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六十回介紹了這個溝通的小技巧,學到馬上就能受用

在《紅樓夢》裡,滿紙滿眼都是封建社會頂級貴族“筳開玳瑁,褥設芙蓉”的盛世場景、享樂局面以及珠搖翠動、紅香綠玉的美人,只在大約第五十八到第六十一回前後,才為我們展現了這個貴族家庭奴僕階層的各種齟齬和爭端,讓我們看到這個家族內部存在的部分矛盾。下面細說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薔薇硝玫瑰露引來茯苓霜》。

紅樓夢第六十回介紹了這個溝通的小技巧,學到馬上就能受用

一、寶玉為鶯兒而對寶釵避嫌:

第六十回一開頭,寶玉讓春燕和她媽媽去寶釵房裡給鶯兒道歉,春燕答應了。寶玉又隔著窗戶說:“不能當著寶姑娘的面說,以免反而讓鶯兒受教導。”

寶玉明白,如果讓寶釵知道鶯兒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必然會將鶯兒訓斥一頓,鶯兒又要受委屈。所以他叮囑春燕和她媽媽一定要避免當著寶釵的面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寶釵知道。寶玉如此讓春燕避嫌,就是為了照顧鶯兒。

二、寶玉對賈環的不避嫌:

第六十回開頭,寶玉因生病才好,所以賈環、賈琮兩人來問候他。正好春燕從寶釵處才回來沒一會,就把寶釵房裡蕊官要她送給芳官的薔薇硝給了芳官,順便到寶玉跟前回復了幾句話。

而寶玉和賈環、賈琮沒什麼可說的話,於是就問芳官手裡拿的是什麼,芳官遞給寶玉看,說是薔薇硝。此時賈環在一旁,而寶玉忘了避嫌。

賈環伸頭一看,聞到一股清香,就找寶玉來要,寶玉只好給他。

可以說,正是這次寶玉當著賈環的面問及芳官手中拿著的東西,沒注意避嫌,引來賈環索要薔薇硝、芳官錯給茉莉粉、趙姨娘大鬧怡紅院、芳官等四人和趙姨娘撕打、探春生氣等事,即便是後來的玫瑰露茯苓霜事件也與此事有些許瓜葛。

賈環這樣的孩子,是見了什麼都想要的那種,得了便宜才開心。

寶玉在問芳官這話之前,如果能想到賈環在場,倘若是個好東西,他必得開口要一份,不給他不合適,給了可能惹事,也許寶玉就會等他走後才問。這就是避嫌。

當然,這種情況只是一種可能性。生活中任何細小的事件都有可能引發較大變故,沒有誰能夠把後面的事情思慮得那麼周祥,所以矛盾和紛爭才會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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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彩雲對趙姨娘的不避嫌:

寶玉答應把硝給賈環,但芳官因沒有多的硝,又因其他原因,只好把茉莉粉拿了充數給賈環。這件事裡,寶玉沒做錯,芳官也沒大錯,只是陰錯陽差碰巧如此了。

但賈環拿了硝高高興興地要給彩雲時,彩雲認出這不是硝而是茉莉粉,卻也把話講過頭了忘了避嫌,被一旁的趙姨娘把話聽進去了。

賈環嘻嘻笑向彩雲道:“我也得了一包好的,送你擦臉……”彩雲打開一看,嗤的一聲笑了,說道:“你是和誰要來的?”賈環便將方才之事說了。彩雲笑道:“這是他們哄你這鄉老呢。這不是硝,這是茉莉粉。

彩雲當著趙姨娘的面講了句不該講的話,“這是他們哄你這鄉老呢”,她誤以為芳官等人在哄賈環,而事實上芳官等人並非故意的,更何況這話原本只是她的猜測,她並無證據。

只是,趙姨娘在一旁聽說之後,原本就多心的她,難免更加起疑,不僅在屋裡罵了賈環,更是衝出去要破著膽子鬧一番,彩雲“死勸不住,只得躲入別房”。這就是彩玉不避嫌所帶來的後果。

如果彩雲事先能考慮到趙姨娘的脾性,少講兩句,或者揹著她告訴賈環,又或者在講完這些話後,說茉莉粉比薔薇硝更好,也許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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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尤氏李紈對趙姨娘的避嫌:

趙姨娘打了芳官之後,藕官、蕊官、葵官、豆官四人將趙姨娘圍住,又哭又撞又打又頂,沒個開交。

春燕將此事回報了探春,於是尤氏、李紈、探春三人帶著平兒和眾媳婦過來,將四人喝止。問起打鬧的緣故時,趙姨娘氣得瞪著眼睛說不上來。尤氏、李紈兩人都不做聲,只憑探春處理,這就是她們的避嫌。

在《紅樓夢》賈府這個大家庭裡,未出嫁的女孩地位比媳婦地位略高,所以小姑子在嫂子面前有一定話語權和身份,所以三人到場,兩位嫂子選擇將事情交由探春處置。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這件事涉事人趙姨娘是探春生母,而探春素來敏感她庶出的身份。此事論起來是趙姨娘的過錯,所以尤氏和李紈不便斥責她,況且有她親生閨女處理,因此這兩人只得避嫌,“不答言”,選擇沉默

勸退趙姨娘後,探春因生氣,就和尤氏、李紈說趙姨娘:“這麼大的年紀,做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服。這是什麼意思,也值得吵一吵!並不留體統,耳根子又軟,心裡又沒個盤算。這又是那起沒臉面的奴才們的調停,作弄出個呆人替他們出氣。”

探春之所以和尤氏、李紈抱怨自己的生母,是想要保護她。

畢竟,與其讓別人說自己這位生母的不好,倒不如自己發發埋怨,讓別人從心裡附和而不是從口中講出。

尤氏、李紈兩人聽了也並未多說什麼,仍是保持沉默,但想必心裡對趙姨娘的行為也有數。除此之外,探春的這番處理還可以減輕對趙姨娘的懲罰,她讓大家知道該被懲罰的並不是趙姨娘,而是那些“沒臉面的奴才們”。

面對探春此番言行,尤氏和李紈不給出任何意見,幾乎只聽從探春調停。她們知道這位小姑子脾氣不算小,也是明白人,她若要有心稍微偏袒或保護自己的生母,也只好由她去,自己選擇避嫌即可。如果她們過多涉入此事,難免再起爭端,不如讓著這位小姑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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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蟬兒的避嫌:

蟬兒,書中也叫她蟬姐兒,她在探春處當差,是個小丫頭,乾的也只是些挑水掃院子之類的粗活兒。

趙姨娘之所以會和芳官她們大鬧一場,其中一部分原因正是夏婆子從中挑唆使壞,從而加劇了矛盾。

夏婆子是小蟬的外婆。探春雖沒查出來是夏婆子在其中挑唆,但她房裡的艾官已告訴她部分實情,翠墨也隨之知道了底細。

這天,翠墨特意提醒小蟬,艾官已在探春面前揭發了夏婆子挑唆趙姨娘的那些話,要小蟬去後門的時候,告訴她外婆防著些。

小蟬到後門後,就把這話跟夏婆子說了。夏婆子聽了後又氣又怕,怕探春查出來,氣艾官告她,還想去探春那裡訴冤。這時小蟬攔住她說:“你老人家去了怎麼說呢?姑娘要問你這話是怎麼知道的,就又牽扯了許多人。我只是說給你聽聽,讓你防著些就好。”

小蟬對夏婆子的勸說很有道理,她攔住夏婆子,也是為了避嫌

。儘管夏婆子有過錯,按理說她應做的不是去找探春訴冤,而是去自首。但即便是自首,也可能會牽涉到告密的艾官、傳話的翠墨等人。既然沒查出來,那就消停些,此事只要他們心裡有數就行,最好是下次也能避免生事,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沒事生事到處給人使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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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寶玉對趙姨娘的避嫌:

芳官和趙姨娘吵鬧之後,寶玉“心中自是不悅”,寶玉不高興的原因很多,一則趙姨娘是在怡紅院和芳官吵的,不僅有失體統,也沒把寶玉放在眼裡;二則芳官是寶玉比較喜愛的丫頭,她被趙姨娘欺侮,寶玉更加於心不忍;三則趙姨娘是探春三妹妹的生母,她這麼一吵,寶玉如果幹涉,則有失他和探春之間的兄妹和氣。

曹公妙筆,用“可巧寶玉聽見黛玉在那裡,便往那裡去了”這麼一句話交代了寶玉當時不在場的事實,否則趙姨娘若在寶玉眼皮子底下和芳官等人撕打,很難想象寶玉當時會有多難堪。

寶玉知道這件事“說又不是,不說又不是”,況且,一邊是父親的姨娘、三妹妹的生母,一邊是他寵愛的芳官,對他而言,無論制止哪頭,似乎都有不妥。處理這種棘手事,寶玉也只能“等吵完了,打聽著探春勸了他(趙姨娘)去後,方從蘅蕪苑回來”,這就是寶玉的避嫌。

按理說來,寶玉是實打實得寵的主子,趙姨娘是人嫌狗不待見的奴才,若論起身份,寶玉完全可以擺起架子將趙姨娘喝退——可寶玉如果這樣做了,他就不是寶玉了,畢竟這不是他的脾氣和性情。他一向待人和氣有加,可以說從不曾仗勢欺人,而他和三妹妹兄妹感情很好,更不忍傷和氣,所以他不忍制止趙姨娘,只好選擇避嫌。

寶玉向來無條件無理由地寵著他喜歡的女孩子們,從芳官進怡紅院之後,她驕縱的性格和所獲的寵愛讓她把自己逞得無法無天,儘管芳官也有過錯,但寶玉還是“勸了芳官一陣”,他這種無條件的寵愛,為芳官被攆埋下伏筆。

七、眾媳婦對丫頭的避嫌:

這一回裡,芳官因往小廚房傳寶玉的話,正好碰到了探春房裡的小蟬。又看到有外頭買來的熱糕,便不客氣地說要嘗一塊兒。而小蟬因和這幾個戲子結了怨,不肯輕易和芳官交好。於是兩人幾句話吵吵起來,芳官就拿著柳嫂子給她的糕說:“誰稀罕吃你那糕!這不是糕嗎,我只是說著玩而已,你給我磕個頭,我也不吃。”說著還把手裡的糕給一塊一塊地掰碎了,扔著打鳥雀,還笑著說:“柳嫂子,你別心疼,我等會買兩斤送給你。”

小蟬被芳官氣怔了,說:“雷公老爺也有眼睛,怎麼不打這作孽的!我拿什麼跟你們比,又有人進貢,又有人給你們做乾奴才,巴望著討好你們。”

眼看這口舌之爭即將開始,廚房的幾個媳婦不免勸了一句:“姑娘們算了吧,天天見了面就咕嘰。”另有幾個伶俐的,看他們要較勁了,怕又生起事端,於是拿起腳來就各自走開了。

眾媳婦都說:“姑娘們罷呀!天天見了就咕唧。”有幾個伶透的,見他們對了口,怕又生事,拿起腳來各自走開了。當下蟬姐也不敢十分說他,一面咕嘟著去了。

那些“拿起腳來”走開的婆子,就是避嫌

按照大觀園的等級來分,有體面的主子屋裡的丫頭,比底下的婆子媳婦更有身份更尊貴一些

芳官雖是戲子,但被分配在怡紅院,按理說她的編制不是大丫頭,還只能算是小丫頭,但因寶玉寵她,所以頗有些尊貴和身份。這正是小蟬說她沒法和芳官他們比的原因。而底下的媳婦們不僅惹不起芳官,就連探春房裡的小丫頭小蟬,等級都比她們略高。這兩個丫頭,她們都惹不起,雖說惹不起,但卻躲得起。所以才有幾個有眼色伶俐的媳婦,悄悄的“拿起腳”來走開了。這樣一來,無論芳官和小蟬之間是否爆發更大的爭吵,都與她們無關,既不會被牽連,也妨礙不到她們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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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柳五兒的避嫌:

管廚房的柳嫂子有個女兒叫柳五兒,原文對她評價頗高,認為她是平兒、襲人、紫鵑、鴛鴦一般的女孩。這評價也許略高,但卻不無道理。

同樣是這一回裡,柳嫂子因為得了芳官送的玫瑰露,想要送給自己外甥,也好得個人情。

不料五兒知道後半天沒說話,最後冷笑說:“還是不送人吧,如果有人知道盤問起來,又容易生事了。”柳嫂子卻不這麼認為,她說:“要是怕起這些事還得了,我們辛辛苦苦的,從中賺些東西也是理所應當的,難道還是賊偷的不成?”

五兒的避嫌是從公細想,她擔心她們得了這些金貴東西后,被別人看到了,無論是嫉妒也好,羨慕也罷,即使這些貴重東西不是偷的,一旦人多嘴雜傳開了,難免容易生事。所以她覺得還是不該送人,這是五兒思維的細緻周到之處。

對於此事,五兒選擇避嫌,而柳嫂子沒有聽從五兒的建議,所以才招來禍事。事實證明五兒的擔心成了現實,柳嫂子送給她哥嫂的玫瑰露和她哥嫂轉送給她母女的茯苓霜為她們惹來了一場禍事,讓五兒身陷囹圄,後來氣病了,乃至因這個病最終去世。

九、五兒姑媽的避嫌:

五兒的姑媽,是賈府眾多婆子媳婦中的一個。賈府的這些女僕,很多都有惡習,比如平時好吃懶做、遇事煽風點火等。五兒姑媽平時為人如何,書中並未提及,但這一回裡,這位姑媽倒是很注意避嫌。

原來,五兒的舅舅這次在門上值班,碰到一個粵東的官兒來拜見,送了門上人一簍子茯苓霜作為門禮。柳嫂子的兄嫂想著這樣的好東西正適合外甥女吃,也想來看看五兒,順便給她帶點。

誰知主子們不在家,府裡各處都管得嚴,而且這幾天風聲也緊,家宅有點亂,而這位舅媽自己沒有什麼差事,覺得沒事不便到處瞎跑,怕碰到了事反而不好,所以才讓前來送露的柳嫂子順路把這茯苓霜帶去。

五兒的姑媽考慮事情的角度和五兒大致相似,都是從實際情況出發考慮避嫌。反而是五兒的母親柳嫂子因為性格爽快潑辣,不拘小節,送了露去,帶了霜來,最後惹出一場風波,把自己女兒給坑了。

以上,是第六十回裡記敘的和避嫌與不避嫌有關的人物和事件。避嫌,即是避免嫌疑的意思。在本回,書中人物為了避免各種可能引發的矛盾或紛爭而選擇避嫌。僅有的兩個沒有避嫌的例子如寶玉對賈環、彩雲對趙姨娘的不避嫌,後續都引發了巨大的麻煩。

那麼,究竟該如何避嫌呢?

避嫌要綜合考慮交談場合、交談對象的情況,結合自己身份和實際情況來決定自己的言行。《紅樓夢》第六十回裡,講的是賈府主子奴才之間雞毛蒜皮的事,事情繁多且複雜,大部分都與是否合理避嫌有關。

如果寶玉在問芳官手裡拿著的薔薇硝時,能注意避嫌,沒有當著賈環的面問,也就不會有後面那一連串事。如果彩雲當面收下賈環的茉莉粉,在背地裡悄悄告訴他這不是薔薇硝,避開了趙姨娘,也就不會有趙姨娘和芳官等人撕打的事件發生。

五兒和她的姑媽知道自己三等奴才的身份,也知道賈府當前管得嚴、風聲緊,所以選擇避嫌,才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某些矛盾。而柳嫂子正因為“反其道而行之”,才招致麻煩。

所以,避嫌就是要做到正確地認識自己、認識別人、瞭解環境、把握分寸,能預料到事態的發展後果。另外,避嫌還是溝通中的一個小技巧或潤滑劑,

能事先將很多爭端平息在萌芽狀態

認識自己,是在交往中擺正自己身份的基礎。尤氏和李紈不肯接話,一方面是源於對趙姨娘和探春的瞭解,另一方面也是基於對自身身份的認識。身為嫂子,面對棘手的難處理的事,讓著點小姑子,也是理所應當。小廚房的媳婦們見芳官和小蟬拌嘴了,都悄悄的拿起腳躲開,這是對自己身份的認識,她們惹不起這些丫頭,也承擔不了相關責任,惹不起躲得起,避嫌走開,是最好的辦法。

認識別人,就是要能知道當下的言行會對對方造成怎樣的影響或困擾。五兒的姑媽正是考慮到最近風聲緊,才不肯走一遭,生怕多事了不好。

瞭解環境,則是為了讓自身的行為和大環境相契合,根據實際情況不斷調整自己的言行舉動。一如彩雲如果意識到趙姨娘的妒忌和猜疑,就不會當著趙姨娘的面,說那茉莉粉是芳官她們拿來哄賈環的。

在基於對自己和別人的認識和了解的基礎上,能隨時觀察周圍的環境,據此調整言行的分寸,多一個心眼預料未來事態可能的發展方向,則能免除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和煩惱,這就是避嫌的最大作用。

作者:紅樓夜思。歡迎關注我的頭條號:紅樓夜思。從書裡,看更廣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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