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陳韻如——《想見你》與“角色扮演理論”

看完《想見你》以後,我用大約一個小時來說服我自己:陳韻如才是這部劇的主角,而不是黃雨萱。

其實我剛看這個劇不久的時候,就有看到媒體專訪編劇的報道,編劇說是“用偶像愛情劇包裝‘青少年認同’的敏感議題”。當時我確實不以為然,並且堅持用戀愛腦看劇,時不時“陳韻如給爺爬”。微博上許多互稱“姐妹”的觀眾應該跟我差不太多,說些什麼“陳韻如恰蝙蝠”之類的。假如孫笑川那會兒發條微博,下面估計會有“你就是陳韻如?你可真是個帶惡人”這種話。

這個思路終於在看陳韻如之歌《逃》的時候被打破了,晚上看最終回的時候被打爆到渣也不剩。

仿照“人人都是孫笑川”這句傳世經典,我將本篇的標題定為“人人都是陳韻如”。所以主要寫陳韻如,不寫李子維和黃雨萱這條線。


我已經闡述了兩種極端:個體或是完全投入自己的角色,或是對之採取玩世不恭的態度。這兩個極端有點兒像一個連續體的兩端。每一個極端各自為個體提供一個有著自身安全和防衛措施的陣地,所以,在其旅程中已接近其中一個極端的人將會有一種希望完成旅行的意向。如果一個個體在一開始就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缺乏信心,那麼他可能會遵循帕克(Robert Ezra Park)所描繪的自然運動軌跡:

“人”這個詞,最初的含義是一種面具,這也許並不是歷史的偶然,而是對下述事實的認可:無論在何處,每個人總是或多或少地意識到自己在扮演一種角色……正是在這些角色中,我們互相瞭解;也正是在這些角色中,我們認識了我們自己。

從某種意義來說,如果這種面具代表了我們自己已經形成的自我概念——我們不斷努力去表現的角色——那麼這種面具就是我們更加真實的自我,也就是我們想要成為的自我。最終,我們關於我們角色的概念就成為了第二天性,成為我們人格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作為個體來到這個世界上,經過努力而獲得了性格,併成為了人。【1】

【1】歐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17頁。後兩段系原作者引用自羅伯特·E·帕克的《種族與文化》一書。

有一集裡面念陳韻如日記,其中一句話是“我在扮演自己的過程中丟棄了我自己”。愚鈍的我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應該是米德的“角色扮演理論”,是之前背過的考試重點。於是摘了《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裡面的一段話出來,顯得很高端的樣子。

可能關係不是特別大,因為這個書講的是採用符號媒介定義情境,最終給他人留下印象、控制他人行為這些事,包括社會生活的很多場合,用來說陳韻如肯定太大了。但是書裡面提到的自我表達的基本操作跟陳韻如模仿黃雨萱這個事情是一致的。

基本原理是:“獲得個體的信息,有助於定義情境,能使他人預先知道該個體對他們寄予什麼期望,以及他們或許可以對該個體寄予什麼期望”;而所謂的“信息源”就是這個個體,就是說個體通過外表、行為舉止等等“符號媒介”有意無意去“給予”或者“流露”,給他人一個或真實或虛假的印象,從而影響他人對自己的情境定義,最終達到控制他人的目的(當然,可能不成功)。

不應該講這麼無聊的。通俗來說就是“裝”,裝成功了別人信了,裝失敗了別人不信。裝成功了就能“玩”,裝失敗了就只能“被玩”。


聯繫陳韻如來講:陳韻如希望被李子維寄託黃雨萱的期望,也就是定義一個“我就是黃雨萱”的情境出來,從而收穫甜蜜的校園戀情。因此,她通過各種“符號裝備”來完成這個事情,包括模仿黃雨萱說話的語氣、表情,甚至是刻意去想“黃雨萱這個時候會做什麼”,再甚至直接說“我就是黃雨萱”。她希望讓李子維真誠地相信她所呈現的是真實。由於討厭原本的自己,她與自我的告別理應更加決絕,扮演他人也應該更加擬真。可惜由於技術不過硬,或者說現實中並不存在的靈魂對話讓她還能一直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她還是露餡了涼了。


這其實還是一堆不一定正確,但一定無用的廢話。就是把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放在幾個看起來高級其實也很好理解的詞語裡面,顯得很有理論水平。實際上我就是個弟弟,看到這篇東西的朋友們肯定有比我理解更透徹的,我班門弄個斧,不要笑話我就是了。


之前提到“角色扮演”是很普遍的,但是陳韻如這個角色扮演是特殊的。她特殊在哪裡?

我想了一下:普遍意義上的“角色扮演”更多情況下並不針對特定的一個個體,也就是說我們不經常當復讀機。我們一般做的角色扮演,比如你在有老師的朋友圈分組裡面發刻苦學習照,扮演的是“一個好學生”而不是“那個好學生”。給你奶奶推銷按摩床的,扮演的是“一個養生帶師”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誰。

這其中“一個好學生”“一個養生帶師”是裝出來的,類似於演戲時候的“前臺”,而“前臺”是有抽象性的。比如“一個好學生”是一個挺抽象的概念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個體。我們“裝”出一個好學生具有的特質,並不是在模仿一個特定的誰。這是建立在我們有清晰的自我意識這個基礎之上的。比如推銷按摩床的“養生帶師”,下班以後可能就說“媽的,這批玩意賣三萬八千八,就尼瑪鐵垃圾一個。”這時候就全然不是養生帶師了,他明白自己裝養生帶師只是為了恰一口爛錢,能夠很好地抽離出來。你裝一個好學生,不管是假的“裝”,或者是真心想要成為一個好學生而像某個學習標兵一樣行動,你至少還“本土化”一下,不會全部模仿甚至說你就是他。全部模仿就是陳韻如了。

所以陳韻如是沒有清晰的自我意識的。


為什麼陳韻如沒有清晰的自我意識?

人人都是陳韻如——《想見你》與“角色扮演理論”

我乾脆拿先前的課件截個圖。18歲的陳韻如面臨了“認同與角色混淆”的危機。這個東西詳細說來是這樣的:

人人都是陳韻如——《想見你》與“角色扮演理論”

顯而易見,這個時期產生主導作用的是“同輩群體”,也就是各種英語課本里面都經常出現的"peer"。但是產生這個年齡段危機的原因不全來自這個年齡段,更多的是從前面的幾個階段積累下來的。編劇也是這樣說的,大家也是這麼認為的。

人人都是陳韻如——《想見你》與“角色扮演理論”


所以她本人真實很慘,並且導致慘的很大一部分不是她能左右的。所以我對我發出的“陳韻如給爺爬”之類的言論表示愧疚。我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假如我是陳韻如,我關在一個小黑屋裡面看著別人用我的身體幸福生活,好不容易出去了,我只會比陳韻如做得還過分。

這是“人人都是陳韻如”的第一個意思。


第二個意思是:陳韻如並非一個真實存在的人,“魂穿”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不會發生的(大概?)。所以說,主創會更多地把她塑造成一個特徵更加鮮明更加扁平的形象。我想到一個詞叫作ideotype……也不知道貼不貼切對不對……就是一個比較理想化的人物形象,理想到過分陰鬱、過分自卑各種各種。

(同理,謝芝齊大概也是帶著誇張和象徵意思的,因為真正經歷過殺人案的人也是少的。考慮到劇裡面高三複習還在講集合,考試和分數大概是我們每個人都遇到的謝芝齊。)

所以說,完全像陳韻如的人也是少的,畢竟沒有人經歷過呆在小黑屋裡看別人用自己的身體談戀愛這種令人難過的事情。但是擁有陳韻如身上某一種特質的人是多的。尤其是我昨天看到一個評論說自己像是“黃雨萱外殼的夾心的陳韻如”,就真的很貼切。


很多人說用“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看見陽光”形容陳韻如,我覺得還可以。大概很多人都遇見過這樣一個人。

可能也沒有這樣一個人,但是有另外一個人,大概就是陳韻如在小黑屋裡面看到的黃雨萱那個樣子。可能也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你想要變成但是變不成所以只能遠遠看著的那個樣子。是你自卑感的來源。


所以說,既然“人人都是陳韻如”,就又回到了片子“青少年認同”的主題,比如王詮勝。

反正我就覺得這個片子拍得超級超級超級好。

講到各種方面的認同,告訴我們很多。告訴我們應該見到的人總會見到的,告訴我們不要怕自己的特別,告訴我們遇到努力解決不了的事,就相信自己。

告訴我們不要去複製粘貼別人要好好做自己。

告訴我們:

“總有人會陪伴你,願意點亮你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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