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兒時那頓打

我生長在農村,出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六歲那年,在一次走親戚赴宴回家的路上,被一向疼愛我的二叔暴揍一頓,至今使我記憶猶新。

那年,二叔也已是二十好幾的漢子啦,可由於家裡窮,一直還沒說上媳婦。三月十二,我二舅結婚,姥姥家辦喜事,我們一家都要去賀喜赴宴。我母親早就思量著要把我一位遠房表姨介紹給二叔,趁這個機會,讓二叔也去讓人家相看一下。由於窮,二叔沒有象樣的出門衣服穿,顯得很沮喪。

母親為了極力促成好事,領著我跑了兩條街來到建西爺家裡,建西爺在鎮上教書,有身較體面的藍中山服,我們莊上好多人出門作客都曾借穿過,父親也曾借過兩回。母親向建西奶奶說明情況,建西奶奶從箱子裡拿出那身衣服,叮囑母親要愛惜,不要弄髒掛破,母親一一應承。真是人配衣服馬配鞍,二叔穿著母親為他借來的中山服顯得精神多了,眉宇間露出喜滋滋的神色。

在姥姥家裡,我一個勁地跑上竄下,盡情嬉鬧。中午開宴正吃著飯時,我忽然想起了建西奶奶叮囑母親的話,起身去找二叔。在堂屋二叔正和幾個男客喝酒談笑,那眉飛色舞的樣子看得出二叔很興奮。當時真是太小的緣故,不知道有些話要分場合、講方式,竟全然不顧滿屋子的客人在場大聲叮囑二叔道:“二叔,你吃飯小心點,別把油水滴到建西爺的衣服上!”霎時,我看見二叔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雖然仗著酒意,但那臉仍象被人猛摑了幾耳光一樣一下漲紅到了脖頸,談笑自若的神情瞬間蕩然無存,只露出訕訕的尷尬表情。我感覺情形不對,轉身溜跑了。

回家的路上,二叔一言不發。我也不敢跟二叔那充血樣的眼睛對視。母親不明就裡,還一個勁地問二叔感覺咋樣。突然,二叔一把把我拽過去,騰起一腳把我踢翻在地,脫下布鞋就朝我屁股上狠掄起來。我被打得哇哇大叫,母親一下子懵住了:“這是咋的啦?這是咋的啦?拿孩子出的那門子氣呀?”二叔扔掉鞋子,蹲在地上竟也孩子般地嗚嗚哭了起來。父親向母親講了事情的緣由,母親一改往日的袒護:“你個孩子乖,你張的那門子精呀!當著那麼多客人的面,你不是打你二叔的臉嗎?你讓他五尺高的漢子臉往哪兒擱呀?”

那頓打讓我的屁股疼了半個多月,也讓我對二叔記恨了好長時間。所幸的是,並沒有因為我的無忌童言而黃了二叔的婚姻大事。

如今,那種出門借衣服穿的尷尬年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了。二叔在改革開放後搞養殖也早已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富裕日子,每次回老家與二叔談起這段往事,二叔都會向我道歉並深深地自責。我說:“誰都不怨,要怨就怨那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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