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養鴨老實兒子喝藥自殺,老來守著光棍兒子度日,伯伯悔恨一生

陡然想起老鄰居"地主伯伯",是因為前些天又回了一趟老家。

深秋的早上,又一次走入我出生的那個老村子,這裡已少有人住,年輕一代紛紛建房外遷,有的還在城裡置業,現在住著的只剩一些"留守老人"和幾戶獨居的"老光棍"。但每次回家,我總喜歡到這裡來轉一轉,這裡的老屋和老人我更熟悉,站在老屋門口隨便聊上幾句,便能扯到30多年前我離開村子的時候。

為養鴨老實兒子喝藥自殺,老來守著光棍兒子度日,伯伯悔恨一生

村頭第一家住著的是我的老鄰居,我當兵走的那年,這個不大的院落裡還是住著上10口人的大家庭,現在只有倆個六十多歲的光棍兄弟在此相依為命,我口中的"地主伯伯"便是他們的的父親。

70年代,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語文課本中有個叫劉文彩的惡霸大地主,殘酷剝削貧下中農;還有一篇講"雷鋒叔叔"小時候受地主壓迫的故事。因此,在我尚不成熟的認知裡,地主就成了惡貫滿盈、十惡不赦的代名詞。

實際上,與我家一牆之隔住著的"地主伯伯",是一個整天樂呵呵,與人相處友善的人。

"地主伯伯"大約出生於上世紀20年代末期,到解放時也不過二十歲,所以可以推測他的"地主帽子"是從孃胎帶來的,因為他不可能在那麼小年紀擁有一大片私有田地,他只是出生和成長在地主家庭裡。

"地主伯伯"的過往經歷不得而知,我記事的時候,他已經摘了地主的帽子,"地主伯伯"的稱謂,也只是像我一樣的一眾年幼無知的小孩在背地裡叫,因為比父親略長几歲,平日裡也是尊稱伯伯的,稱呼前加上"地主"只是為了區別村子裡其他不同的伯伯。

"地主伯伯"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和我父母那一輩人一樣幹農活,掙工分;據說最困難的時候,也和我們家一樣吃糠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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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村裡大多農民不同的是,"地主伯伯"識文斷字,會讀書看報,在生產隊裡只會幹些種菜鋤地、澆水施肥的輕鬆活,諸如肩挑背馱,耕田犁地使喚牲口這些農民必備技能,他一概不會。儘管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但這一點上來說,他算不上地道的農民。

"地主伯伯"有著與眾不同的持家之道,他將父輩那裡學到的地主特有的精明,用在管理這個大家庭上,給子女明確分工,各盡所能,這個家讓他操持得緊緊有條。

“地主伯伯”有五個兒子,兩個女兒,為了種田掙工分,都沒怎麼上過學。

70年代集體生產時期,"地主伯伯"家勞力多,除了未成年的最小的女兒在上學外,全家掙工分,所以"地主家年年有餘糧"。更讓人羨慕的是他家冬天從不缺烤火柴,兩個腦子不太靈光的兒子在他的教育下,每日不知疲倦地幹著重力氣活,一有空就上山砍柴,家裡的柴禾堆集如山。

"地主伯伯"家也不缺油水。過去農村老家有吃飯扎堆的習慣,吃飯喜歡端著自家的碗聚在一起,冬日裡牆根下曬太陽,夏天樹蔭下乘涼。伯伯家有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一到吃飯時,就要和我玩一種比誰家菜裡油水多的遊戲,各自從碗中夾出菜來,丟在門口的水塘中,看水面上浮出一大片油花,勝出的地主伯伯家小孩欣喜若狂,那得意勁至今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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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初期,"地主伯伯"家養了一群鴨子,把放鴨子的任務交給第四個兒子。老四比起其他四個兄弟體質稍弱,少言寡語,是五兄弟中唸書最多的,上過幾天初中。"地主伯伯"這一分工決定,看似知人善用,合情合理,但卻為日後的悲劇埋下了禍根。

放鴨子的差事雖然輕鬆,但需時時小心,一刻也離不開人,如果沒人替換,中午連回家吃飯的時間也沒有,生怕鴨子跑到生產隊的田裡禍害莊稼。

一天傍晚時分,老四趕著鴨群回來,"地主伯伯"照例清點數目,發現少了兩隻,便問原由,老實巴交的老四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原來是兩隻脫群的鴨子,跑到秧田裡被人打死。此事"地主伯伯"十分惱火,百般責備,幾個兄弟也群起而攻。

老四應該是受到委屈無處宣洩,那一天我站在自家屋頂上,看到可憐的老四獨自坐在門口的石板上不停抽泣。

直到天黑,隔壁傳來大呼小叫的哭喊聲。

隔壁老四走了!走的那天中午沒吃飯,走的那天晚上胃裡是滿滿的"敵敵畏",走的那年他剛二十出頭。

這可能是"地主伯伯"最悔恨和自責的事情,多年後見到他,雖然笑容依舊,但這心中的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隨著"掙工分"的時代結束,"地主伯伯"的日子有些艱難,大兒子娶妻生子鬧著分家,老二、老三是文盲,沒有求得一門親事,心有怨言,兄弟間各懷心事,也不聽招呼了,家庭矛盾頻發,整日裡雞犬不寧。

為養鴨老實兒子喝藥自殺,老來守著光棍兒子度日,伯伯悔恨一生

直到90年代初期,娶妻外嫁的子女先後搬離這個院子,一切歸於平靜,老兩口守著光棍兒子過日子,直至壽終正寢。

如今,"地主伯伯"已故去近20年了,曾經喧鬧的農家小院有些落寞,兩個光棍兄弟依舊搭伴度日,享受著農村補貼,一人打工,一人守家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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