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森”七日談(中)

第四日:機制設計,一個難以迴避的話題

第四天,池老師走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又是個晴天,她向著小島中間走去,走過磚橋,走過成片的蘋果樹——她看到祝老師正在廣場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犀牛和食蟻獸在一起聊天。

池老師走過去,祝老師向她點頭致意,兩個人開始都沒有說話,似乎他們都不想打破這午後的沉默。不過,隨著那隻熊蹦蹦跳跳地跑過整個廣場,祝老師終於還是先開口了。“我們今天說點什麼?”他說,“說說大頭菜怎麼樣?你知道,我本來想為那件事寫點什麼,不過我想,我們就這麼聊聊也不錯。”

“我同意,”池老師說:“我們可以說說我們的兩個實驗,也許我們終於取得了一點共識?”

“如果在今天我們能夠取得共識,我當然非常高興。”祝老師說,“但我的經驗告訴我,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他們開始認真地聊了起來。

“動森”七日談(中)

關於貿易的學問,要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

祝:為了讓其他人瞭解來龍去脈,我們先來回顧整件事的原貌。起初,偶然有一天,我發現我島上大頭菜的價格達到了512,這對於大頭菜市場來說是相當高的價格。

池:是的。

祝:你也知道,我在微博上公佈了這個信息。請允許我再一次講述一下細節。你知道,這個遊戲的網絡功能很糟糕,它看起來就像是上個時代的產物。每一個人來到島上,島上的所有人都必須停止行動,每一個人回去也是。而且人數如果太多——比如4個人,或者更多,就有可能導致遊戲崩潰,所有人都會回檔。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我有過幾次痛苦不堪的交易體驗。我到了別人的島,但寸步難行,遊戲不停提示你有人來到島上,你什麼都做不了,然後——網絡崩潰了。所以,當我得到了這個機會,我第一個想的就是在島上進行一次大頭菜買賣的精細化運作。

我是這麼做的。我讓想來賣菜的人給我私信,我為每個人安排上島的時間,將每人上島的間隔控制在10分鐘左右。我希望每次只有一個人上島,而上島的人能夠流暢地交易,將炸島的風險和被人打擾的麻煩降到最低。

隨著操作逐漸熟練,到後來平均每小時有10個人完成交易——不信的話,你可以看我當時的Excel表格記錄。

池:我看過那張Excel表格,也知道你為此耗費了一整個下午到晚上的時間。在旁觀了這件事之後,請允許我指出,你的方法在我心目中並不是一個好的機制。

因此,當我島上的大頭菜在某一天達到493時,我決定用跟你完全不同的方式讓大家上島賣菜,看看誰的機制效率更高。我在微博上直接公開了密碼,並且為了實驗的公平起見,我也讓你轉發了我的微博,這樣我們基本上面對著同樣的用戶群體。

無論你相不相信,在最初的半個小時裡,我的網絡環境非常通暢。我記得在10分鐘裡上島的人數達到了5人之多。這讓我在最初非常確信我的機制比你更加先進——雖然這其實稱不上什麼機制,我只是開了島,把它放在一邊了。

祝:後來呢?

池:……後來事情就起了變化。我的島幾乎每隔20分鐘到半個小時就要炸一次,炸島的結果就是所有島上的客人都會被自動遣返,就算是賣成了菜的人也有可能因為回檔而保留不了。我最開始會登記上島的人數,但經過你的提醒,我改成了登記離島的人數——你說得對,上島多少人沒有意義,只有在機場正常離島的人才是真正完成交易的人。我不否認,用這樣的算法,加上島上網絡環境愈來愈差,在我島上真正交易成功的人比我預想中要少。即使在最順暢的一個小時裡,完成交易的人也不到10個……而更糟糕的時候,不提也罷。

祝:那麼你承認我的機制比你更好嗎?

池:不。

祝:為什麼?

池:首先,為了討論時不偏離主旨,我希望將我們將針對某個機制的評價分為兩個維度。一個是我們對此的私人感受,反正我們並不是什麼冷酷而公正的官僚,我想我們對於機制本身的好惡是有意義的。另一個是——按照功利主義的說法,我們按照機制所產生的效益來評價它的優劣。這種效益包括買賣的效率,也包括了所有參與者的心理感受。

祝:我同意。

池:先說我的私人感受,這比較容易。在昨天的對話中,我曾經提到過,我不很習慣在網絡或遊戲中和別人創造新的友誼關係,我喜歡的是藉助這些平臺跟我原先的朋友們產生新的聯結。事實上,我那天提前兩個小時結束了大頭菜交易,剩下的兩個小時專門供親友們上島。親友們都賣完了菜,有的賣了好幾車。我為此感到滿足。

祝:我也為我的朋友們留出了足夠的交易空間,事實上我的朋友們可以隨時上島,因為我的方法本身就留有冗餘——這些冗餘足夠支撐我的朋友們。不過,和你不同,“朋友”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個比較疏離的概念。我很難跟某個人產生特別深刻的情誼,但是對於普遍的人們——在這件事中指的就是網友們——我是有善意的。說聯結可能太重了,但如果我能夠讓他們高興的話,我自己也會感到高興。

池:這種高興對我而言是罕有的。我所有的善意幾乎都會奉獻給我最親密的人,而我的幸福也來自於這些人的反饋。可以說,最親密的1%的人分走了我90%的善意,剩下10%的善意才會給別人。你可以這樣理解,“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與我有關”——是的,但只與我的10%有關。往深一點說的話,這其實是我人生觀的根基之一。

祝:我理解你的想法了,與廣泛的群體互動確實不是一件人人都樂意去做的事,從中獲得好的體驗對一些人而言可能是困難的。

但我所謂的好的體驗其實還包括很多,比如信任和被信任。我給他們密碼,告訴他們幾點上島,他們得到了我的信任,接下來他們也完成了我的信任,並且給了我一些反饋——你也看到了,他們留下很多禮物,向我表達了感謝。雖然我用了半天的時間做客服,但這個過程我是很開心的。

池:說到禮物,我要承認,人們給你留下的禮物遠遠多於我這邊。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現象……別誤會,我不是嫉妒,我是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產生善意比我想象中簡單。我跟來我這兒賣菜的人沒有先前互動過,就算賣成,也算不上有什麼感情,但你只是在私信裡與他們互動了幾句話,好像就已經是朋友了一樣,在接受你的善意的同時,他們也更希望能夠回報你一些東西。事實上,我們也看到了,他們為你付出的傾向大大增加了。

祝:謝謝你承認這一點。對我來說,這些在互動中產生的善意是有意義的,而我對機制設計的思路也來自於這一點——不好意思,我們能夠拋開私人感受,談談我精密的機制設計嗎?

池:沒問題。在你談論你的機制有什麼優越性之前,我能否先說一件事?我在旁觀你賣菜的整個過程中,最直接的感受是,你為了維持這個機制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當然,你會說,你願意付出這些人力、你也在其中獲得了足夠的感動,但如果我們真的要把它當作是一種機制來討論的話,你要承認,它需要消耗大量的維護成本。這顯然在可行性上是有根本缺失的。你說這個機制精密,本質上是在說自己是個優秀的執行者——這個執行者非但不要回報,還能夠從工作中獲得自給自足的樂趣——但這不現實。

祝:但你也要考慮到我選擇這種維護手段的必要性。如果網絡環境穩定,人們都能夠來去自如,我也不會用這種方法了。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解決這個社會——如果我們把這個小島看作一個社會的話——中的既有難題。你不能直接忽視這個前提條件。而我的方法幾乎是這個前提條件下的最優解,不是嗎?

池:我從原則上認同這一點,但我要說的是,這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路徑。什麼外部環境惡劣,市場規則混亂,這些說辭最後只會導向一件事,“把所有人管起來”,不是嗎?而你也是這麼做的,只不過你是所謂的“開明君主”,同時,全島只靠你一個人的開明就可以維持。事實上,我就看到很多網友抱怨,有人謊稱自己島上有高價,在收取了上島“門票”後直接給人斷檔。因此,這顯然不是一個能夠推而廣之的機制,也不是個有現實意義的機制。

祝:但你還能怎麼辦呢?你那種藉由所謂的“看不見的手”來調配的市場,不是常常遭遇崩潰嗎?

池:是的。如果這真的是現實的話,如果這真的牽涉到具體的利益,我就會追問,憑什麼我們要忍受這樣不合理的網絡環境?更何況這種環境顯然是人為的。我會寫信去質問任天堂,問他們這生意到底還做不做了?你們不知道每年的GDP受到多大的影響嗎?

“動森”七日談(中)

信奉市場規則的池老師在大頭菜交易上遭遇了滑鐵盧

祝: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拋開它在現實中的可行性,僅就遊戲中的情況來談談吧。從功利主義的角度來看,我的機制主要好在兩個方面,一是它激發了人與人之間的善意——這個我們上面提到過了。在我看來,人有善和惡,它在某種程度上是靠環境和機制來激發的。二是它顯然有著比直接公開密碼的方式更高的效率,這一點我想你也不能否認。

池:讓我們一個一個說。首先,你之所以能夠在過程中收穫大量的善意,是因為這個機制本身就暗含篩選。你的粉絲們是一次篩選,主機玩家是一次篩選,“動森”玩家又是一次篩選。你會不會覺得最後這就是個“紳士俱樂部”之類的玩意兒?你是這間俱樂部裡受尊敬的老紳士,你用湯匙敲敲高腳杯,說大家靜一靜,我們來為這個晚上找點樂子,然後你介紹了這個規則,一群不缺錢的老紳士們為了一碟下酒菜賭得興高采烈。不就這麼點事兒嗎?

比起從大頭菜交易中獲利的快樂,參與這個紳士俱樂部裡舉行的小型社會實驗顯然給人更多快樂。最後遊戲結束了,你發微博表揚大家玩得好,所有參與者都獲得了精神上的滿足。不就這麼點事兒嗎?

祝:我得承認,我的體驗也不是全然美好的。在那天的交易結束後,大約過了一個星期,還有人在私信裡問我,能不能上島賣菜,我就覺得,呃……

池:你看,紳士俱樂部以外的人來了,對吧?

祝:你的說法提醒了我,現在我覺得,這好像不是一個能夠抗擊“壞人”的機制。

池:這個角度很好。確實如此,這個機制其實是很脆弱的,只要出現一個討厭鬼,把你的密碼公佈出去,瞬間就會沖垮你所引以為傲的秩序。

祝:但事實上,沒有人公佈我的密碼。

池:一個是因為之前所說的篩選,另一個是因為——坦白說,大頭菜作為測試人性的賭注,實在是微不足道。

祝:你說得有道理。大頭菜作為一個賭注還是太虛無了。如果是作為微博上的薦股專家,“祝老師告訴你3只股”,情況可能就不同了……

池:是的。如果真有這種發財的機會,你怎麼能不轉頭告訴自己媽媽呢?還是那句話,你很難正經地將它當作是一個社會機制去討論,因為社會機制都是基於現實的狀況,關乎真正的生死存亡。

祝:所以究其根本,是因為我們無法改變大頭菜的本質,對嗎?如果它真的是錢,哪怕是一塊錢……

池:哪怕是一塊錢,我想這個機制都會受到極大的衝擊。都不用說是真金白銀的交易,哪怕是大頭菜交易後賺取的鈴錢有一條迅速變現的渠道,這個建立在空中樓閣的機制就會被輕易毀掉。

祝:我開始感到悲傷了……

池:你知道紳士俱樂部能夠玩轉這個遊戲規則,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嗎?

祝:是什麼?

池:是老紳士的公信力。你想想看,如果微博上有一個幾十粉絲的小號發了跟你同樣的話,說我們現在來實行一個這樣的交易規則,很有可能會被人當做神經病。

祝:會嗎?

池:我覺得會。你在一定程度上還算有點兒公信力,別人願意信任你,願意幫你保守這個密碼,但對其他人則未必。

祝:也有很多不是我粉絲的人來我的島上!很多很多。

池:我想冷酷地指出,你那條微博只被轉發了30多次,遠低於你的平均被轉發數……

祝:是這樣嗎?

池:是的。

祝:好吧,我承認這些關於篩選門檻、賭注成本和公信力的問題,但我依然要為自己的機制抗辯一句,那些上島的人確實獲得了美好的體驗。賣完的人他可能會高興地說:“噢,真棒,我遵守了這個規則,人與人的互動真是有愛。”對吧?而你那邊的人賣完了回去之後,他只會覺得,“我×,今天運氣真好,終於搞完了兩車”。

池:我同意,但你的島上所謂美好體驗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和你的互動。其實這件事本質上是,你在老紳士俱樂部裡創立了一個暫時的、“動森”之外的新遊戲,你公佈了新的遊戲規則,並且為它賦予了樂趣——而這個樂趣是根屬於你的。沒有了你主持,或者走出了這個俱樂部,世界還是原樣。在俱樂部裡冠冕堂皇的老紳士們,回家了打老婆,你也不知道。

祝:這聽起來真殘酷。

池:關於激發善意這一點,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下次你島上又有高價,你還會再來一次這種實驗嗎?

祝:……不會……

池:既然你感受到了善意,為何不將善意持續下去?

祝:這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池:是吧。所以即使對你本人來說,這個機制都是不可複製的。我再多說一句,我非常理解你希望好的機制能夠激發人的善意,但在現實生活中,一個機制能夠最大限度地限制人的惡意以及人作惡的可能性,已經很不錯了。

祝:你說服了我。那我們來談論下一個點……是什麼來著?哦,在我的這個機制下,賣出大頭菜的效率是最高的。

池:我也不低。

祝:我最高——注意這個“最”字。

池:好吧,拋開我們先前所討論的一切……是的,我同意這一點,在同等網絡環境下,你賣出大頭菜的效率可能是所有其他方法中最高的。

祝:哈!

池:但我想請你考慮另一種情況。如果我們真的把大頭菜買賣當作是遊戲目標之一的話,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我昨天所設想的那樣,我們搞一個大頭菜交易系統,就像一個彭博終端機。這個系統可以做得相當複雜。比如說不能讓人隨便報價,對吧?就需要有核查的程序。比如每個賣家讓買家上島的條件是不同的,有的人要機票,有的人要傢俱,那麼我們如何迅速匹配賣家的需求和買家的所持物?我相信真的要做的話,這個系統能夠做到極致——你每天早上都會在家門口的信箱得到一個大頭菜交易信息,上面寫著賣家的名字、賣家大頭菜的價格、賣家的要求和上島的時間……

祝:這樣彷彿就跟遊戲的初衷相悖了。

池:是啊,我想說的就是這個。你是否覺得奇怪,為什麼談論大頭菜的機制設計時,我們都在談效率?或者說,我們從一開始跟對方較勁的就是效率——雖然我們之前花了大量的時間討論基礎的可行性之類的,但我們一開始搞這個實驗的時候,我們倆最在乎的都是效率,彷彿效率是衡量一個機制最重要的、公認的標準。但如果想到我們在第二天裡關於課金的討論——我們都同意,效率可能是這個遊戲裡最不重要的東西。美好的、個體的、私人的體驗才是更重要的。

祝:是的,我也意識到了這裡有個問題,為什麼我們會不自覺地開始談論效率?不過我想指出,效率也有可能帶來美好的體驗。我不是在說我那種情況啦,但比如運行嚴密的機械,其實也是有美的。

池:但“動森”先天就是個——我不知道,可能是丟了一個軸承的機械?而它是被設計成這個樣子的,它不要你從中尋找效率之美,它是被設計成這樣緩慢而笨拙的樣子,而我們也能夠從中感受愛與美。

祝:但我們一部分的美好感受可能就是來自效率。你看,大家一起配合,就像史達林元帥喜歡的那樣,紅軍戰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向柏林前進……

池:我理解,但不是所有人覺得效率就是一切。

祝:是的,我同意你的說法。

池:我們換個角度吧。我所困惑的是,就像我們之前所論證的那樣,大頭菜和鈴錢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為什麼我們在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中,還是要談論效率,而不能單純地享受美感?

祝:美感是什麼?如果你真的要談論美感,那麼把揹包清空、分批次購買大頭菜、找個地方堆放起來,這整件事一開始就與美感無關。不是嗎?如果要說美感,我寧可買10棵大頭菜,吃下去,說,啊,真甜!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推倒一切假設,直接去說:“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在乎大頭菜這樣無聊的東西!”我當然理解你這種思路本身帶有解構主義的美感,但我想提醒你,你是一個靠大頭菜賺了1500萬的人。你現在對大頭菜有超然的態度,但仍然有很多人希望未來靠它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池:或者讓我們這麼想……如果買賣大頭菜這件事有美感,美感可能全都來自於人與人的互動上。他們把交易設計得這樣緩慢而笨拙,目的就是鼓勵人力來維持,不管是小範圍內給親友們開島,還是大範圍地進行像你那樣的實驗——本質上都是人力。而無論是賣給親友的我,還是賣給網友的你,雖然對象和方式不同,但我們都從付出人力中獲得了快樂。

祝:快樂與美。“動森”本身缺失了一些東西,只能用人力來彌補。在彌補的過程中,人也會感受到美。就像古法冷軋大豆油……我在地上給你鋪張圖看看。

“動森”七日談(中)

“古法冷軋大豆油”

祝:你看,美。

“動森”七日談(中)

“工業化大生產”

祝:不美——但我不是要否認工業化大生產,畢竟它的效率可能是前者的100000倍,它讓人們用更小的代價享受到油。

池:行了我知道了,把圖收起來吧……

祝:當然,我更想強調的是,人們快樂的源頭不僅來自於暴富,也來自於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而這兩者的快樂不能互換,即,互動的快樂無法被暴富取代,也許反之亦然。我可以想象,就算以後我們在“動森”世界實現了共同富裕,這種由人帶來的快樂依然有意義。

池:從這個層面來說,你的機制確實還不錯——你看,我們達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共識。我回想起我們的討論,一開始我極力向你證明,耗費巨大人力的機制不是高效率的好機制,甚至是缺乏現實可行性的。你當時用一句話就可以擊退我。你可以回我說,“動森”裡不在乎這個。

但是,你當時怎麼不用這個方法回應我?啊,祝老師,我覺得我們可能都有點兒被這個討論繞進去了。有時候我們忍不住去思考它的現實意義,有時候我們又忽然有了初心,覺得想那麼多幹嘛?在遊戲中獲得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祝:我要好好想想看。

池:我在想,對於這場討論來說,一個真正有延展價值的追問是,在實現了物質生活的極大富足後,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動森”好像在啟示我們,最終的答案要從人與人的關係中找尋。你覺得這也會是我們現實生活的答案嗎?

祝:我不知道,我感到有些混亂了……或者我們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我本以為這只是一個關於理想機制的探討,但好像思考到最後,所有事情都連在一塊了。

池:因為所有事情就是連在一塊的。

“動森”七日談(中)

大頭菜逐漸沉到海的另一邊去了,和我們的對話一起消失在這海平面上

祝:好吧,或許真相就是這樣,但意識到這一點讓我感到有點兒空虛。

池:我也一樣。

接下來,就像過去許多天那樣,兩個人再沒說話。直到黃昏來臨,太陽在海的另一邊緩慢地落下。

“還在那兒……”池老師望著逐漸落下的夕陽,唸唸有詞。順著池老師的目光,祝老師也看向夕陽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池老師輕輕地說:“消失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