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天使我的光

一、

夜深了，你已經睡沉了。細細長長的手腳，稚嫩的小臉龐，輕輕的呼吸聲。你這可愛的小天使。

小學開學已有一個星期了，原本以為你會有些不適，沒想到送你到學校門口，擁抱一下，說聲晚上見，你很輕快地踏著步子走向教室。留下媽媽在校門口張望、徘徊。

想起三年前，剛上幼兒園的時候，你怯生生地環視著陌生的教室、陌生的老師和朋友，你緊緊地抓住媽媽的手，生怕一鬆開，媽媽就會不見。幼兒園裡傳來其他小朋友的哭泣聲，你越發緊張，抓媽媽的小手汗津津的。

媽媽始終記得，和你說了很多很多，說這裡的老師會待你很好，有很多好玩的玩具，媽媽下午就會來接你，等等。你一直搖頭，像個小波浪鼓。媽媽離開的時候，聽到了你撕心裂肺的哭聲，但是媽媽不敢回頭。

才三年的工夫，你從萌呆可愛變得調皮活潑。身上的稚氣漸少，懂的知識漸多，喜歡思考，喜歡問問題，越發有禮貌，也越發有個性。今天晚上，輔導完語文、數學作業，講完睡前故事，你認真地對媽媽說，謝謝媽媽給我講故事，你辛苦了。

看著你純淨的眼睛，花一樣的笑容。簡單的一句話，媽媽的心還是為之一顫。媽媽很高興能成為你的媽媽。有你，是媽媽的幸運。有你，媽媽才成為一個媽媽。

二、

是你，激發了媽媽心中潛藏的愛。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母性的意識就開始萌芽，隨著你每一次胎動，每一次產檢，母愛就開始發酵、氾濫。

當你赤身裸體地來到這個世界，第一聲哇哇地哭，你是一團黑裡發紅的小肉肉，你半開不開的眼睛留著人生的第一滴清淚，你急乎乎的小嘴巴一張一合，你趴在我的心口上，頭一點一點地觸到我，就像一道電光，照亮了我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筋骨，甚至靈魂。

媽媽很感激你選擇我當你的媽媽。從你的嚶嚶泣泣，從你衝我第一次微笑，從你第一次蹣跚走路，從你第一次奶聲奶氣地叫媽媽，從你柔軟多肉的小手摟著我的脖子撒嬌，從你第一次進醫院打針住院，從你第一次外出旅行的幸福笑臉……

愛，就像一棵樹，長高長大，地面上有多茂盛，地底下的根就扎得有多深。

都說為母則鋼。只有當了母親之後，才有了深刻的體驗。媽媽可以毫不費勁地單手抱你走三公里，從你出生時幾斤到現在四十幾斤，手臂和雙腿並沒有練出肌肉，可是力氣卻從骨子裡生出來。

過去的六年多里，你住院三次，去過五個三甲醫院，醫生開的診斷書、拿藥單、檢查記錄能放下一個小型行李箱。一個月一次的常規檢查到兩個月一次的常規檢查，還有平日裡的發燒感冒。從當初你打針，我大哭，到現在，習以為常地淡定。這條路，走的太遠，太曲折。

三、

白天帶娃猶如一場兵荒馬亂，房子裡到處都是你散落的玩具、書籍，廚房裡的碗碟還餘著殘羹冷炙，洗衣臺上的衣服、隔汗巾層層疊疊，此外還要應付你一天五十次呼喚媽媽的需求，自己蓬頭垢面是不以為然的。

陪睡，有時比你睡得還快，有時又睡意全無。有人說，媽媽晚上熬夜，熬的是自由。這話不假。在你睡後，媽媽才可以暫時從媽媽的角色裡跳脫，搶時間和這個世界做鏈接。

在一個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雨淅淅瀝瀝，蛙呱呱咕咕，鳥啾啾鳴鳴，風呼呼轟轟，從春到冬，一片歲月靜好，地老天荒的樣子。可是天沒荒，人反倒慌了，在大世界和小世界之間笨拙地切換。

而一切的聲音，一切的鏈接，都抵不過你的一個翻身，一個吧咂的小嘴，一個美夢帶來的微笑，一聲聲輕微的鼻息聲。走過去給你掖被子的時候，我知道，你是那個放風箏的小孩，你手裡有根神奇的線，而我，是那天上的紙鳶。

媽媽在自由和責任之間來回小跑。哪怕那自由只是一個半徑五米的圓圈，媽媽不停地轉圈，眼前的胡蘿蔔就是你愛我，我也愛你，而未來的胡蘿蔔就是，你終究會長大。只是，在這圓圈裡拘禁得太久，忘記了適當地放手，忘記了媽媽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當媽媽興高采烈地走在去看電影、去聚餐、去健身的路上時，一個電話，你哇哇的哭聲，你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怎麼還不回來，你在小區門口等不到我而不肯上樓吃飯。媽媽心裡一沉又一沉，這是一座愛的牢籠，是媽媽判了自己的無期徒刑。

但是，這座愛的牢籠裡，有媽媽貪戀的蜜糖，這東西會上癮。哪怕捨棄一切的社交，哪怕捨棄一切的娛樂，看到你那忽閃忽閃的眼睛，清清澈澈，那稚氣滿滿的臉龐，柔柔弱弱，媽媽一邊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拱手奉上，一邊又拼命抵擋一切的醜與惡。

四、

捨棄自由的同時，或許還有自我。一孕傻的不止三年，媽媽常常搞不清楚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幹什麼。而你一聲神奇的呼喚，能讓媽媽一次次從夢幻裡穿越回來。你，需要我。就好像，媽媽一直在等著這句呼喚，等了幾個世紀。

有時媽媽也會想，如果沒有你，我會怎樣？會有一種怎樣不同的際遇與人生？或許會擁有更多的精力，去追求想追求的事業；或許會擁有更多的時間，去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或許會擁有更多的自由，去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媽媽無法再去多想，至少在目前。媽媽無法移開深情的眼睛，無法邁開離去的步伐，無法擱下內心的諸多不捨。在你和世界之間，媽媽無條件地傾情於你。你是甜蜜的負擔，而媽媽的陪伴，也會是最長情的告白。

你一天一天地長大，而媽媽也一同成長著。不再那麼手忙腳亂，不再那麼焦慮不安。擁有你，就算失去了整個世界又如何？你在天上飛了那麼久，找了那麼久，才找到我當你的媽媽。你是幸運的，媽媽又何嘗不是幸運的呢。

你教會媽媽要有一雙清澈的眼睛，一顆寬容、純潔的心；教會媽媽凡事知足，不去計較；教會媽媽冷靜專注，從容淡定；教會媽媽擁有好奇，快樂探索；教會媽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教會媽媽放下面具，以誠示人。

你是，我的天使我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