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在“繪本大師100”第7期中，我們介紹了創作過反戰繪本的日本插畫師巖崎千弘，而這一期，我們要介紹的則是比巖崎千弘晚8年出生，在戰爭中倖存歸來的匠人級別的繪本大師——安野光雅。
安野光雅以其清新自然、淡雅悠遠的水彩畫，和蘊含其間的人文、歷史、天文、數學知識而蜚聲國際。
在日本本土，他曾獲得過藝術類獎文部大臣新人獎、產經兒童文化獎首獎；而在國際，他已經獲得過布拉迪斯插畫雙年展金蘋果獎、英國凱特格林威獎、美國號角書獎、紐約科學院獎、布魯克林美術館獎、意大利波隆那國際兒童書展設計大獎等等。
1984年獲得國際童書界最高榮譽的“安徒生獎”，評委會給予他的評價是：安野光雅在促進東西方的藝術交流與互相瞭解方面，扮演了日益重要的角色，他的創作極富傳奇性，卻能吸引各國欣賞者普遍的共鳴和喜愛，是一個具有驚人才華的知性藝術家。
畫家之路：巧合還是註定？
安野光雅出生於日本島根縣津和野町，這兒人傑地靈，日本文豪森鷗外、夏目漱石都出生於此。他是父親第三任妻子所生，家裡排行第五的他原本將繼承父親名字中的“要”，取名“要次郎”，但兩個文學少女姐姐堅決反對，於是改成了“光雅”。巧合的是，這與日本明治時期的畫師“狩野光雅”重名，畫家之路，莫非前定？
小學時，安野光雅就對繪畫表現出極高的興趣。他母親偷偷“斥巨資”給他買了當時的漫畫雜誌《少年俱樂部》，而他則把這本雜誌從頭到尾讀了個爛熟，之後又給雜誌編輯寫信，詢問關於如何成為畫家的事。熱心的編輯給了他善意的指導，這使得他更加堅定地邁出了第一步。
圖|《少年俱樂部》的漫畫角色
無論是戰爭還是其他社會動盪都沒能動搖安野光雅當畫家的決心，只要有機會，他就拿著自己的畫去拜訪前輩畫師，說來也算幸運，這些畫家都沒有拒絕他。
從戰地返回後，他開始了教師職業，期間又結識了“日本繪本之父”松居直。雖說人人都會有自己的機緣巧合，但安野光雅彷彿是被命運推著往畫家這條路上走，也許正如《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所言：“當你真心想做什麼事時，整個宇宙都會來幫你。”
1964年，安野光雅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帶著800美元和並不諳熟的英語，踏上了歐洲旅遊之路，而後與埃舍爾的神交啟發了他，這才催生出了他的第一部繪本作品。
視覺遊戲：埃舍爾與鏡子
安野光雅在歐洲旅遊期間，邂逅了荷蘭畫家莫里茨·埃舍爾的畫作，大為震撼。埃舍爾善於在畫作中呈現分形、對稱、密鋪平面、雙曲幾何和多面體等數學概念，許多影視作品如《盜夢空間》都受過其作品啟發，知名遊戲《紀念碑谷》也是在向埃舍爾致敬。他開始研究關於利用視覺變幻和空間錯位來構建獨特“矛盾空間”。
圖|埃舍爾名作
除此之外，這還和他從小愛玩的鏡子游戲分不開。他說，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把鏡子平放在地上，從鏡子看倒置的天花板，這樣一來，彷彿天地都顛倒了。各種啟發之下，他創作了自己的第一部繪本作品《奇妙國》。在創作這部作品的途中，松居直給了他很多鼓勵，稱“能出版一本創新的圖畫書，會有無窮的樂趣”。
圖|《奇妙國》內頁
《奇妙國》首次在日本出版時，在讀者中並沒有很高的反響，而是首先在科學家和數學家群體中得到讚賞。日本物理學家優見康治說：“《奇妙國》當中的梯子，呈現一種富有創意的視覺空間，已經超越了埃舍爾的繪畫世界。”
《奇妙國》《顛倒國》《ABC之書》等書都鮮明地展現了這種視覺遊戲的應用。
風光重現：寫實與幻想
假如你以為，熱衷於玩視覺遊戲的安野光雅在寫實風格會不夠給力，那就大錯特錯了。安野光雅筆下另一類作品正是對旅途的描繪。
與其說安野光雅是插畫師，不如說他是一個畫家。他以匠人的標準，通過細膩的筆觸描繪出在世界各地旅遊途中所見到的一切。翻開他的旅遊繪本，你會驚歎於其清新自然、柔和莊重的畫風，以及畫中富含細節的世界。
圖|《旅之繪本》中國篇內頁
而他對於寫實風格也有自己的見解。他認為，繪畫中的真實並非對現實世界的照搬，而是能動地人為加以修改，完全還原照片的繪畫並不算得好的作品，還應該加上自己創造性的幻想。
安野光雅在《繪畫是一個人的旅行》中談到“空想”時是這麼說的：“空想是擬想一個立足於現實的虛擬世界，並且可以進一步考慮，如果虛構成真，事情會如何發展。如此說來，聽上去毫不科學的空想正是培養科學的土壤。”
他對於空想的理解，和他在寫實風格繪畫中摻入幻想的色彩的做法不謀而合：空想立足於現實而發展，幻想憑藉現實而發揮作用。
圖|《中國的運河》內頁
《中國的運河》《兒童的季節》《旅之繪本》《歌之繪本》等都是安野光雅極富想象力的自然風光繪本。
數理樂園：老師與父親
除了上面兩類作品，安野光雅將科學與藝術融為一體的那些繪本，再次讓人驚歎於他的才華和敏銳。前文提到過，安野光雅從戰地歸來後當過一段時間的老師，也許正是由於這段經歷，他對於傳統課堂上教授數學的方式深惡痛絕。
於是，他將數學知識通過生活化、圖像化、故事化的方式轉述出來，比如《三隻小豬》和《十個人快樂大搬家》，就將排列組合、數與量融入故事或情景中，大大減少了讀者對數學的理解難度。
圖|《十個人快樂大搬家》內頁
而創作《壺中的故事》時，安野光雅則將文字部分交由兒子安野雅一郎創作，自己負責圖畫部分，孩子們可以通過圖畫了解乘法的運用。想必安野光雅對於兒子的數學學習也下了不少功夫，父親角色也是促成他數學繪本創作的理由之一吧。
同時，安野光雅也將人們對地球和宇宙的探索過程濃縮進了繪本《天動說》中，講述了從中世紀起人們對於科學的迷惘、求知、探索，從“天動說”一直到“地動說”，讓讀者去感受人類社會曾經由無知、恐懼而衍生迷信，然後宗教走進人們的生活，一直到後來有科學家試圖將發現的真理告知大眾，反而不受信任的種種心路歷程。
圖|《天動說》內頁
《天動說》《十個人快樂大搬家》《壺中的故事》等都是安野光雅對數學與科學知識的具象詮釋作品。
安野光雅無比誠摯地說：“我從小喜歡就畫畫，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想要成為一名畫家。即使戰爭期間顏料不易取得，我也向畫看板的要油漆或使用食用油色素等，想盡辦法畫圖，可以說是沒有一天不畫畫的。哪怕只能站在車前賣畫，我也要當個畫畫的。”
圖|《顛倒國》內頁
這股質樸而決絕的熱愛充盈著安野光雅的一生，成為知名畫家後，他的美術館建在了他曾經工作過的鋸木廠附近。
而當年那個帶著800美元和一腔熱血隻身赴歐的年輕畫家安野光雅，是絕不曾想到的吧。
圖|安野光雅美術館
[1] 王寧：《探析日本當代繪本大師安野光雅的藝術創作》
[2] 安野光雅：《繪本是一個人的旅行》
[4] 百度百科詞條：莫里茨·埃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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