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李迅雷 首席政策研究楊暢
【主要觀點】
1、一季度GDP增速同比下降6.8%，投資消費出口同步回落。當下需要回答兩個問題，一是全年GDP增速目標還“要不要”？二是“要多少”？
2、全年目標不宜取消，設為3%能兼顧積極性與真實性。一方面，3%目標能夠給予地方和部門充分的信號，繼續加快復工復產。另一方面，防止弄虛作假，保護復工復產真實性。
3、不應拿異常狀態下的GDP去檢視正常狀態下的翻一番目標。若今年實現3%增長，不同情境下，翻一番目標延後1到3個季度即能完成，僅延後一個季度完成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4、展望全年後回到當下。部分宏觀數據需要重視，例如出口降幅收窄，只能說明完成結轉訂單，未來面臨二次停產風險。需要逆週期政策進一步發力，尤其是“補居民”。
【正文】
1 全年目標設置需兼顧復工復產的積極性與真實性
4月17日，國家統計局公佈2020年一季度經濟數據，其中GDP同比下降6.8%，符合預期。反映了一季度經濟受疫情衝擊的影響，與之相對應的投資、消費、出口均出現了同步回落的跡象。
站在當下時點展望全年，兩個問題更值得關注：第一是今年“要不要”GDP增速目標的問題，未來兩會會否提出具體數值目標？第二是“要多少”的問題，如果會提出目標，提多少相對合適？
首先嚐試回答“要不要”的問題，這對應著復工復產的積極性。在前期報告《GDP增速目標不宜取消，不妨放寬區間》提出過明確觀點：現階段，正處於復工復產的關鍵階段，在新增就業數並不適用，尚未提出較GDP增速更優目標前，不適宜取消GDP增速目標，那隻會影響各部門、各地方復工復產的積極性。從這個角度上講，全年GDP增速目標當前需要，不宜取消。
接著回答“要多少”的問題，這對應著復工復產的真實性。一般來說，四個季度的GDP在全年的分佈大約是22%、25%、26%、27%，在此基礎上，嘗試採用情景假設，對全年GDP做大致估算：
第一，悲觀假設下，經濟出現“L”型走勢，三季度、四季度出現弱反彈。假設二季度GDP同比增速收窄至下降2%，但仍然處於同比下降區間；三季度、四季度微弱修復，分別假設增長2%、4%。全年增速仍然可能出現同比下降。
第二，中性假設下，經濟出現“U”型走勢，二季度能夠同比持平，三季度、四季度出現較強反彈，假設分別同比增長3%、6%，全年GDP增速有望實現同比增長1%。
第三，樂觀假設下，經濟“U”性反彈的底部收窄，二季度能夠實現同比增長2%；海外訂單情況逐步修復，國內復工復產進度明顯提升，三季度、四季度能夠實現較高增速，假設分別達到6%和9%，全年能夠實現3%左右的同比增速。
圖表1 一季度同比下降6.8%背景下對全年GDP增速的情景預測
在三種情景預測下，可以嘗試將全年GDP目標增速定為3%左右。一方面，在3%目標下進行任務分解，會給各地方和各部門充分的信號，只有在復工復產方面繼續積極發力，才能實現全國全年的較好結果。另一方面，未發生疫情時，可能設置了6%左右的目標，在此基礎上進行下修，能夠防止地方和部門唯數字論，從而保護復工復產的真實性。
圖表2 全國GDP增速預期目標的十年變化
2 檢視GDP翻一番目標需要剔除疫情衝擊，最好情況只延後一個季度
2020年是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戰脫貧攻堅目標任務的收官年份。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內涵非常豐富，個人理解，並不簡單體現在國內生產總值比2010年翻一番上，不是唯一指標。尤其是今年以來，受到疫情衝擊後，2-3月份中國經濟的內部循環受到抑制，進入4月份，疫情海外擴散又導致中國經濟的外部循環受到擾動，GDP增速出現回落是必然現象。因此，拿異常狀態下的GDP去檢視正常狀態下的翻一番目標，是不合適的。
需要剔除疫情影響再去考慮GDP翻一番目標。由於我國不變價GDP絕對值的價格基期，每隔數年會進行調整，例如2006-2010年按照2005年價格計算，2011-2015年按照2010年價格計算，2016-2020年則是按照2015年價格計算的。需要在相同價格基期的基礎上，來估算GDP增速翻番。因此，使用以1978年為100基數的GDP指數來計算。在2019年同比增長6.1%的情況下，若不發生疫情，今年實現同比增長5.53%就可以實現翻一番目標。
圖表3 翻番目標達成率及當年同比增速（不發生疫情的預估值）
由於發生疫情，導致經濟增長出現異常波動。若未來三個季度，復工復產的實際進度有望實現樂觀預期，2020年全年能夠實現3%的增速。在此條件下，再進一步計算GDP翻一番目標的延長時間。不同情境下，翻一番目標延後1-3個季度即能完成。考慮到今年1季度同比大幅下降，基數較低會抬高2021年GDP的增速水平。所以明年一季度即能完成翻一番目標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圖表4 在2020年增速3%假設下翻番目標需要延長時間的情景假設
3 當下要繼續推進復工復產與逆週期政策發力
展望全年後回到當下，一季度部分宏觀數據的表現需要高度重視，例如發電耗煤和進出口數據，3月出現了降幅收窄，但主要原因或許是由於前兩個月生產和出口環節被動“暫停”，而3月進入復工復產之後，重點在於完成前期結轉訂單。例如3月PMI新出口訂單雖反彈至46.4%，但仍在線下，表明新出口訂單仍在收縮。中小外貿企業在完成結轉訂單後，缺少新訂單壓力仍然存在。
在實際調研與訪談中，也發現了微觀印證。一是以紡織傢俱為代表的勞動密集型、出口導向型的企業，二季度訂單壓力較大，在員工復崗背景下，訂單延期或取消，會進一步加大企業收支壓力，擠壓利潤空間。二是以汽車電子為代表的製造業，由於上游零部件供給不暢，也會對二季度的生產形成壓力。
4月16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舉辦的新聞發佈會上，工信部也提出，復工復產企業面臨第二次停產的風險。在這種背景下，加快復工復產還需要逆週期政策的進一步發力。尤其是在需求端進一步發力。
經濟運行中的政府、企業和居民三大部門，短期疫情衝擊之後，企業和居民端受到嚴重衝擊，由政府財政發力，對企業和居民進行補貼（或各種類型的降低成本、轉移支付），是沒有爭議的，也是當前中央和地方各級政府已經採取的措施。但就目前地方政策的實踐來看，存在一些差別，體現在短期重點是選擇補企業（生產端），還是補居民（需求端）。無論是“補企業”還是“補居民”，目的相同，都是為了打破經濟向下循環，實現生產、銷售、消費的正向輪動。差異點在於切口不一樣，選擇從生產切入還是消費切入。
短期通過“穩崗補貼”等形式，反映了政府向企業補貼的積極姿態，防止企業由於現金流的斷裂，造成企業經營的壓力，進而引發裁員。但如果下游需求短期難以修復，持續輸血不僅沒法修復企業的內生動力，反而會給政府財力造成壓力。因此，需要在“補居民”上進一步發力，更類似於提升“造血”能力，通過短期推動下游需求的修復，向上傳導帶動企業經營的修復，進而形成正反饋，效果會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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