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蔣勳說紅樓夢》

一、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贾母这一代,他们的男性都是代字辈——贾代化、贾代善。下一代全都是文字辈,单名,都是文字偏旁——贾敷、贾敬、贾赦、贾政。林黛玉的妈妈贾敏也是文字旁。再下一代是玉字辈,名字都跟玉有关——贾珍、贾珠、贾宝玉、贾琏。再下来一代是草字头,贾蓉,还有贾珠的儿子贾兰。你只要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哪一辈,从代字辈到文字辈,到玉字辈,再到草字辈。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二、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儒家的文化习惯于把人分成善、恶两种,而且这善、恶几乎是定规的东西,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人性中一大段黑跟白中间的灰色地带就被忽略掉了。事实上,当你一直在下判断的时候,就没有办法真正对人性的本质做深入的了解。


儒家永远让你觉得在人伦道德上要背负一个重担。还有一个是老庄的,逍遥自在,主张个人解放。


跛脚道士、癞头和尚出现的时候,都是佛家跟老庄的观念出台的时候,作者想通过这些点醒世人。在作者看来,儒家太热衷于社会的主流价值,老庄是潇洒的,佛家是可以放下的。《红楼梦》里始终重复出现跛脚道士、癞头和尚等人,是专门来治病的,治人无法大彻大悟的

《红楼梦》是一本批判性很强的书,作者批判儒家道统,也批判自己。他不认为人活着只有忠和孝,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自我实现,活出一个独特的自我。


三、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甄士隐听了《好了歌》,了悟出家,而贾雨村却进入了人世间最污秽肮脏的那一面。所以一个是甄(真),一个是贾(假)。《红楼梦》的甄与贾都有暗示。贾家和贾雨村其实都在红尘中,充满着人世的纠结。


四、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很多朋友看到刘姥姥都会笑,觉得刘姥姥是一个丑角。但丑角常常是文学和戏剧里的救赎,他会让你感觉到其他生命沉沦萎靡到没有生命力了。贾府里的人看到一个乡下老太太活得这么有滋有味,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不具备的东西。贾母后来非常喜欢刘姥姥

西。贾母后来非常喜欢刘姥姥。


贾家是用银筷子吃饭的,她根本就不习惯,去夹那个鹌鹑蛋,怎么夹都夹不起来,鹌鹑蛋滚到地上,她就拼命追着在桌子底下爬,贾家所有的人都笑翻了。


这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一种悲剧、一种侮辱,其实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救赎。


这些场景很让人心酸,不是心疼刘姥姥,而是心疼贾府的人。他们的日子寂寞荒凉到没什么快乐可言,忽然来了一个老太太,他们就可以这样开心。


五、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贾珍的事,是这个小说一直被隐藏、被删改的部分。掩盖了以后,作者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不写是有问题的,因焦大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因为他觉得下面这三代都不行了。“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两句话是从焦大口中子的养小叔子。”这两句话是从焦大口中透露的非常重要的信息


“爬灰”是民间的粗话,是讲公公搞儿媳妇,就是乱伦。养小叔子,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女人包养比她年轻的小白脸。在这里,养小叔子指的是王熙凤。


六、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这时黛玉进来了,一见宝玉就笑着说:“哎哟,我来的不巧了!”这句话绝对是黛玉讲的。我们平常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讲出来,可是黛玉就是要讲出来。


因为个性的关系,黛玉永远不会讲宝钗的话,宝钗也永远不会讲黛玉的话。所以当一个人对人的个性了解了以后,就会少掉很多爱恨。你会觉得人就是人,就是他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没有什么你喜欢或不喜欢的问题,因为在他的环境里他就会这样反应。


她说:“我来的不巧了!”宝玉就赶快起身笑着让座。宝钗笑着说:“这话怎么说?”宝钗很聪明,她不可能听不懂这一句话,只是假装听不懂。黛玉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回答说:“我更不解这意。”黛玉就笑着说:“要来时,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日我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黛玉也不简单,她觉得宝钗在作假,明明知道我就是吃醋,你还要问,那你要问的话,我就给你一个圆满的回答,这个回答让宝钗也没话讲。当然,宝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七、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红楼梦》里宝钗跟黛玉是一个对比,宝钗对生命有一种热衷,她觉得生命中有些东西是要抓住的。神话里黛玉是一株草,她到世间来是为了还眼泪,没有想要抓什么东西。“热”这个字是说什么都要,宝钗是要的。宝钗为什么进贾府?


这个“热毒”不是宝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宝钗本身希望被选上,她希望自己的生命是成功的,是顺利的。我们不能批评一个人喜欢成功、喜欢顺利。黛玉对生命有一种大彻大悟的空幻,她觉得生命里没有什么东西真的抓得到,即使现在抓到,将来还是抓不到,


八、


书摘——《蒋勋说红楼梦》

宝玉最大的悲剧恐怕在于,他对每一个人都真挚而深情。


我们不太相信一个人会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常觉得在世俗意义上,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又喜欢其他人,会很糟糕。


可是宝玉这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有一种奇怪的寂寞,而这种寂寞使他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快快乐乐的。麻烦的是,他要这个人快乐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不快乐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最后,他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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