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箏的人

冬天一過,風起來了,便開始心心念唸的想,春暖花開,是放風箏的好時節了。舉著風箏,在合適的方向下等風來,它總能很輕鬆自由的飛起來,似乎應了那句歌詞——柔情的日子裡,生活的不費力氣……

風也是有性格的,比陰沉不定的天氣還難以琢磨,所以鬆鬆緊緊、拉拉放放,看起來一派輕鬆,實則狀況在不斷的發生著——總有不識狀況的小風箏飛過來,讓人不由得躲開,為了避免麻煩和糾纏,我常常放的高遠,但有時候難免收的慢一些,不得不和他們糾纏起來。偶爾互相搭起來,形成連鎖的網,那一起墜落下來的樣子,很是驚恐,有種大型事故的感覺,使人頓時憔悴起來。原地站著很是孤立,倒不如硬著頭皮,過去打理一番才算合適。後來,換了堅韌又粗的風箏線,不明狀況的糾纏下,他們會被我的風箏線攔腰截斷,遠遠的掉落。這情況發生了幾次,讓我淡定冷漠了許多,莫名的,對他們抱歉的微笑暗中生愧,明明是我霸道了,卻還要被別人說對不起,只好點頭笑笑,悄悄走過去。遠處的樹上,花花綠綠的,是無數個路人留下的小遺憾,抬頭看著那一個小點兒,高處不勝寒。如果風箏也是有宿命的,那不是在天上,就是在樹上,總歸不會在手上,始終是在別處,想來,居然是替它開心的……

疫情期間,海邊到處沒有人,外地來的兩個陌生男人見我飛不起來,便先後跑過來幫忙,我有警惕,但又出於對遊客的友好,就由得他們放了起來。一個下午,居然像兩個孩子似的,他們跑的伸出舌頭、脫掉衣服,我想說,其實那天的風不適宜放風箏,但他們似乎很固執,非要爭氣似的卯著勁跑,我也就不多言了。果然,三個小時都沒有放起來。最後,我開著玩笑說,海邊的風不太適合放,他們不相信,開始各自點上煙,開始詢問起對方的行程,兩個人一個來自煙臺,一個來自石家莊,一個自駕遊,一個晚上的動車……我開始收拾風箏,他們也抽完了,居然要求繼續放。他們似乎不在海邊放飛一次,便不打算回去,我不得不又拿了出來,給他們安裝上。那一刻真的像是照顧兩個固執的小男孩,有點無奈和慈祥了。兩個年長的男人路過,看他們那麼費勁的跑,也在原地支招,最後兩大兩小的開會研究起來,模樣很是嚴肅認真。我低頭畫我的小畫,心裡笑這四個男人,都成了小孩。他們固執的輪著放,沙灘上跑很費力,最後一個個敗下陣來。太陽落了,風箏的線亂成了一團,大家開始解風箏線,本地人讓他們先走,以免耽誤行程,大家就此別過,天涯只此一聚,隔著口罩,彼此笑笑,眼裡盡是友好。兩個年長的也走了,最後我獨自慢慢的解著風箏線,想起了多少年前的那一對兒男孩,他們也是在有風的天,看到彼此眼中最真摯的感情,多少年後,各自天涯,他們也還是那句:為你,千千萬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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