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古堡驚魂
古堡巍然在前！
之前在天空上見到它碧光環繞，此際近了，方看到不過是罩在它頂上的一道玄奇恐怖的龍捲風被燈光映照所成。龍捲風裡雪花、煙嵐穿梭盤繞，如騰騰魔焰，讓眾人心裡都生出無窮的驚懼。
其實古堡周圍並沒有燈，只是風化嚴重的牆壁上鑲嵌著無數在夜裡發光的石頭，讓古堡就成了一個壯觀的發光體。
眾人在飛舟降到距離地面五十丈的地方懸停了。
靈犀童子帶領眾人一起下降到地面。老僕忠伯從二層船樓裡出來，瞬間將巨大的飛舟收到了他的眉心祖竅裡。除太嶽宗靈犀童子三人估計早已司空見慣外，林小山等碧雲宗眾人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畢竟一個世俗皇朝郡王府的老僕人有如此法力和擁有如此奢華龐大的法器那是讓人非常意外的。一個老僕人如此，那他背後的主人呢？林小山等人想想，不覺心中倒吸了口涼氣。如黥世傑等，自然在心裡對這南越王、南越王十三世子背後所隱藏的能量有了無限的猜度。
一行人很快進入古堡前的牌樓。石牌樓高大雄偉，立柱、廡殿歷經歲月滄桑已顯殘破，樓匾上的字跡模糊難辨。林小山只聽得身旁十三世子幽幽道：“這古老獸堡許多年沒來了，沒想到它仍屹立不倒。
林小山微微一怔：”獸堡？”
十三世子一旁微微笑道，“正是！古老相傳，這古堡下的地宮裡鎮壓著一方古獸，所以千年來，世間修行者都曾到此探尋，但有來無回，所以這裡也成了讓人談之色變的死生無妄之地。
林小山記起之前飛舟之上十三世子對靈犀童子提出為何將碧雲宗的巡視區域劃定到此處附近的質疑，此刻想來太嶽如此安排似乎包藏了無窮禍心啊，此刻自己嘴上雖不便提及，但心中自然暗暗對太嶽宗靈犀童子等生了防範之心，另外也對十三世子又多了兩分好感。
蔡小娥這時驚呼了起來，道：“唐師姐的輦車好像被法力重創過！”
眾人從牌樓進去自然都看見了那輛停在牌樓前的輦車，林小山早已遠遠見了那車轅已明顯破損，心中自是惶急，希望早點見到靈脩子等。黥世傑專門過輦車旁查探過了，三兩步跟上來悄悄對林小山附耳道：“小山師叔祖，徒孫我似乎從車上感覺到了天坑中類似的氣息…”
“魔氣？”林小山心中咯噔了一下，看了黥世傑一眼，但沒有說話，腳下略有停頓，遂跟在靈犀童子身後與十三世子繼續向前行去。
古堡裡有前殿、主殿、後殿三座大殿巍然聳立於高高的圍牆之內，每座大殿相距半里路距離。一入牌樓，林小山便對十三世子道：“時間緊急，我等各自分頭查探吧？”
十三世子星目一閃，望了一眼前面太嶽宗三人的背影，然後對林小山道：“如此甚好，不如小山特使帶領你的宗門弟子去主殿，本世子與忠伯去前殿，太嶽宗靈犀前輩等去後殿如何？”靈犀子前行的腳步毫不停留，也不回頭，嘴裡道聲“好！”，率領胖瘦兩位道人當先便往後殿飛掠而去，身法之快形如鬼魅，一閃而沒入夜色裡。
林小山向十三世子拱手道：“十三世子保重！”
十三世子微微笑了一下，拱手而去，直奔前殿，他與忠伯身姿展開，如大鳥一般滑翔過去。
林小山看了看餘下的碧雲宗眾人道：“爾等須小心謹慎，此乃險惡之地，由黥世傑在前，我斷後，形成迴環相顧之勢，大家不得脫離隊伍。”
眾人心中凜然，各自道聲“好！”然後乘風而起往前殿後面的主殿飛去。
飛到半空中，天上的旋風傳來輕輕的拉扯之力，大家本沒有太在意，不料下一刻黃茉莉、蔡小娥兩人不小心別捲入了旋風之中，兩人正驚呼時，林小山水木雙劍吞吐兩道無量劍光繞過兩人狠狠的打入了旋風中心，劍光在古堡的光亮輝映裡，如兩條神龍入天，瞬間將旋風斬滅。蔡小娥、黃茉莉有驚無險，緩緩落下身形歸到隊伍裡。
眾人眼見了林小山雙劍縱橫，劍光凜凜，霸道無邊，雖深處險地，心中惶恐之意頓安！
眾人飛在大殿上空，由此角度俯瞰古堡，見其佔地數百畝，雖樓臺破敗，但昔日輝煌勝景仍可見一斑。尤其是這古堡中央三間大殿巍峨，全是巨石堆砌，古舊滄桑之感樸面而來。
林小山畢竟也是半大孩子，雖心智比眾人成熟，但心性仍是單純之人，初見古堡，心頭也是震撼不已，其他諸人心態可想而知。
大殿大門倏忽在望，只見殿門洞開，裡面漆黑一片，但大殿前門斜斜欲墜的古木牌匾之上，石牆上的石頭光亮正照著三個滄桑古字：獅王殿。
林小山問道：“何人知道這古堡的來頭？這獅王殿是何方大能的宮殿？”
眾人正面面相覷，身後有人道：“要問這古堡和獅王殿的來頭，估計唯有忠伯最為清楚了。”
眾人回頭看時，見十三世子和忠伯已來到了身後。
林小山詫異道：“十三世子不是去了前殿嗎？”
十三世子容顏如玉，輕輕笑道：“正是剛剛小山特使的絕世劍光震驚了本世子，本世子想，如此兇險之地，我們結伴進退，彼此照應，也許更好，所以就過來主殿，與碧雲宗眾人一道先探一探主殿，再一起去前殿，不知小山特使是否同意？”
林小山想到那忠伯的神通深不可測，根本不需要與自己等結伴的，至於十三世子有何目的，自己不能妄自猜度，但俗話說人多力量大，與己不是壞事，且與十三世子本有相見恨晚之感，對於他的提議，自然不會拒絕，當下道：“如此甚好，正有很多不懂之事向忠伯及世子殿下請教。”
那忠伯一直跟在十三世子身後寡言無語，但聽了林小山的話後，蒼老的臉上泛起了難得的一絲暖意，接過話道：“小山特使客氣了，老僕我乃深居簡出之人，非博聞之士，碧雲仙宗乃我皇朝的大宗門，底蘊深厚，我等山野之人應當向您請教才對！”
林小山額頭冒汗道：“小道人初入俗世不久，皇朝之事知之甚少，且年紀尚小，修真學道也應以忠伯為師，世子為榜樣，還望忠伯和世子不吝賜教！”
十三世子一旁見了他的窘樣，偷偷笑道：“忠伯，你就不要為難小山特使了，這古堡的歷史我很小的時候就聽你經常說起，小山特使也不是我南越郡的人，自然不及你的瞭解了，你就給他說說唄！”
聽得有十三世子為自己解圍，林小山心頭略微放鬆了一下，不由側目偷偷望了十三世子一眼，正見他笑顏溫煦，眉目煥採，正是世間少有的俊俏人兒模樣，心頭道：“這世子的容顏如果是女身，不知要顛倒多少紅塵中的少年英傑。
十三世子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一般，輕輕咳嗽了一聲，立刻恢復了往日的矜貴風度。林小山面上微微一紅，忙向前疾行而去。
黥世傑放出鐵鐧在頭頂旋轉環繞，當先將一道火符點亮走在隊伍最前面。入得大殿不見幾步，前面諸人一齊驚呼，黥世傑也猝然停步，一時氣氛弔詭。林小山越眾而出，見大殿縱橫幾約數百丈，高百十丈，奇怪的是裡面空蕩無物，唯有一座石臺建在大殿中央。石臺上一道高九丈九尺的古碑突兀的矗立在那裡。林小峰驚喜的發現石碑前跪著數人，看背影赫然有靈脩子師兄弟三人及著碧雲宗外門弟子打扮的一干人。其他有僧有道有俗數十人。
林小山大呼道：“靈脩子師仔…”身形微動，一念之間已一步跨到那一群人身後。
只是林修子等聞若未聞，一絲不動。
林小山大驚，雙眼看向石碑，駭然見到石碑上雕著九個獅子頭神情猙獰咆哮如生，再往下看，碑文上是四個血紅的古字：見碑者跪！
身旁一個聲音道：“獅王跪碑！”是十三世子的聲音。眾人正徐徐靠近，忠伯蒼老的聲音忽如霹靂一般喝道：“大家千萬不要看那獅子的眼睛！”
可是他的提醒畢竟太遲了，眾人都被那九頭獅子的雕像所吸引，所有人的眼睛都一動不動的盯向了獅子的眼睛。除了林小山、忠伯兩人之外，所有人的魂魄都象被獅子的眼神所吸住了。
林小山也不是一開始就清醒，那九頭獅子頭顱高昂在石碑上如睥睨九天，其勢如萬古巨妖復活，讓人心膽俱裂。雖是石眼，但竟然有無窮的生機魔力，凡是看向它的人瞬間有了魂魄離體的感覺，似乎被它額前巨眼中的兇芒所鎮壓，眨眼間成了死物。剛開始的時候林小山的神魂也被鎮壓了，當他的靈魂意識到了危機之時，他恍恍惚惚中聽見一個聲音驚呼道：“它…活了？”他大概聽出了是忠伯的聲音，他渾身瞬間毛骨悚然。
突然他的雙眼中迸出了無量劍光，如數個時辰之前在山谷裡靈魂受到威脅時那樣，他體內自動啟動了某種神秘的力量。這裡面唯一一個清醒的人忠伯像是猛的感受到了一股誅天滅地的萬神偉力充斥在空蕩蕩的大殿裡。
大殿荒蕪已久，雖然關於這裡的很多傳說一直讓人聞之生畏，即使以忠伯近200歲的年齡來說，那依然是前人記憶裡的傳說。關於地宮、關於古獸，連他幾乎都不相信，因為最近三百年，這裡雖然兇名猶在，但並沒有出現過什麼遮天魔神、異世大妖。近兩百年來，修真界也沒有人在這裡僥倖尋找到什麼修真奇緣，反倒是人死了不少，所以這裡早已沉寂了。
但忠伯剛剛從靈魂裡感覺到了獅王跪碑的詭異，他之前也來過這裡，但唯有這一次，他感覺到了獅王跪碑裡有了一種妖獸的生命力。
同時他又觸摸到了一種讓他靈魂顫慄的萬神之力，雖然那只是億億分之一縷。強大如獅王跪碑裡逸散出來的力量沒有對他的靈魂造成傷害，但那一絲疑似神力的東西幾乎讓他的靈魂變得破碎。還好，那一絲神力不是針對他來的。
反倒是其他靈魂迷失的人，沒有感受到神力的巨大力量，對這一切毫無所覺。
忠伯忽然被一絲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他抬起頭，駭然發現獅王跪碑出現了一道裂縫，以他的神識之敏銳也是恍恍惚惚可見。
站著的、跪著的所有人忽然一齊跌倒！
但十三世子、黥世傑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十三世子臉色慘白，黥世傑雙手捂頭，如顛如倒！
碧雲宗跟隨林小山到來的幾個弟子都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最早在林小山他們來之前跪倒於獅王跪碑下面的幾十個人也盡皆昏迷不醒，口鼻出血，即使是靈脩子等，也仍在昏昧之中，神魂無主。
忠伯在第一時間扶住了十三世子，然後以如睹神魔的眼神驚駭的看著林小山。
林小山從片刻的恍惚裡清醒過來，怔怔的站立在那裡，他並不知道身邊到底發生過什麼。但他看著腳下的眾人，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從空間戒指裡翻出一枚丹藥。丹藥上閃動著罕見的三轉之紋，澎湃藥力猛然逸散，讓所有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林小山將丹藥辦開，分出一小塊放到黥世傑嘴裡，在忠伯目瞪口呆的眼神裡放了一小塊在十三世子的嘴裡，接著又分出三塊放入靈脩子師兄弟三人嘴裡。手上餘了一小塊用容器盛了水，將餘下的丹藥化入水中，先餵了碧雲宗的弟子，剩下的也不吝嗇，將地上尚有鼻息的修道中人盡皆雨露均霑。
這丹藥乃那一日碧雲宗神藏峰上紅雲真人收林小山為關門弟子時道妙真人所贈，已達三轉，即使天奕皇朝所有的宗門裡，這也是不輕易得見的靈丹了。如此藥力強大的三轉丹藥，對於大殿中的眾人正是救命的聖藥。
忠伯一旁看著林小山一舉一動都是大仙宗的高人氣度，心道，不過十來歲的少年人而已，如此心性、風度、修為真可謂天下第一流的修真人物了，心中猛的觸動了某些隱秘的想法。
十三世子本來受到的神魂影響最小，又受林小山額外的關照，靈藥入體，頃刻間氣衝神府，靈力閥體，不但神魂無礙，反而得了不少好處，如果不是強行壓制，馬上就會有境界突破。黥世傑本身修為在碧雲宗外門弟子裡就屬於巔峰高手，如今享受到林小山給他的特殊待遇，此刻澎湃藥力散發催動體內靈力在全身筋脈中噴薄奔湧，本來他早已到達混元境七重修為多年，積澱深厚，此刻藉助藥丹之力，站在原地立刻就有了境界突破，直接從混元境七重上升到八重巔峰，隱隱觸摸到混元境九重境界的邊緣。因有林小山在身邊的緣故，他自大膽突破，心無掛礙。碧雲宗其它弟子也各自禍中得福，收穫了境界提升的好處。
林修子、林行子、林缺子三人與一眾之前就在一起的碧雲宗仍在昏迷之中，林小山救人心切，在神竅中悄悄打開鎮妖塔，將碧雲宗弟子吸了進去。林小山將靈脩子師兄弟三人丟入了第七層，將其他外門弟子丟入了第六層不提。只是林小山將鎮妖塔氣息釋放了一分，雖動作隱蔽，但仍讓眾人紛紛側目，震撼不已。
正於此時，一道人影趁亂向殿外投去。陳浩然驚呼道：“張師弟，你這是要往哪去？…”
眾人尚未注意，林小山神魂敏銳，早已見了張道明欲趁黥世傑突破，自己在救人之際，想擅自逃離的徵兆。此刻見他倉惶飛身而去，心中微微嘆息了一下，只見指尖一道劍氣噴出，勢如追雲之電芒打入他的背心。張道明慘呼一聲從空中跌下，眾人這時才側目注意到這一變故。
陳浩然等人自然知道他是咎由自取，十三世子雖覺詫異，但多少了解一些林小山的心性，知他必有緣由，且是他碧雲宗自己宗門中的事，自己便不予過問。黥世傑此時剛好從突破中醒過來，他腦子稍稍轉動，對眼前之事心中早已猜出十之八九。之前林小山將張道明交給他，目的事讓他監督和看管，此刻他見張道明跌倒在大殿門口，便過去查探了，知其性命無憂，只是一身靈力已然廢了，心中明白是林小山要留他一命回去宗門定奪處置。於是毫不遲疑，將陷入昏迷中的張道明丟入自己的空間戒指裡。
地上尚有十數個昏倒的修真中人，十三世子道：“此乃需太嶽宗來處理。”林小山心道：這些人都是道門中人，與己不熟，但我碧雲宗已施以援手，剩下的事應當由太嶽宗來善後了，十三世子如此說，當然從善如流。
蔡小娥等片刻前飲下了丹丸藥水，稍稍修整調理之後，此刻剛剛精神振作。蔡小娥環顧左右後道：“其他的師兄弟呢？怎麼沒有見到唐師姐、謝師兄？”
黥世傑也早已發現，便將目光投向林小山等他定奪下一步的事。林小山自己不認識謝飛猿、唐小眉，但路上靈脩子等已向他描述過兩人的形象，他此刻聽蔡小娥說起兩人，便把神識投到鎮妖塔第六層裡巡查了一番，確認沒有兩人，心中也忐忑起來。
正在此時忽聞得大殿外隱隱有爭鬥之聲傳來，十三世子一馬當先，往大殿外行去，欲一探究竟。
碧雲宗眾人自然看著林小山舉動，一切以他馬首是瞻。黥世傑見林小山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走過來疑惑道：“小山師叔祖，你？…”
林小山雙眼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獅王跪碑揮揮手道：“你帶他們去看看，與十三世子合成一隊，有忠伯在，應當安全無憂，我在這裡耽擱片刻，一會自然會去找你們！”
黥世傑聽他如此說，便對陳浩然、蔡小娥、陳小雷、黃茉莉道：“與我出去，跟上十三世子！”
黃茉莉等打量了一番紋絲不動站立在那裡的林小山和仍暈厥在地上的十幾個修真中人，估計林小山另有什麼安排，卻不敢相問，自是紛紛跟隨黥世傑掠出大殿去了。
5.獅王跪碑
林小山此刻停留在獅王跪碑之前，實在是因為他個人心中的好奇。因為之前九頭獅子兇睛中的神魂鎮壓之力太過恐怖，他尋思這雕像不過是死物，即使太逼真，也不可能對人類的靈魂帶來如此的影響，於是他愈加懷疑這石碑上的九頭石獅有什麼古怪。他記起自己在迷迷糊糊中曾依稀聽得忠伯講過的一句話“它醒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指這地上之前的某個人？他暗暗搖了搖頭，愈是想弄清楚這獅王殿裡到底有何詭異之處。
他輕輕躍上石臺，來到古碑前。
環繞古碑走了幾圈，他緩緩伸出右手，手指觸碰到古碑，只覺指尖微涼，石頭粗糙而冷硬。恍惚間，他從空氣裡聞到了石碑上散發出了一絲時光的荒蕪味道。
“咦！”他的手指觸到了石碑上的一道細如髮絲的裂紋，當他的手指繼續摩挲這一道裂紋時，竟突然間感覺到了石碑居然有了一點溫度。
天地間早已完全黑了下來。大殿的外牆雖然有發光石的照明，但大殿內黥世傑之前升在空中的火符此刻已燃為灰燼，此刻大殿靜謐幽深如地獄。
石碑上的溫度越來越熱，石碑的裂縫裡忽然有一種熱熱的水一樣的東西流經林小山手臂，向全身蔓延。他心裡一驚，忙將手縮回，但他立刻發現自己的全身已動彈不了，自己的手臂突然間與石碑連為一體了。
他心裡忽然生出無窮的恐懼感，他想大聲呼喊，但說不出話來。惶急時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僧、俗、道等修真中人此刻紛紛從地上站起身搖搖晃晃各自出了大殿的大門，他們竟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一眼他，他想在心裡大罵他們，自己在之前可是救過他們的。
他終於絕望了，所有人都走了，剩下了他一個孤零零的人在空曠的大殿裡。
眼中的劍光也沒有發出來，靈魂對於危險的自動防禦此刻沒有開啟。他驚訝的發現大殿的穹頂消失了，自己竟站在了虛空裡，腳下是萬山之巔。
夜晚灰濛濛的天穹裡出現了充塞天地的九個頭顱，獅子的頭。他甚至能看見那獅子的眼光穿越了無數歲月如君臨天地般正看向他。
他們久久對視！
他的心裡的恐懼感忽然奇妙的消失。
頃刻間九頭獅子幻化成了一個老人，他身姿高岸無際，銀髮飛舞，雙眼魂光如同黑洞。
老人似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竟是她的孩子？”
林小山一怔，心裡想問，“你說什麼？我是誰的孩子？”
但他開不了口，他胸中再怎麼吶喊，但嘴裡仍沉寂無聲。
這個剛剛從九頭獅子之身變化而成的老人知道他身世的秘密？
老人的聲音繼續飄蕩在虛空裡，“我在石碑裡鎖有一道魂身，無數歲月沒有覺醒了，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為你的到來，讓我的這道魂身覺醒了，但偏偏你用你身體裡的天賦魂劍斬滅了我的魂身。神通強大如我，竟然也沒有提前演算到這一場因果。“
老人嘆息了一聲，說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看來，我們都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林小山忽然頭痛欲裂，他的胸中不禁咆哮道：“他是誰？”
老人那橫跨天地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他的心裡，他嘲笑道：“你現在還不配知道他是誰。”
“不過…”他補充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再不覺醒，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什麼機會？覺醒什麼？…”林小山憤怒起來。
老人搖了搖頭，道：“記住，金丹初成，你可以再來這裡，你自然會知道你該知道的一切！”
神魂裡忽然出現了一種虛幻感，老人消失，天地重塑，一切回到了現實中。林小山的手指從石碑上縮回來，身體恢復了自由。
他怔怔的站在石碑前不知道前一刻發生了什麼，知道黥世傑的聲音在大殿門口響起，“小山師叔祖！…”
林小山猛然清醒過來，大聲問道：“怎麼了，世傑？”
黥世傑跑進來道：“師叔祖，發生大事了，謝飛猿、唐小眉跟太嶽宗的胖瘦道人打起來了！”
“謝飛猿、唐小眉找見了嗎？”林小山微微一喜，但很快又不安起來，迅速從大殿裡飛掠出去。
黥世傑飛騰起來，道：“他們在後殿的地宮裡！”
6.黑河蛟龍
一樣的大殿，大殿裡沉黑一片。
林小山剛飛進大殿就看見了大殿神壇下有一個巨大的地穴入口，看得出，這是地裂的豁口。大殿古舊破敗，穹頂都出現了大洞，雪花飛舞落下。
黥世傑陪在林小山旁邊，一邊走一邊道：“我們剛剛與十三世子從主殿出來就循聲過來了，我們看見了唐小眉、謝飛猿守在這個地穴入口，阻攔住靈犀童子和胖瘦道人。
“然後呢？”林小山問。
黥世傑道：“隨後他們一起打入了地穴裡，我們與十三世子也一道追了下去。”
林小山抬頭看了一眼黥世傑，黥世傑雖勇武絕倫，但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還是露出了怯意。他惶惑道：“小山師叔祖，有…什麼不對嗎？”
林小山搖了搖頭，道：“唐小眉和謝飛猿的修為境界與你相比如何？他們何以能擋得住胖道人和瘦道人？”
“這！…”
林小山緩緩問道，“他們現在仍然在地穴裡？”
黥世傑道：“是的，所有人都在地穴裡。”
林小山疑惑道：“這古堡到處都透著古怪，本身這裡靠近陰冥山就是險地，地宮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正說著地穴裡隱隱傳來一聲尖叫，林小山變色道：“走，快下去看看！”
兩人一躍，一齊往黑洞裡跳了下去。
只是黑洞太深，估摸過了數息，兩人才雙腳落地。
林小山正要叫黥世傑拿出火符照亮，卻看見前方有火光隱隱透過來。黥世傑在一旁道：“師叔祖，那前面是地宮的甬道，似乎有靈石照明。”
林小山道：“走！“隨即疾掠而出。黥世傑迅即跟在他的後面一齊往光亮的地方奔去。
甬道里空氣潮溼、是地底的腐朽的味道，聞之慾嘔。
前方的光亮越來越耀眼了，甬道直徑有三丈高下，林小山看到周圍是堅硬的石壁形成了自然風化的凹凸和顆粒狀。石壁每隔幾步就有發光的石頭提供光亮，幾乎與古堡外牆的石頭一樣。
過了數百步的距離前面到了盡頭，盡頭之後是一條橫向左右貫穿的甬道。林小山正疑惑時，右邊不遠處又傳來一聲呼喊，兩人遂往右邊疾奔而去。
數十步之後，甬道又到盡頭，盡頭之後依然是一條甬道橫貫左右，錯綜複雜，如同迷宮。黥世傑不覺目馳神搖，額頭開始冒汗。
林小山閉上眼，將神識放出，瞬間地下甬道所連接的地方方圓一里範圍內都被他的神識籠罩，片刻之後，他面色一變，對黥世傑道：“快！”當先向左邊掠去。
數十步後前面有至少五條甬道出現，林小山略一沉吟，帶領黥世傑往其中的一條甬道奔去。
如此以來估計進入地穴已半里路左右了。甬道時高時低，裡面忽明忽暗，但林小山飛奔在前，卻如同輕車熟路。黥世傑有時候會觸碰到身邊或腳下的障礙物，回頭用神識掃過之後，才發現是獸骨或人類的屍骸，凡被他衣襟碰到都蕩成了飛灰。
看來這裡面以前是有人類和妖獸來過。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經過一長段黑暗地段之後，前面終於出現了微微天光。
終於出了地穴！
兩人的腳步慢慢緩了下來。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道斷崖，林小山放眼看去，兩人就站在斷崖的上面，斷崖下面是滾滾的黑水望不到盡頭，這黑水之域看不出是江、是湖、是海。
黑水之上煙霧沉沉，黑沉的天幕上雪花飛舞，鋪天蓋地。
黥世傑惶然道：“師叔祖，這裡是什麼地方？”
林小山嘆了口氣，道：“我如何知道啊？剛剛我感應到十三世子帶著黃茉莉他們幾人往這邊來了，所以我便跟到了這裡，難道我的感應錯了？”
正疑惑時，忽然見對面黑水沸騰，數千丈外，一道黑水如柱從水面不斷堆高，水聲喧譁如雷。
兩人吃驚的望著眼前的變化，不知所措。
只見那道水柱約十數丈闊大，轉眼推高到百十丈，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往兩人立身之處平行推移過來。林小山靈魂裡忽然毛骨悚然，覺得有巨大危險逼近，大喝一聲道：“世傑，危險，快閃開！”話音未落，那接天水柱忽然猛的跌落，波濤翻湧中，一條頭角崢嶸，目似大星的黑色蛟龍顯出形來，只見鱗爪飛揚，口吐玄水，妖氣森森。
那黑色蛟龍兇睛放出光明，碩大的一隻鱗爪狠狠向兩人站立的地方拍來，勢如排山倒海一般。倉促間，林小山水木劍丸放出無量光明，劍氣飛騰夭矯直樸蛟龍而去，只聽得風雲會聚之聲震動，劍光與黑蛟龍揚起的前爪瞬間對到一處，林小山的劍光立刻如同冰消瓦解般一寸寸折斷，可見兩股力量懸殊極大。
林小山剛將劍丸收回，蛟龍的前爪已猝然擊落！
林小山面若死灰，這一次他全力一擊，幾乎已能達到天人境五重的一擊，但與這黑色蛟龍的力量相比，仍如同以卵擊石。
正危殆間，一道人影衝出，擋在了林小山身前，一道鐵鐧化成一道山樑一般狠狠撞在蛟龍的前爪上，正是黥世傑捨身而去。那一道山樑也似的鐧影雖狠狠抽中蛟龍的前爪，但力量仍然如同紙糊一般，黥世傑砰的一聲被擊飛了回來，那一道鐵鐧也被擊飛跌落到黑水河裡。
轉眼鱗爪在前，撕裂天地之威撲面而來。林小山只得鼓盪神力將鎮妖塔祭出，那鐵塔迎風暴漲，化為山嶽抵擋在身前，“砰！”的一聲響，黑蛟龍的前爪被鎮妖塔瞬間阻了一阻。但黑蛟一擊之力仍有一小半傳導到他的身上，也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慶幸的是他身上有紫雲法衣護身，且自己身體早已被造化雷火、紫極冰焰、白蓮劍氣等煉成銅頭鐵骨，已經刀槍不入，萬法不侵，此前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這一刻終被逼出巨大的潛能。那黑蛟龍一擊的餘力雖然將他的身子擊飛入身後的黑暗坑道里，但他卻毫髮無損，倒下之後迅速翻身起來。
那黑色蛟龍也是妖之一族，鎮妖塔天生對他產生剋制之力，它一擊之後迅速將龐大的身軀向後移去，懸停在十數丈外的水柱上，一雙噴著滅世兇光的雙睛惡狠狠的盯著空中滴溜溜轉動的鎮妖塔。林小山從坑道里施施然出來，自這時發現自己身體的秘密之後，膽子便開始大了起來。
林小山將鎮妖塔收入手中，迅速將地上陷入昏迷的黥世傑捲入鎮妖塔裡並交給正在裡面療傷的靈脩子師兄弟三人，然後小眼瞪大眼，挑釁的望著那條黑色蛟龍，開聲罵道：“小爬蟲，你嚇壞你小道爺了，道爺今天非得把你扒皮燉了吃不可。”
那黑蛟龍乃這黑河裡的千年大妖，早已生了靈智，雖沒有化形，卻已聽得懂他的話語，當下長吟一聲，如龍怒於淵，挾起滾滾黑水就向林小山撲來。
林小山觀那黑蛟激盪風雲，飛騰如電，忽然無意中激活了體內的那一絲銀翼真鰍血脈，立刻一道澎湃無敵的妖元力在體內升起來。
那銀翼真鰍乃上古妖神血脈，對這黑蛟本有血脈壓制之力，雖然林小山體內只是激活了一絲，但天性裡忽然多了傲然兇厲之氣。林小山有意對照黑蛟琢磨銀翼真鰍飛騰真意，便大膽將鎮妖塔收歸眉心祖竅裡，待那黑蛟撲過來時，方才騰身避讓。雖然黑蛟的雙爪掀起的罡風震盪得他眼冒金星，但仍是有驚無險的逃走了。
那黑蛟一擊不中，老羞成怒，不停的撲擊山崖。林小山延著斷崖邊緣騰躍躲避，一時飛沙石走聲震長空。
雙方如此纏鬥了片刻，那斷崖突兀之處都盡數被打裂擊毀，林小山幾乎失去了立錐之地，望崖下黑水瀰漫，林小山咬咬牙，乘風飛離了山崖，浮在了空中。
離開腳下憑藉之地，林小山立刻落入了黑蛟的虐殺範圍。那蛟龍在雲水之中隨意翻騰，來去如電，黑水水柱蘊千萬斤之力，它的四爪激起水浪滔天，惡狠狠的氣勢讓人心膽俱裂。林小山每被罡風或蕩起的黑水撞擊一下，雖未傷筋動骨，但亦震得內腑晃動，氣血不暢，險些就從半空跌落。但每到危急之時，真鰍之意總在體內如同神助，改變他的下落飛騰之勢。加之紫雲法衣也有無限飛行助力，即使黑蛟的血盆大口從他脖子旁落下，或四隻鱗爪堪堪要撕扯到他的身體，他仍能在最後一刻化險為夷。
那黑蛟乃大妖，天賦神通無敵，氣血旺盛，估計久已沒有接觸人類，更沒有遇到過人類的如此挑釁和難纏，此刻恨不得將這個人類血食撕成齏粉。如此纏鬥片刻，林小山漸漸觸摸到了一絲潛藏於真鰍血脈裡的天賦神通，只聽得體內骨骼、竅穴發出輕輕的鳴響。人體本有三百六十五竅穴外加奇筋八脈，但此刻他的雙肋間竟然又各生出一穴，如同妖怪。
數息之後，林小山的神魂內忽然浮現了一隻真鰍之形，林小山神魂內視，正是那日在藏經閣中最後見到的那樣，只是銀翼真鰍多了四爪騰空，御風馳電的神氣。這一變化出現之後他喉間忽然迸出如龍的一聲長吟，立刻把自己嚇了一跳。那黑蛟龍也被他這一聲長吟震懾到了，瞬間感受到了林小山身上一種奇特的血脈威凜。
那黑蛟龍一猶豫間，身下的水柱坍塌崩潰，它的身子卻還懸停在半空，林小山體內真鰍之意激活，忽然覺得如今在這黑水黑天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池，他再看那空中的那隻黑蛟龍就不覺得它有多恐怖無敵了，反而在眼裡看它只是一隻小爬蟲。他的心裡居然生出了一種想要捉住那隻小爬蟲的念頭，神奇的是，他心中有了這一念之後，下一息人已經到了黑蛟龍的身前。
看著黑蛟龍暗黑世界一般深邃巨大的雙精，他和黑蛟龍各自都被嚇了一跳。黑蛟龍脖子一晃，一口向他咬來，林小山大駭，潛意識裡便往那黑蛟龍的脖子上飛去，一個閃念之後他竟然騎到了黑蛟的脖子上。幾乎同時，那黑蛟的森森獠牙竟咬到了空氣，嘴裡發出瞭如同挫牙一般的奇怪聲音，差點被崩了牙。
這實在是一個無比滑稽又恐懼的事情！
一蛟一人如同兩個偷情的人突然被發現了一般，瞬間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感擊中。黑蛟迅速將頭一低向黑河中投去，林小山只得緊緊抓住它肉肉的脖子，一個呼吸間一蛟一人一同遁入了濤濤的大水裡。
身體一入水，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迅速席捲了全身，林小山覺得這種冷意比天上的雪風冷上了十倍百倍，估計一般的修真者一定抵禦不了這種寒冷。他心裡來不及思索，已被黑蛟龍帶入了河底。因為他自身的身體結構不同，紫極冰焰潛伏在他的神魂和骨髓裡，這是天地間最寒冷最詭異的妖火，所以黑河水的這點冷意對他來說，還構不成任何傷害。那黑蛟龍估計是想在河底將這個人類淹死或凍死，便帶著林小山潛入河底近百丈直至到底，再順著河床潛淵一路向東遊了上百里。林小山神魂裡早已領悟了水木之意，初入河水裡雖有兩分不適，但很快隨著神魂浸入河道與這黑水融入，靈魂裡都開始流淌著涼涼的水意。片刻之後，他竟覺得這黑河水對他領悟水木之意的好處比在那姑蘇城外的水潭裡更有妙用。對於水流的強力衝擊，他覺得還不夠過癮，竟然將法衣脫下收入到空間戒指裡，精赤著身體與黑蛟龍貼在一塊在河底縱橫。
因雙手雙腳貼在黑蛟龍的身體上，他敏銳的感覺到了黑蛟龍每一寸肌肉的顫抖、毛孔的翕合、骨骼筋膜的運動，他不由自主的神魂合一去模仿這種蛟龍御水飛騰之法，體內的銀翼真鰍之意就越來越清晰、強大、圓融。黑蛟龍向東遊了兩百里左右，便浮出水面吐了一口氣，再折身往西，百十里後，林小山在水裡竟覺得它御水太慢，不停用手腳用力拍打它的身體，他每一拳一腳的力量隨著領悟水木之意越深，力量越來越大，銀翼真鰍血脈天賦也釋放出更多的神奇能量。時間越長，那黑蛟龍越來越害怕纏在自己身上的這枚小“肉丸”，只想用什麼辦法可以瞬間將他丟下去，也使用了渾身解數，將一條數百里長的黑水河攪得天翻地覆，濁浪翻滾，直至最後精疲力盡，無可奈何。
終於第四次黑蛟浮出水面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放亮，快到辰時時分。那黑蛟始終不能把林小山摔下去，這一刻終於放棄了努力，就半浮在水面一動不動。而其實這時林小山也已氣息咻咻，只是憑著意志力的強大在苦苦支撐。
林小山伸手輕輕拍打在黑蛟的脖子上，道：“小黑，你還跑不？”他只是這隨口一說，沒想到下一刻靈魂裡一個聲音道：“人類，你身體裡的神秘力量本不該是一個卑賤的人類應該擁有的，你到底是人…還是什麼？”
林小山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這是黑蛟龍在用神魂之力與自己的靈魂溝通，就像當初金毛小鼠與自己交流一樣。看來這黑蛟雖未化形，但已懂得人語的溝通，估計至少也是五階以上接近成年的蛟龍了。至於這黑蛟詢問自己體內的什麼神秘力量，林小山神魂海里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雷雲、白蓮仙宮、造化雷火、紫極冰焰，還有…滅世冰錐，至於銀翼真鰍血脈，那是無形之物，他反倒不明所以。他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回答這條黑蛟，最後為了嚇一嚇這條黑蛟，他將神竅輕輕開啟了一角，將金毛小鼠的氣息逸散了一分，他自己知道，那小鼠的血脈高貴神秘，定然可以震懾這條黑蛟，畢竟姑蘇城外水潭裡第一次遭遇冰蟾吞噬危機的時候，正是小鼠靠著血脈力量與冰蟾達成口頭協議的。冰蟾的霸道威凜他可是領教過了，那是妖神或妖聖一級的，超出了這一界面的極限。
當下神竅只是悄悄開啟了一絲，他的雙跨間立刻感覺到了黑蛟發自靈魂的顫慄，他自己不知道，其實不僅僅是金毛小鼠，他神魂海里漂浮的那一枚滅世冰錐的原體本身就是上界的神物，後又融入了冰蟾的精血，最能剋制天下妖物，那一縷氣息足以碾壓到這黑蛟的神魂。雖然這黑蛟的血脈乃蛟龍一族裡的聖者，但他畢竟不是真龍，與太陰冰蟾和混沌靈鼠的血脈存在著無限的鴻溝。
林小山立刻感知到了它的靈魂恐懼，他伸手輕輕拍打了黑蛟一下，安慰道：“只要你不與人類為敵，不禍害人間，小山真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黑蛟靈魂顫抖著問道：“小山真人？”
林小山得意洋洋的道：“對，碧雲仙宗小山真人！記得我的名號，以後凡是有人打著我的名號到了這裡，你不能傷他性命。”
他又用手輕輕拍打了黑蛟一下，道：“你可記好了？”
黑蛟忙晃動了碩大的脖子，激起水中數個漩渦。估計是黑蛟懼怕他神魂海里的滅世冰錐和混沌靈鼠氣息，不敢再與他勾動神魂，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林小山也大概知道了它的心意，在黑蛟背上將紫雲法衣穿上，道聲：“你這黑河之水神秘，可以助我領悟水木之意，我今日去了，日後再來，你可要記得我今日饒過你性命，有恩於你，日後你定要聽我召喚才是。”
黑蛟將碩大無朋的頭顱不停晃動，嘴裡低吟了一聲，算是回答。林小山也不知道它是否聽懂，正浮上空中御風要去，忽然想起一事，道：“今日裡我那同伴的鐵鐧落入了這河底，你去幫我撿起來吧！”
那黑蛟愣神了半響，忽然身子猛的潛入了河底，須臾再浮出水面，鱗爪揮動間，一根鐵鐧飛了過來。林小山輕輕接過，自往山崖上飛去，那黑蛟也迅速沉入了黑河之中。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雪也住了。回到山崖上的洞穴口，林小山將鐵鐧投回神竅裡的鎮妖塔裡，順便看了一眼靈脩子等人，見靈脩子師兄弟三人已神清氣定趺坐於第六層塔裡，身旁黥世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便將四人一齊從鎮妖塔裡放出。四人出得塔來，靈脩子三人恍若隔世，納頭便拜林小山，嘴裡自然都是感激羞愧之辭。林小山安慰了幾句，發現三人此次神魂海里出現了一定變化。畢竟有林小山所賜予的三轉丹丸相助，又得鎮妖塔內的天地靈氣好處，各自境界上都有了一定的提升。反觀黥世傑，與黑蛟對壘一擊，並未傷及神魂，同樣之前也得到林小山丹丸助力，境界雖提升了兩重，但匆忙間境界並沒有穩固，反倒是此次入得鎮妖塔內藉助鎮妖塔的天地靈氣幫助，使其境界無限穩固下來。
林小山感動於他危急關頭對己捨生相救，雖當時並未產生多少實際意義，但忠勇實在可嘉！便當著靈脩子三人對黥世傑道：“世傑，修真路上不易，往往頃刻間人鬼殊途，你我雖相識時間不長，但卻殊為有緣！…”
靈脩子三人自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知道昨日在山谷分手之後這一路上林小山、黥世傑等到底發生了什麼，此刻聽得林小山如此講，只得默立一旁靜靜聽著。那黥世傑雖面目粗豪，心中卻是有靈竅之人，隱約猜得林小山是對自己有垂顧之意，當下忙跪在林小山跟前聆聽教誨。林小山因片刻前降伏了黑蛟，體內銀翼真鰍血脈激活，又從黑蛟身上悟得一絲真鰍身法天賦，身法境界有了極大突破，心中正自愉悅。遂乘興對黥世傑道：“你之前在南越王舊宅求我要追隨我身邊，今日鑑於你忠勇非常，不如便給你一個機會，將你直接收歸我小山一脈門牆，只是…只是…”
他嘴裡話說到這裡，不止靈脩子三人大概聽懂他的言下之意，黥世傑更是早已心花怒放。畢竟林小山雖年紀輕輕，但宗門裡的身份地位豈是他平日裡可以攀附的？這時聽得林小山突然開了金口要將他收歸門牆，如果不是林缺子用腳踹他，他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根本想不到自己竟能有如此奇緣。所以哪還管得林小山嘴裡的那兩個“只是”有幾個意思，忙把身子跪下，頭在地上“咚咚咚！”的連磕了三下。
林小山要收他，也並非一時興起，那日在天坑見他大難不死，之後在南越王舊宅護法忠勇非常，今日又能捨身為己，才促成了他如此念頭。這時見黥世傑如此心急，不由呵呵道：“不急，不急，我也是初入碧雲宗，雖幸得紅雲師尊收成關門弟子，但宗門功法修煉尚不及靈脩子等，所以也沒辦法現在指點你。再者，沒有紅雲師尊同意，我也不宜擅自收徒。所以，我現在也只能將你收為記名弟子，待回宗門後稟明紅雲師尊再做定奪，你可願意？”
黥世傑哪有不同意之理？只怕林小山年紀小，只是口頭說著玩耍，下一刻會有反悔，忙再磕頭道：“願聽師尊教誨！”
靈脩子、靈行子、靈缺子三人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來，不由一起偷笑起來，那靈缺子剛剛提醒過黥世傑，此時卻在心頭尋思道：“這黥世傑看似粗豪，原來實則也心細如髮。”
靈脩子三人正要上前道賀，林小山對三人擺了擺手，再對黥世傑道：“世傑你先起身，日後再續這師徒禮儀！”他側面對靈脩子三人道：“我今日裡不知是何原因，神識出錯，從地穴裡被引到了這斷崖邊，剛說過一些閒話，當下之急，現在外門弟子黃茉莉、陳小雷等尚在地穴深處，不知安危如何，所以我等須得迅速找尋到他們才是。”
靈脩子三人見他如此肅容，知道耽擱不得，一起道聲“好！”便立刻跟在了林小山後面往地穴裡掠去。黥世傑自是跟在了最後，五人瞬間進入了暗黑地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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