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人都在這裡相遇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取關
——請記得我們曾經相愛過
正文
1.
剛剛接到柯兒的電話。
“走了一圈我又回來了。突然覺得世界好大，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然後她哇地一聲哭了，猝不及防。我手足無措，話在嘴邊又哽咽在喉，如果在她身邊也許可以擁抱她，哪怕只是拍拍她肩膀，告訴她:“沒事，我們年輕著呢，怕什麼？大不了重頭再來。”
可是，在電話這邊的我手緊握著手機，它像一塊磁鐵緊緊吸附著我的左耳，說得容易，重頭再來，女孩子好像一到了25歲就像一個下了架的商品，到了打折季一樣被明碼標價儘快地銷售出去才為明智的決定。
我知道此時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不痛不癢的敷衍，我能做的就是告訴她，並不是只有你在被這個社會折磨，沒有一種工作不是委屈的，沒有一種生活不是這麼曲折的，沒有一個大老闆不是從拿外賣的實習生做起的。
沒錯，我也想過放棄現在所承受的一切，但是解脫未必是幸福也許會是空虛。
柯兒掛了電話。
2.
過年放假回家，曾看過一個節目，有一期是針對90後的，問題是:
有哪一個瞬間，你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我突然愣住，什麼時候開始，鄰居家的孩子改口叫我阿姨？什麼時候開始，親戚朋友關心的不再是學習成績？每年放假回來，說的最多的話題就是畢業了去哪？做什麼？
以前總覺得畢業遙遙無期，我還有大好的青春時光用來揮霍，轉眼選擇也即將擺在我面前。大家不在乎你飛的方向，飛的頻率，想不想飛，只關注你飛的高不高。
這個世界給予了年輕人太多的考驗和期待，我們都想做英雄，可是生活派遣歲月這個妖精偷走了大多數人的黑髮，倔強和遮遮掩掩的夢想，然後惡狠狠地告訴你：你只能做個普通人。
成為不了英雄，可是能拋開世俗做自己喜歡的事並不普通。
3.
兩個月前，柯兒坐上去北京的火車時，給我發了條微信說從此就要走上北漂的道路了。
北漂是一個什麼概念？我能想象得到的只有散不盡的霧霾和擁堵的交通。
雖然隔著幾千公里，作為帝都的北京像個強有力的磁鐵吸引著四海八荒各種各樣的人，每天這個城市都融入著新鮮的血液，也壓榨著每個嚮往夢想的實習生。
甚至我曾一度認為能扎穩腳的全憑運氣和承受不為人知慘無人道的痛苦。
但是這並不妨礙它魅力四射的朝著我們發著光，儘管可望不可即我們也願意險身一試。
我們討厭它無盡的堵車，魔咒般的霧霾，飛漲的物價，快節奏的生活。但也愛著它帶給我們的滿足感，讓我們覺得年輕就不應該安逸。
北京，像每個城市一樣，有每個地方的好看，醜陋和不堪，生長著。我們也像每個城市一樣，有每個年齡的煩惱，迷茫和期待，生長著。
4.
前幾天早晨醒來刷朋友圈，看到柯兒在凌晨3點發了一條動態:
想做自己所愛的，只是還沒找到。我也終於成為了一個只能拿外賣偷偷抹眼淚的實習生。所幸此行遇到一個叫桐兒的東北姑娘，性格活潑，為人大方，熱情爽朗，愛照顧人，能一起熬夜加班通宵整底稿，也能躺被窩講故事給我聽，臨睡前囑咐我她的名字一定要出現在我朋友圈，故事還長，咱未完待續...我一字一句讀完，看到下面配了幾張圖，照片中凌亂不堪的辦公桌上堆雜著大大小小不同的文件，旁邊放著一大包速溶咖啡。
我心疼的同時恐懼也無邊無際，我將也會像她像你像每個給老闆拿外賣的人一樣，掙扎於生活的艱難與不濟。最怕的是我只知道拿外賣和哭泣，卻從中找不到任何對我有用的價值和開心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像我這種“有脾氣”的實習生這輩子恐怕拿外賣都要找個喜歡的老闆。
可是就像柯兒說的，老闆不是任由你挑的，但是誰來拿外賣是任由老闆挑的。她說的對，你連外賣都吃不起的時候還管給拿外賣的老闆你喜不喜歡嗎？
所以我要為了生計，老闆讓我給他做保姆我都要微笑的接受嗎？我為什麼有那時間不去開心的去兩道數學題，我不應該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嗎？為什麼要討好一個不喜歡的老闆呢？
有時候你做什麼決定都總是有不同的道理反駁你，甚至你自己都會被這種沒有道理的道理說服。
實習生就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選擇？你就應該安心任由老闆指揮，能讓你拿外賣取快遞是看得起你，要人生閱歷沒有，要社會經驗沒有，談什麼喜歡不喜歡，你撒手走人？那就是你矯情！
我默默在下面評論了一句:“在喜歡的事情上撐著那叫堅持，在消磨時間的事情上死撐著那叫蠢。堅持不下去就算了，撒手走人吧！”
能讓我通宵熬夜的事情只有兩件:寫文和趕稿。熬夜就是等於透支身體，除非熱愛它如同生命不然你拿什麼透支？
5.
一個星期前，我給柯兒發了個微信，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她說在北京的工作辭了，還是回內蒙了。說好的北漂呢？說好的風雨兼程呢？就這麼放棄了？是不是因為我？
我驚訝之餘好奇心開始作怪，以最快的手速拋了十萬個為什麼過去。她過了很久沒有回覆我。其實我也能想到她是不能長久下去的，從她的語氣中透露的都是迷茫和無助而不是不甘。
第二天早上醒來她給我發了很長的一段語音，她說:“在北京，幾個人擠在幾平米的地方，一個能伸展開手腳的地方就是一個家的模樣，每天24個小時恨不得掰成十萬八千份來用，我已經連續27個小時沒有閤眼，每天頂著油光滿面黯淡無光的面容和一堆沒有任何人情味的數據抗爭。知道畢業了以後生活不好過，但是也沒想到日子如此不堪。那些什麼夢想，什麼未來，什麼詩和遠方早他媽消失到九霄雲外了。每天睜開眼我只想到能再睡五分鐘，今天能多吃一塊肉我就心滿意足了。說真的，我都感覺自己快沒有追求了，只想混吃等死找個好人嫁了。”
我屏聲斂氣地聽完，隨著語音結束後最後一聲嘀的聲音，我長舒了一口氣。混，吃，等，死，四個字迴響在耳邊，是啊，我們誰都沒想到曾經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我們有天也會有混吃等死這樣的想法，想想自己都會被自己嚇到吧。
這就是現實嗎？我想大概是吧。現實不能和理想共存嗎？我不知道，至少你能明確描述出自己無比清晰的理想嗎？你不能。
後來我問柯兒，和你一起的姑娘她也辭職了嗎？
“沒有，她留下來了，她很喜歡，越熬夜越精神，每天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說實話，我特別喜歡她，不僅因為她開朗的性格，有時候她那股勁真的讓人羨慕，我就沒有，真是讓人遺憾。”她嘆了口氣。
“遺憾什麼，你沒有嗎？我倒覺得你撒手走人帥氣的多，很多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要堅持，你要問問自己適合嗎？值得嗎？喜歡嗎？往往有時候比死撐著更有意義。成為人生贏家和成為不平凡的人是兩回事。每個人都不平凡，你自己活的開心和別人覺得你活的開心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我說得雲淡風輕，其實內心也在受著煎熬和掙扎，哪個人的生活不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來，一步一步的明確方向。
柯兒，反而活的更真實，我們哪個普通人不是像她這樣迷茫，掙扎，絕望，但是也有著內心的嘶吼，有多少人能什麼臥膽嘗薪，什麼經歷多大的人生變故都忍辱負重改寫歷史什麼的。我做不到，我會偷偷抹眼淚，我會想放棄，如果能堅持下去，一定是因為我覺得無論受多少委屈都是值得的。
因為愛，才甘願。
6.
如果像很多雞湯勵志故事，柯兒應該被塑造成一個擁有夢想並且堅韌不拔的北漂女孩，就像中國眾多的北漂實習生一樣，住在地下室吃著盒飯過著不分白天黑夜的生活但是一直這麼堅持著，可歌可泣。
可是，沒有。
柯兒給我打電話時恨不得抱著我痛哭一場，她說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快來找我吧，每一句都像刀紮在心上一樣。柯兒她像別人嘴裡無用的大學生一樣，最終選擇了回家。
她說這是她在家待的第十天了，每一天都覺得像一年，歲月的流逝讓她感覺沉重，面對家人面對鄰居面對好友，她就像個小偷在這裡偷點日子生活。
“我突然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本來回來有兩個工作讓我面試，但是我都不喜歡就沒有去，我真的就這樣混吃等死了，我好像只有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才會有動力和熱情去幹。你說我是不是太矯情了？”她自嘲地問我。
我笑了笑，說:“你呀，我倒覺得挺不錯，人的大多數痛苦都來自於自己給自己施加的附加值。你就按自己的方式來，前段時間你不是讓我畢業回內蒙嗎？我說我不回去，不然在這讀的四年大學都是夢了。你說這根本沒有聯繫，留在哪生活關鍵是自己是否喜歡這個地方。你看，喜歡是多麼的重要啊！我們喜歡一個人才願意談戀愛，我們喜歡一份工作才願意拼命付出，所以我們現在單身，現在失業，有錯嗎？”
她也笑了。
“我寧可相信我這輩子就孤獨終老了，但也不相信我會找不到我熱愛的事業。”她堅定地告訴我。
我知道她可能在家要待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但是不會太長。因為那段時間只是用來思考我們該給什麼樣的老闆拿外賣，該去過什麼樣的生活，如果努力需要一個至死不渝的理由，它應該是什麼？思考清楚了，我們也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出發永遠不怕晚，怕的是沒有方向。
7.
咪蒙曾在《我喜歡這個功利的世界》裡說:
我們深知世界的複雜、黑暗和荒謬，依然選擇面對複雜，保持歡喜。
我不喜歡讓實習生拿外賣大做文章時的她，但是很喜歡這句話。
這個世界承認的只是每個人成功的結果，但是它也包容了每個人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我知道你也曾不諳世事當過一個偷渡日子的實習生，只是少年不再，社會給予你的只是老練的生活套路和歲月在你身上碾過的痕跡。當社會與你要膠原蛋白時，你也無力，所以請你別向年輕的自己要人生閱歷，安穩和成熟。
年輕就是一個做夢的最好的時機，我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是不斷地折騰，不斷的嘗試和探索，嘴上喊著混吃等死，可幹著不喜歡的事還是會撒手走人。天天說找個好人就嫁了吧，可還是不遇到對的人不會告別單身主義。
沒錯，我就是那個你眼裡混吃等死只會躲在衛生間哭泣的實習生。我只能一心撲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耗費青春，認認真真的浪費生命。我只能給那個我遞給他外賣他會親切地和我說聲謝謝，讓我滿心歡喜的老闆拿外賣，我只能讓我的生活長成我想要的模樣，哪怕做個熱飯小公主我還是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你一邊眼裡鄙視著我的放蕩不羈，一邊又不得不感嘆:
年輕，真好。
我是素素，溫暖依舊，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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