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公務員絕緣的李賀:我大概是天上唯一的鬼了

庚子鼠年已過春分,滿眼皆見新芽舒展,我已隱隱聞到春夏交替時大地散發的芬芳。但我更期待,期待著金銀花開的時候,眾人尋香時,脫下口罩展開的笑顏。

疫情裡,我凝望那些灰色的數字,想起了千年前的李賀,大約他們的生命,都是同樣短暫而絢麗吧!

故想寫一些關於李賀的文字,願這個冬天我們失去的所有摯愛,都同李賀一起前往了天宮之上。

——題記


與公務員絕緣的李賀:我大概是天上唯一的鬼了

本文首發於步知公考社區,系步知公考學員原創


李賀,唐朝浪漫主義詩人,有“詩鬼”之稱,逝世時,年僅27歲。

年少篇:我今垂翅附冥鴻,他日不羞蛇作龍。——《高軒過》


七歲,正當我在和隔壁村的小明比誰更高的時候,李賀卻向當時的大文豪韓愈投去了一個暴擊。

是這樣,當時李賀神童之名頗盛,驚動了在京城的韓愈和皇甫湜兩位大咖,於是二人決定結伴去一探究竟。

韓愈見到了當時扎著總角的李賀,只見他異常瘦小,眉毛很有特色,幾乎要連在一起了,手指還特別長。估計心裡也嘀咕了一下,這小孩兒,就算丟了也能立馬被人找回來。想歸想,面對如此孩童,韓愈為證神童之名,也是絲毫不客氣地直接就開口說:“你就是外面盛傳的神童?做首詩來聽聽。”

言語雖不客氣,但李賀是誰啊!正兒八經的神童,不僅智商高,這情商也不得了啊!小小年紀,便已知這是搭上大腿的好機會了!於是,讓二位大文豪的震驚之作——《高軒過》也就誕生了。


中有一句:雲是東京才子,文章鉅公。


瞧瞧啊,這都是什麼神仙小孩兒!雲是東京才子,文章鉅公,這兩句是妥妥地稱讚京城來的兩位大文豪呀!

另有一句:我今垂翅附冥鴻,他日不羞蛇作龍!這flag立的,令人不禁拍手喊道:好志氣!

這首詩既愉悅了二位大文豪,又展現了自己積極進取的決心,令韓愈二人著實稱奇。

有了這兩位大咖的認證,李賀的名聲在天下越發響亮起來了!


注:此版本論說出自王定保撰寫的《唐摭言》,後清人王琦曾提出質疑,又經朱自清等人研究,才斷定該詩為元和四年,李賀二十歲時的作品。本文中選取《新唐書·列傳·李賀》裡的素材,即七歲作詩驚韓愈。

進學篇


估計大家都知道嘔心瀝血這詞兒,最開始可是從李賀母親嘴裡說出來的,為什麼會說這話呢?

這就不得不提起李賀的一個習慣了。

李賀常常帶著一個小書童,騎著小毛驢,揹著一個破舊的錦帛袋子,碰到有心得感受的,就寫下來放到袋子裡,晚上再連夜整理成詩文。有一天呢,他思學歸家,他的母親便讓婢女取出裡面的草試稿,看見所寫的稿子非常之多,於是痛心地說道:“是兒要當嘔出心乃已爾!”


與公務員絕緣的李賀:我大概是天上唯一的鬼了


這是何等地勤奮啊!當令不少後人深感汗顏羞愧。就算是現在我們備考公務員,擁有更多的資源,卻少見了這般的勤奮。

也是這勤奮,打動了李商隱,在李賀故世後,李商隱特意為其做了一篇小傳《李賀小傳》,文中特意記錄了騎驢尋詩這件事。更戲劇的是,李商隱和李賀,再加一個詩仙級別的李白,三人被後世並稱“唐代三李”。

在此,只能說,緣,妙不可言。


科舉篇: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雁門太守行》


跟當時天下的所有讀書人一樣,就算是民間擁有神童稱號的李賀,也要去參加官方舉辦的認證考試——科舉,否則,是沒有資格去官方機構中發揮自己的才能的,就跟我們現在考公務員一個樣。

這正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雖說,這李賀的遠祖是唐高祖李淵的叔父李亮,即大鄭王,怎麼七拐八拐也算是個皇室宗親吧,但終究也抵不過幾代下來,血緣也稀了,權勢也落了,說李賀出身於破落的貴族之家,也是相當妥帖了。

於是,十八歲的李賀,第一次走進了長安,準備參加科考。初到長安,自然是要找個故人先聯絡聯絡感情。

於是在各位才子都在找朝中各方官員打通關係時,李賀可好,直接就去了史稱唐宋八大家頭頭的府門外,這頭頭,正是韓愈。李賀寫下《雁門太守行》這一膾炙人口的名篇,這便是打開韓老大府的敲門磚。

韓老大家的大門是敲開了,可惜家裡老爹不給力,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奔向西天極樂了,不得已,李賀按制回家守孝三年。

三年時間終於過去了,已經二十一歲的李賀,躊躇滿志地再一次站到長安城中,不過這一次,一個更為打擊人的消息傳了出來。

因李賀的父親,名晉肅,晉同進音,故為了避父諱,李賀終身不得參加進士考試!非進士出身,才華再高,仕途上就算是到頂了。


這下,李賀算是徹底與高等公務員絕緣了。我們現在至少沒有這等荒謬的緣由令我輩不得參加公考,如此看來,我們已經擁有了李賀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機遇,頓覺感慨:不好好考試,如何對得起這等大神?白白踐踏了大好機會。

自然,風是不會亂起的。這件事是妒忌李賀才華的有心人傳出的,當時可把韓愈氣得,做了《諱辯》一文,罵道:

父名晉肅,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

父親名字叫晉肅,兒子就不能參加進士科的考試,那假如父親的名字裡有仁字,兒子是不是就不用做人了?

儘管有韓愈的力挺,卻依舊沒有改變結局,李賀與進士考試,終身無緣了。


如果是李賀父親的死亡讓李賀空耗了三年不得入試,那李賀父親的名字,則是真正讓李賀一生都與自己的理想抱負無緣了。

與公務員絕緣的李賀:我大概是天上唯一的鬼了


鬼魅篇:

幽蘭露,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蘇小小墓》


李賀骨子流著裡有皇室的血脈,歷來有些傲骨。無緣科舉後,李賀離人群更是越發疏遠了起來,此時的李賀,更願意去接近鬼魅之流。一首《蘇小小墓》,引得多少風流才子,不敢隻身前往古蹟處尋佳人遺香。

此篇中以露、草、松、風、水自然之物,描繪出了一代名妓的幽靈形象,讀之觀摩之,令才子雖仰慕不已,但架不住寫得太過生動,膽子小的人,就只能在心裡默默想一想了,是絕不敢獨身前去尋找這位李賀筆下的佳鬼的,什麼也別說,詩鬼大大的文字影響力就是這麼大!仕途不成又如何?李賀憑著一支筆,照樣流芳百世。


所以,就算我們到了限制的年歲裡,還未能成公,又如何不能像李賀一樣,在另外的道路上繼續鑽研呢?


另外,在此不得不提起李賀的經典之作——《夢天》。


雖然李賀有“詩鬼”之稱,但其實李賀與李白一樣,兩人都是浪漫主義詩人,其作《夢天》讀來,如李白附體之作一般。

老兔寒蟾泣天色,雲樓半開壁斜白。

玉輪軋露溼團光,鸞珮相逢桂香陌。

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

遙望齊州九點菸,一泓海水杯中瀉。

天上雲樓半開,讓人不禁聯想到,是不是有舊友在天上的雲樓中備好茶酒,正等待著李賀的到來呢?再看看後面的,千年走馬,齊州如煙,海水盛於杯,可不正是現在常常說的上帝視角?

如此恢弘的場面,令人忍不住懷疑,李賀是不是真的去過天上?或許真如傳言所說,李賀本就是天上的仙官,來到人世間遊歷一番,匆匆一瞥後,又被天帝急急召了回去。

想來李賀之才難得,地上不常有,天上亦不多也。估計天帝缺了他的文章,也覺得天宮少了幾絲光彩吧!

結尾


李賀在這塵世,僅僅看了二十七年便匆匆離去了,留下一篇篇的驚奇,一聲聲的惋惜。


回顧一生,雖然歷經波折,絕緣科舉,但李賀並不就此沉淪頹廢,反而另闢人生的路徑,用勤奮彌補了時間的不足,最終在文學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般堅韌的人兒,才會讓李商隱在《李賀小傳》裡面,願意去為他鑄就一個美好的結局,寧願相信他只是回到了天上,雖然被稱為“詩鬼”,但這也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住在天上的鬼了。


斯人如此,今人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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