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之后,徐海忠从外面返了回来。
他铁青着脸,站到了那房间的门口,眼睛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他好像是有意等待她的反应。
她这会儿正坐在床边。
她和他对视了许久,最先忍不住了。她跳了起来。她向他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说:有人劝我向你让步。你还得感谢这个人。
她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我考虑了一下,我让步!你跟我去办离婚手续吧。
她说:好啊。你把我的衣服给我。我现在就跟你走。
几分钟之后,他从外面拿回了一个挺精致的纸盒。
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它。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麻沙料的连衣裙。
他把它抖开,递向她。
她问:我的呢?
她这些日子穿的是宝蓝色宽松T恤和牛仔裤。那让她穿着,显得她很利落,也很悠闲。
她记不得昨夜里她是怎么被他从刘厂长那儿拉到这儿的,但是她记得当时他和那帮人出现在她面前时,那身衣服就在她旁侧,她当时曾想到马上穿上它。
他说:我已经把它扔了。
她说:你扔它干吗?
我嫌它脏。
我刚洗过的。
刚洗过的,我也嫌它脏!
她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显然是,她跟刘厂长在一起时穿的东西,他不想再看到。
但她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那件裙子。
她说:我不喜欢。
他说:费什么话!这是你走了之后,我特意跑到商场买回来的,一直等着有一天,你能穿上它。
我真的不喜欢。这跟丧服似的。
你现在真是什么都往歪处想!丧服就丧服了!我们正好是去奔丧!
她没能立刻理解他的话,双眼有点犯直。
他说:你快点吧!
就在她准备穿上这件裙子时,他忽然又走向前,把她摁倒在床上。
他要再次跟她做那事。
他说:这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
他说这话时,两个眼眶里竟漾出莹莹的泪水。
她屈从了他。
在他们上路之前,在车上,他又扔给了她一个袋子,那里面有两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这会儿,已是上午近10点钟了。
她已经很饿了,但她没有去动那些东西。
手没动,但她的心也还是动了一下。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之后,她意外地发现,路的一侧出了一座高大的砖砌的建筑。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去过多次的徐海忠的纸库。
徐海忠就在这个时候,往左打了一把轮,车子离开主路,沿一条土路奔向了那库房。
他头不回地对她说:正好顺路,你也看看你那书还积压着多少,免得你总是怀疑我跟你说的不是实情。
她没有表示异议。
那库房的院门是锁着的。
很显然,她曾见过的看库人已经不在。
他用钥匙打开了那个大门之后,她看到了整个院子里一片清冷。
她在那里还真看到了她的书。那大都是打好件的,码得像一座座树着峭壁的山一样高耸在那里。
而她过去曾在这里见到的纸却一令也没有了。
她无语。
她无法估算那些书到底还有多少册,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纸业生意确实是停了。他这儿已经没有了一点纸的存货。
他走近一处树有两个峭壁之间的空地,弯下腰,从一件单放在地上的纸包中抽出了一本书。
他把那本书递给了她。
那封面上醒目地印着今日京城歌厅6个黑体大字,背景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城市一隅。
那让她感到好亲切。那让她忍不住立刻想起了她扩写这本书时的情景,想到了他徐海忠在构制这个封面以及印装这本书的辛苦过程。
她的眼眶里有点发热。因为与此同时,她还想到了徐海忠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些书,卖不出去,就是一堆废纸。
现在,这些书岂不已真的成了一堆废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