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百超
人生難免有諸多不幸，有諸多不平，有諸多不甘，都可以承受，都可以化解，都可以消除。但從意義或價值這一維度來觀照人生，有些人生是有意義的，有些人生則毫無價值可言。杜牧筆下的宮女，她們的人生有著怎樣的辛酸故事，讓我們一起品讀他的詩《秋夕》：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秋夕》）
這首詩，起句寫景，一幅深宮生活的夜景，銀白色的蠟燭發出秋色般的幽光，原本絢麗多彩的畫屏在燭光下顯示出冰冷的色調。“秋”字既點明時令，又與“冷”字相互映襯，使深宮的夜色倍添淒涼與寂寥。生活在這樣環境中的宮女，該有怎樣的人生？
第二句截取一個畫面，宮女拿著手中的輕羅小扇，追逐撲打飛動的螢火蟲。這裡，無論“輕羅小扇”還是“流螢”，都具有雙重含意。扇子除了用於扇風取涼、驅趕蚊蟲外，還是一種飾物，拿在手中，別有韻味。“流螢”是流動的螢火蟲，常見於夏夜與初秋，它既是光明的象徵，也蘊含著光陰之意。一個宮女拿著扇子，與其說是撲打流螢，不如說是想借此捕捉轉瞬即逝的光陰，留住自己的青春年華，讓人生也像流螢那樣，多少發出一點點希望之光，可是不能。
第三句的“天階”，除了點明是皇宮中的石階外，還應該隱含“皇帝恩寵”之意。宮女們為何坐在石階之外？無非就是等待恩寵的一刻，雖然杜牧沒有明說，但亦在情理之中。但是，一個“冷”字卻道出了一切。夜色冰冷如水，而宮女們的心則冷如寒冰。這一句表面上是描寫天階的夜色，實則是為宮女們打抱不平，更是對漠視生命的一種無聲譴責。
最後一句以宮女們靜臥地上仰望牽牛織女星來收束全詩，更讓人搞到悲涼，絕望之情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牛郎織女，即使彼此分離，但畢竟總有一個盼頭。而這些宮女們，甚至連一個盼頭都沒有，這是怎樣的人生！
這首詩，在輕描淡寫中，於不言之中，抒發了對宮女的無限同情，以及對造成宮女們不幸命運的制度的無情鞭撻。宮女如此，其他人的命運又該如何？或許這就是《秋夕》這首詩留給人們去思考的一個千古命題。
2020.1.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