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信息泛滥的时代,我们该何去何从?

上世纪初,贫民教育家晏阳初先生曾经将“免于愚昧无知的自由”视为人类“第五大自由”。

几十年后,索尔仁尼琴还注意到另一种自由:“除了知情权以外,人也应该拥有不知情权,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它意味着我们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过度的信息对于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在此,我姑且将免于倾倒信息(宣传)垃圾的自由称为“第六种自由”。

可是,时至21世纪的今天,我们的客厅已沦为各大电视台倾倒垃圾的地方。而手机则是一个超级垃圾信息接收器。在过去,性病广告、各种推销广告只是贴在厕所、电线杆上,现在贴到了我们的家里、沙发上、手机里。

《一九八四》里的“老大哥联播”、“真理联播”早已令人生厌。同样令人生厌的是各类自由传播的信息亦无孔不入。

据相关报道称,台湾一家公司生产了一种如厕用的RSS阅读器,通过与电脑主机相连的无线网络,将你所订阅的内容“免费”打印在厕纸上供你便秘时阅读。看起来是一个很妙的创意。

可现实是,有用的内容在黑箱之中无路可寻,而无用的信息管道却像章鱼的爪子一样连接我们身体与生活的每一根神经。

人们内心一方面对信息有隐秘的渴望,另一方面信息垃圾无孔不入,使人们在信息时代几乎无路可逃。最重要的是鉴别和判断能力严重下降。

我在 精读《娱乐至死》一文中也写道:碎片化的电视和手机语言,消灭了语境和逻辑,充分刺激感官的、短平快的声音和图像取代了理性的文字阅读。信息也被包装成了娱乐。

这正如赫胥黎笔下的《美丽新世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了限制言论自由的牢笼,又欢快的走向了信息(娱乐)泛滥的陷阱。

对网络的沉迷无疑耗费了我们的大部分光阴,每一位“信息成瘾者”更像是信息时代的逃犯,假如有几天没有了网络,那只是“逃亡”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你大概便会听从内心的“召唤”,心甘情愿地被WIFI“引渡”回来。

其实,这不过是梭罗笔下的另一种“静静的绝望的生活”。正是为了逃离这种绝望,1845年,亨利·梭罗带着一把借来的斧头,走进了瓦尔登湖湖畔的青葱密林。

在美国独立日的那天,开始搭盖他的木屋。对于梭罗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有关生活的实验,或者说,一次有关世俗生活的反叛。并不是逃离生活,而是重新走向生活。

就像今天,假如拔了网线,关了电视,扔掉手机,过不被信息垃圾包围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人们还能否做到?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些发生在远在天边的大事小情,不论是一场血淋淋的自杀式袭击,某大明星出轨的绯闻,还是一种新生物技术的研发,某电视剧里的所谓真实的历史等等,其实很多都是与我们的生活毫不相干的。

梭罗曾经这样嘲讽那个时代的新闻成瘾者:吃了午饭,还只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一醒来就抬起头,问:“有什么新闻?”好像全人类都在为他放哨。

而睡了一夜之后,新闻之不可缺少,正如早饭一样重要。“请告诉我发生在这个星球之上的任何地方的任何人的新闻。”

于是他一边喝咖啡,吃面包,一边读报纸,知道了这天早上,有一个人的眼睛被挖掉了。一点不在乎他自己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深不可测的大黑洞里,自己的眼睛里早就是没有瞳仁的了。

梭罗甚至说,世界有没有邮局都无所谓。当然,这种夸张的说法并不代表梭罗具有反文明倾向——他随之而来的解释却是值得回味的:“我想,只有很少的重要消息是需要邮递的。我的一生之中,确切地说,至多只收到过一两封信是值得花费那邮资的。”

而且,“我从来没有从报纸上读到什么值得纪念的新闻。如果,我们读到某人被抢了,或被谋杀或者死于非命了,或一幢房子烧了,或一只船沉了,或一只轮船炸了,或一头母牛在西部铁路上给撞死了,或一只疯狗死了,——我们不用再读别的了,有这么其中的一条新闻就够了。因为,如果你掌握了原则和规律,何必还去关心那亿万次的例证及其应用呢?”

在梭罗看来,新闻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相反是那些“永不衰老的事件”——就像在树林中漫步,在阳光下沐浴一样意义久远。

欧洲人比较珍视“第六种自由”,他们当中许多人不仅抵制无用的信息与广告对公域与私人生活的侵蚀,而且,时刻想着关闭电视和电脑,只是在阳台上发发呆。而这,也是我常干的事情。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里指出:单向度的工业社会具有“极权化”倾向。当人们使用着相同的网络,阅读着相同的头条,因为相同的信息垃圾而消化不良,这样的信息社会就造就了无数“单向度的思想”与“标准化的人”。

更准确地说,不是“标准化的人”,而是“标准化的阅读器”。

过多的信息接收或过度的信息依赖让我们的人生不是更自由,而是丢掉了自由。打开几个网页,关掉,一天过去了。打开无数个网页,关掉,一辈子过去了。

尤其是“抖音”、“快手”这些APP被发明以来,只需手指轻轻一划,几个小时就可以“轻松愉快”的浪费掉。在屏幕黑掉的那一刹那,我相信你的大脑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剩下。

若非必要,我郑重的劝告大家,以后一定要少上网,少刷抖音。那些成瘾性的、层出不穷的精神垃圾并不是科学本身的进步,而仅仅是让人们变成了所谓科技主义时代的“智能奴隶”。

垃圾信息泛滥的时代,我们该何去何从?

张锋编撰 庚子春写于望城翠彧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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