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樟樹上寄鄉愁

每次回到家鄉,總會不由自主地或近或遠地看望那棵屹立在村頭的老樟樹。與其說這是一種習慣,不如理解為已深入骨髓的一種深深的眷念。

老樟樹上寄鄉愁

就像幾乎每個遊走在外國外省外縣的家鄉人回到家鄉,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尋一家老店點上一碗紅油米粉,然後再買一根油條架在粉上。先不急著動筷,而是靜靜地含笑片刻,像對待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訴說無言的思念。最後才擼起袖子,一邊抹嘴,一邊大快朵頤……

老樟樹上寄鄉愁

樟樹究竟有多老?她在這天與地之間到底盤踞了多少個年頭?以前沒來得及去問,現在更加不知道該去問誰?我的爺爺,在我父親尚未成年便已仙逝;我的奶奶,在我上初二那會兒,在她兒孫滿堂仍需要老人之愛的時候病重過世。只有那棵老樟樹,卻愈發蓬勃和遒勁,枝繁葉茂,直插雲霄,與雲彩嬉戲,與天為伴……她矗立在那,永永遠遠地用她睿智的雙眼,送走一個個她看著長大又在它面前慢慢衰老直至被一抔一抔黃土湮沒的村民。

她究竟迎來又送走了多少人?老樟樹自己也許從未計算得清楚,理得清頭緒。就像那些偉大的人物,怎麼記得清有過多少小人物擁護或膜拜他們呢?更何況是她,在這片土地上矗立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樟樹!她在這方土地之上落地生根的時候,也許這裡還沒有村莊,沒有人煙,更沒有現在的大家族……

她矗立在那,見證過無數歷史滄桑,聽過每

一個嬰兒的啼哭,看過每一個充滿哀傷的送葬的隊伍……那飄落的樹葉,那偶爾剝落的樹皮,是不是她的快樂或是哀傷時候的表白呢……

每一次歸家,總是那麼匆匆的,匆匆的……這次,閒暇的時間稍微長了些,我走到了她的跟前,用手輕輕地摸索她的根鬚,用眼細細地盯著那熟悉又陌生的痕跡。

老樟樹上寄鄉愁

我還記得起兒時與她的故事。

春天,去看它的第一片嫩芽從哪根枝椏悄悄冒出;秋天,去瞧它的第一片黃葉緩緩地在風中飄落,那是它給大地亦是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即使到了“隆冬到來時,百花跡已絕。紅梅不屈服,樹樹立風雪”之時,我也要裹上棉襖,冒著嚴寒,瑟瑟發抖地立在它的腳下,請她陪著我度過寂寥的一冬……

夏天,最有趣。

火辣辣的中午,沒有哪個娃能耐住性子往床上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在家蹦來跳去,像猴子翻箱倒櫃,像土撥鼠東逃西串……攪得半睡半醒的大人們厭煩透了,乾脆統統趕出家去。被趕出門的娃,都不約而同地來樹底下聚會。

樹下涼爽,像有人刻意搖著蒲扇。調皮的小男孩像猴子一樣在樹上爬來爬去,一會在這支樹幹上吹著口哨,一會又出現在那根枝椏上唱著童謠。女孩子呢,就地取材,用一些破碎閒置的瓦片和樹枝,隨手在樹蔭下畫塊田字形的方塊。在那兒,大家一起玩跳田的遊戲。整一個下午,就在那歡快地蹦噠,跳躍。

我喜歡直接爬到樹上去,翹著二郎腿在她強健的臂膀上睡上一覺,享受一下如母親般的博大和溫柔,做著少年的夢……只是,如今虎背熊腰的身軀早就失去了那時的矯健,儘管我看到了老樟樹臉上的慈祥和她向我敞開的懷抱,而我,已是滿臉的膽怯和敬畏!

有一天,我也將老去,只是,老樟樹聽到了我孩提時的啼哭,卻送不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我,我心裡卻會默唸著她!

老樟樹是什麼?是我的故鄉,我的祖輩父輩;是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兒時玩伴;是我的年少無知,嚮往外面世界的夢幻……是我永遠的回憶!

老樟樹上寄鄉愁

這世界變了,許多人也變了,村落的佈局也變了,我的身軀也變了,只有這棵樹仍然鎖住了我的記憶,封存了那些年代的絕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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