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密度+高質量” 內蒙古旅遊的疫後突圍

新冠疫情的來襲,對中國旅遊業造成一記重創,內蒙古旅遊業也未能倖免。目前,疫情的結束尚無時間表,但可以確信的是,一方面,旅遊市場長期向好的趨勢沒有改變;另一方面,市場修復的不確定性因素仍在擴大。


隨著全球疫情的發展,我認為“報復性消費”已經成為一個“偽命題”,旅遊市場復甦的不確定因素仍在劇增,中國旅遊市場遭遇的衝擊必定是全面、深遠,甚至可能是顛覆性的。疫情後,我們迎來的不是更瘋狂的消費,而是更理性的消費。


“危”“機”共存 內蒙古旅遊迎來三大紅利


在帶來巨大沖擊和挑戰的同時,疫情也給內蒙古旅遊帶來了新的機遇。2020年的內蒙古旅遊,將迎來三大紅利。


其一,生態紅利。人們通過疫情開始反思人和自然的關係,更加珍愛大自然,珍惜生態環境。疫情造成人們被迫“宅”在家裡,疫情後迫切期待到視野開闊、親近自然的地方去釋放壓力——內蒙古有廣闊天地,最適合人們來“放風”。馬蜂窩的調研顯示,在疫情後人們搜索指數漲幅最高的資源類型中,內蒙古的草原位列第一。


其二,自駕紅利。自駕旅遊近年發展迅猛,已經成為國內旅遊最大的主體客群。奧緯諮詢的調研報告顯示,疫情後遊客對交通工具的偏好,大巴車將減少71%,自駕車將增加65%,自駕旅遊將在疫情後迎來新一輪的發展紅利。而在針對內蒙古的用戶調研中,有自駕偏好的佔到了76%,可以說內蒙古先天就是一個人們所向往的自駕旅遊勝地。


其三,長線紅利。2019年,中國有超過1.5億的出境旅遊者,出境旅遊消費超過3000億美元。而疫情的全球蔓延,大概率將會使2020年的中國出境遊市場整體“塌陷”,其中部分出境旅遊者將會在國內尋找替代性目的地,這反而為中國的長線旅遊目的地提供了難得的市場機遇。廣之旅的調研顯示,疫情之後,遊客最想去的國內旅遊目的地前五為雲南、新疆、寧甘青、西藏和內蒙古。但值得注意的是,長線的出境遊遊客,對品質和體驗的要求更高,這需要國內長線遊目的地真正拿出高質量的產品,而不是“新瓶裝舊酒”。


資源開發 打造“低密度+高質量”的新型旅遊


綜合遊客的心理變化、資源偏好和需求升級,疫情之後,內蒙古需要構建一種新的旅遊形態,叫做“低密度+高質量”。


“低密度”很容易理解,在觀光遊時代,中國景區依賴的是人流量,在旅遊旺季,中國遊客對於“擁擠”留下太多的心理陰影。基於疫情對消費心理的影響,以及考慮疫情長期防控的必要性,追求“低密度”的旅遊已經成為一種廣泛的共識。內蒙古太適合發展“低密度旅遊”了,“遼闊”本身就是內蒙古旅遊最大的特點。


“高質量”的標準其實也很簡單——不再單純追求客流量,而更加聚焦提升客單價和遊客滿意度。舉個簡單的例子,在一份遊客調研中,我們發現遊客來內蒙古之前,最期待住蒙古包,而遊客來了內蒙古之後,對蒙古包的滿意度很低。為什麼?牧民的蒙古包衛生不達標、景區的蒙古包太“假”。我在內蒙古呼籲了三年“蒙古包革命”,倡導對蒙古包的旅遊住宿功能進行整體升級,通過融合傳統的手工藝、獨特的草原生活方式和現代化、舒適的服務功能,給遊客創造高品位的旅居生活體驗。


構建“低密度+高質量”的新型旅遊方式,內蒙古需要在四個方面實現集中突破。


第一個層面,生態 。既往,在全國遊客的認知裡,“內蒙古旅遊”約等於“草原”。但事實上,內蒙古擁有極為豐富的多元化的生態旅遊資源。建議在疫情之後,重點打造內蒙古的“四大生態資源”——“大草原”、“大沙漠”、“大森林”、“大黃河”。這其中,最大的機遇是沙漠。內蒙古的西部,積聚了中國形態最多元、可進入性最好、產品類型最豐富的沙漠旅遊產品——巴丹吉林的沙漠越野、庫布齊的沙漠度假、烏海的“到沙漠看海”等,都已經具備一定的市場影響力。把沙漠打造為內蒙古生態旅遊的第二張金字招牌,是整個內蒙古西部旅遊的希望所在。


第二個層面,文化。內蒙古絕不是單純的生態旅遊,而是在生態資源的基礎上疊加了草原文化的複合性旅遊,即“生態文化旅遊”。


草原文化是內蒙古旅遊最獨特的資源之一,但文化不等於產品,把內蒙古的文化資源轉化為優質的旅遊產品,應當首先打造四大文化IP。第一,馬文化IP。馬文化是草原文化的靈魂,但當前內蒙古的馬旅遊體驗,就是有人牽著馬帶你溜達,根本體會不到縱馬奔騰的豪情。有人說讓遊客自己騎馬危險,那請問:潛水危險不危險?跳傘危險不危險?但潛水培訓和跳傘培訓本身就可以成為高消費的旅遊項目,騎馬為什麼不可以?不要為一件事情做不成找藉口,而要為把一件事情做成想辦法。第二,草原音樂IP。在內蒙古所有文化資源中,草原音樂是最具有世界性的文化符號。第三,內蒙古味道IP。從旅遊的角度,吃什麼很重要,但吃的環境,吃的儀式感同樣重要。第四,內蒙古服飾IP。我就提一個建議,至少讓內蒙古景區一線的服務人員全部穿上民族服裝,這本身就會成為一道風景。


構建四大文化IP的重點,不在於構建品牌,而在於形成系統化的產品標準,讓文旅融合真正落到實處。


第三個層面,體驗。據市場數據分析得知,無論是已經來到內蒙古的遊客,還是沒有來到內蒙古的遊客,他們除了期待內蒙古的生態和文化,更加期待多元化的旅遊體驗。體驗的匱乏和同質化,是目前內蒙古旅遊最大的痛點之一。生態旅遊其實容易審美疲勞,單純的文化展示又容易產生距離感,只有體驗性項目的開發,能夠讓生態、文化跟人之間走得更近。


在四大生態資源、四大文化IP的基礎上,建議在內蒙古創造100個體驗打卡點,這些打卡點不僅僅是景區,因為景區也好,城市也好,荒野也好,都是場景。要讓遊客到某一個場景中做一件有趣的事情——比如在草原深處騎馬遊牧、比如在星空下露營、比如聽一場風中的不插電的草原音樂會、比如在火山口的天池中垂釣……


第四個層面,創意。中國旅遊最頭疼的問題就是同質化,最缺乏的是創造力,內蒙古旅遊同樣如此。在挪威的一個海邊,當地人修了一個水下的餐廳,蜚聲世界;在越南的一個山頂,景區修了兩隻佛手托起的金橋,成為世界級的打卡勝地。內蒙古有厚重的文化,但這種文化在近代的藝術化處理中過於寫實了,過於重視形式感,而非參與感。卓越的創意,可能賦予內蒙古的生態和文化以更強大的生命力。這種創意不是小聰明,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根植於內蒙古這片土地,使人震撼,使人感動,使人產生一種強烈的情感共鳴。


產品升級 內蒙古四大主題遊崛起


四大生態資源也好,四大文化IP也好,一百個體驗打卡點也好,異想天開的創意也好,這些依然不是市場的終端產品。真正面向市場的旅遊產品,應該是以人為出發點,進行嚴謹的客群細分之後,打造出的個性鮮明的“主題遊”。在疫情之後,在生態和文化的資源深耕之後,內蒙古旅遊的市場主體應將著力點放在四大主題旅遊的創新上,推動產品的深度升級。


其一,全域自駕遊。首先,內蒙古需要打造一個對“汽車”友好的全域自駕環境。比如說,道路的通達性、移動信號的覆蓋;是否可以為遊客提供能停下來拍照、休憩的停車點;是否能佈局適合自然環境的生物降解廁所等。其次,內蒙古的自駕實際分為兩種,一種是帶車自駕和短途自駕,可以密切跟東北、華北、西北等周邊市場的聯動,打造面向周邊省市的以休閒為主要目的的短途自駕遊產品。其中,內蒙古文旅廳打造的“72小時”短途自駕遊品牌,就是一個有益的探索。另一種是落地自駕和長線自駕,距離更長,時間更長,遊客期待的體驗更為深度。這就要求內蒙古要打造若干具有世界水準的、全國頂級的品牌自駕遊線路,比如橫貫內蒙古西部的 “G7”公路、縱穿內蒙古東部的“烏阿海滿大通道”等。


其二,暑期親子游。內蒙古真正的旅遊旺季只有七、八月,這個時間和暑期的親子游消費市場高度重合。對於旅遊旺季,更重要的使命是改善遊客結構,在保障生態安全的前提下提升單個遊客的消費貢獻。這其中,最大的機會就是全力發展親子游。近幾年,中青旅和內蒙古文旅廳聯合打造的“少年那達慕”品牌,就是希望全中國的家長意識到:內蒙古是一個培養男子漢氣概的地方。男子漢氣概不只是學習騎馬摔跤射箭,還可以學會如何禮敬父母,如何敬畏和珍愛大自然,還包括讓孩子與馬交朋友,參與騎士訓練營等。內蒙古旅遊實現高質量發展,其中一個重要路徑就是打造“孩子視角”的內蒙古,讓內蒙古的大天大地,成為孩子們的自然遊樂場。


其三,春秋小團遊。據廣之旅的調研,疫情之後,精品小團、旅遊定製的需求將快速增長,遊客對品質的需求更加看重。內蒙古旅遊有兩個被“忽略”的時間段,一是五、六月份,二是九、十月份,一個是百花草原,綠草如茵;一個是金色世界,恍如油畫。內蒙古可以在這兩個時間段,重點打造面向情侶的草原婚拍、沙漠婚拍主題遊產品,和麵向老年群體的康養主題遊產品。這些產品不必追求人多,而要追求以精品小團和私家定製的方式,讓遊客避開旺季的人流,獲得更為難忘的體驗。


其四,高端野奢遊。面對疫情的全球化蔓延趨勢,很多原來計劃出境的遊客會從國內選擇替代性的旅遊目的地。但要注意的是,他們希望選擇的是能替代非洲、澳大利亞、新西蘭的旅遊目的地,這不同於傳統的火車團,對於“野奢”旅遊的發展會有一輪的市場倒逼。


內蒙古在發展野奢遊產品時,可從兩方面著手。其一,依託馬文化,打造穿行於不同自然環境的“馬道”,講好蒙古馬的故事,帶領遊客體驗“新遊牧生活”,比如牧民家訪、參與小型那達慕、吃一頓夕陽中的高端“野餐”等。其二,依託內蒙古的星空資源,打造國際暗夜保護區,以“營地”為單元開發內蒙古的星空經濟。這些營地不必打地基,也不必拘泥某一種風格。它可以是木屋,可以是帳篷,可以是蒙古包,但它在功能和品位上要成為荒野中的“度假屋”。


營銷突圍 五大利器助力內蒙古旅遊振興


營銷的魅力,在於從未停止創新,追隨市場的變化而變化。疫情之後,旅遊營銷呈現一些新特徵,比如線下轉線上的趨勢加快,比如品牌營銷與產品營銷的深度整合,口碑效應和用戶經營的理念變革等。這裡只說一些較為實用的策略,有利於內蒙古旅遊能夠適應局勢、快速應變。


其一,網絡營銷。互聯網,尤其是移動端,正在加速成為營銷的主戰場。但對於當“網紅”,要保持一定的警惕:“網紅”是一種營銷的手段,而不是營銷的目標,一味追求“網紅”,有可能陷入低俗化的陷阱。2019年,烏蘭託婭老師的一首老歌《火紅的薩日郎》在網絡爆火,這首歌已面世多年,但傳唱度不算太高,為何能在短視頻時代引發現象級的傳播?我想,內蒙古文化本身有它獨特的魅力,但這種魅力在互聯網時代的發散需要進行必要的轉化,以更符合年輕人的審美和心境。實際上,網絡營銷,最重要的是“網感”,內蒙古不缺話題,不缺底蘊,不缺歌者舞者,缺的是在互聯網時代的文化自信以及鼓勵和包容創新的土壤。


其二,節會營銷。節會是最獨特的旅遊體驗內容,但我非常鄭重地提醒:不要再把節會只辦成了“開幕式”。我特別建議圍繞三個層面創新內蒙古的節會活動:第一,讓那達慕迴歸本質,變成內蒙古人和遊客共享的“狂歡節”;第二,圍繞親子、自駕等不同客群開發專屬的體驗型節慶活動,如草原童玩節、音樂露營節等;第三,為獨特的生態景觀注入創意元素,如草原上的熱氣球嘉年華,如沙漠中的“戈壁天堂”。


其三,IP營銷。內蒙古不僅要弘揚傳統文化,還要把文化轉化成一個更加適應於時代的面孔,與年輕消費者、孩子做更友好的溝通,這就是常說的“IP”。當目的地打造一個IP的時候,絕不僅僅是個卡通形象,你要將其視為一個成長中的孩子,有個性、有生命,首先要在當地形成一種新的文化認同。內蒙古可以開發IP的資源非常豐富——草原有馬,沙漠有駱駝,冰雪有馴鹿,之前已開發出在全國獨樹一幟的、唯一以建築物為原型的IP——“蒙古包寶寶”。


其四,渠道營銷。無論是政府,還是企業,旅遊營銷都應更具備產品思維和市場轉化思維。這就需要在產品創新的基礎上,對接精準的渠道推廣,高效轉化產品售賣工作。這裡講的渠道,包括旅行社,包括OTA,也包括淘寶、抖音、快手等新銷售渠道,還包括小肥羊、西貝等跨界的品牌渠道。


其五,服務營銷。服務,也是營銷的一部分。良好的服務能創造良好的口碑,而口碑是這個時代性價比最高的營銷方式。內蒙古人很熱情,但熱情不一定等於好的服務。要將內蒙古人的熱情好客轉化成優質的服務,需要構建內蒙古特色的服務品牌、服務標準、服務文化,還要讓服務人員得到真正的尊重。


品牌演化 喚醒每個中國人心中的內蒙古


在心智旅遊時代,人們不只是為“價值”買單,還越來越為自己的“感覺”買單。真正有強大影響力的品牌,都需要實現與消費者的情感鏈接,佔據心智,喚醒共鳴。


內蒙古的旅遊形象品牌是“祖國正北方,亮麗內蒙古”,很大氣,而內蒙古的旅遊推廣語,則需要更有人情味。


我始終認為,內蒙古文化的靈魂是“遊牧”——早期的遊牧,是逐水草而居,是一種生產勞動;後來的遊牧演變成了戰爭和貿易,萬里茶道就是歷史的印證;當遊牧文化走進了現代社會,依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人們越來越渴望走出熟悉的環境,拋開日常的繁瑣和焦慮,體驗不一樣的生活,為心靈放牧——這可以稱之為“人類的新遊牧時代”。所以,內蒙古的草原、沙漠、森林、冰雪,內蒙古的春夏秋冬以及這片土地上的民俗文化、民族風情,都是可為全世界共享的“心靈的牧場”。我也正式建議,把“心靈的牧場”作為內蒙古旅遊新的市場推廣語,去喚醒人們對內蒙古的情感共鳴。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內蒙古。那可能是孩子心中的一匹小馬,可能是老人心中的一首牧歌,可能是情侶心中的一個星夜,可能是朋友心中的一次不醉不歸……內蒙古是很多人的遠方,但其實,也可以是人們在城市之外的,另一個“家”。


作者簡介:葛磊,中國旅遊協會旅遊營銷分會副會長,內蒙古自治區旅遊智庫專家,中青旅聯科公關顧問有限公司執行總經理,清華大學國家形象傳播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聯合大學旅遊學院客座教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