我，便殺了你的父母兄弟！’提起狼牙棒，一棒打在那葉三郎的頭上，登時腦漿迸裂，一命鳴呼。葉老漢和媽媽嚇得呆了，撲將上去，摟住了兒子的死屍，放聲大哭。那長官提起狼牙棒，一棒一個，又都了帳。那葉三姐卻不啼哭，說道：‘長官休得兇惡，我跟你回家便了！’那長官大喜，將葉三姐帶得回家。不料葉三姐覷他不防，突然搶步過去，拔出那長官的腰刀，對準了他心口，一刀刺將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刀刺去，眼見便可報得父母兄弟的大仇。不料那長官久經戰陣，武藝精熟，順手一推，葉三姐登時摔了出去。那長官剛罵得一聲：‘小賤人！’葉三姐已舉起鋼刀，在脖子中一勒。可憐她：
花容月貌無雙女，惆悵芳魂赴九泉。
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讓我看看”說著我就要拿走。雨田急了，上前一把抓住“我馬上就看完，後面還有幾個排隊呢。”硬從我手中搶走了。
看完了給我。我再三叮嚀。他說好好，就把書藏在衣服裡面。
“放到肚子裡看。”我無奈的說。
袁琦說自己一直買《小說月報》最新的小說還有今年獲獎的小說都有，我說借給我看看。他說行啊，就從桌兜裡掏出一本來，我說謝謝，就塞到桌兜裡。
上課時我忍不住幾次偷偷翻桌兜裡《小說月報》，化學老師敲黑板，“大家注意都往這盯，盯這。不要低頭啊。”張弛在後面用腳踢我的凳子，我知趣的抬起頭。但梁曉聲的《今夜有暴風雪》剛看了開頭：
人，首先是從母親身上來洞察生活，認識生活的。也首先是從母愛之中體驗到自己的存在價值的。父親往往教會孩子用理智的眼睛去看世界，母親則往往教會孩子用情感的眼睛去看世界。從小失去母愛的孩子，生活在其短淺的視野中難以展現全貌。僅僅這一點，就意味著不幸。上體操課，她從平衡木上摔下來，左腿骨折，在家中躺了一個多月。父親給她洗臉，洗手，洗腳，梳頭。甚至給她剪手指甲和腳趾甲。有天，父親給她朗讀《海涅詩選》 ，她突然說：“爸爸，給我擦擦身子吧！”父親怔怔地瞧了她一會兒，沒有回答，沒有任何表示，合上上了詩集。晚上，她的三個女同學來到家裡。父親預先燒好了一大盆熱水，備好了毛巾和香皂，找出了她需要換的內衣，而後對三個女同學說：“麻煩你們了。”便轉身走出她的房間。門，被一個女同學輕輕從裡面插上了。她們開始七手八腳地給她脫衣服，脫得一絲不掛……
華老師站在我旁邊我問看啥書？我猶豫了一下讓他看。“《小說月報》，你想當作家啊。好好地，想考上大學再說啊。”把書還給我。她邁著小碎步高跟鞋敲著磚地剛當剛當的響，上下一般齊的胖身子，讓我心裡暗笑。
“小桃無主自開花，菸草茫茫帶晚鴉。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人家。”這麼悲壯的詩句用在小說開頭，就是一個悲劇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