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富貴,不願苟活

狗,富貴,不願苟活

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當時我還在上一家公司上班,工作不是很忙,每天準點上下班,由於那時候我同事大部分還都沒有結婚,大家都合租在公司附近的小區裡,每天下午五點半下班後,到家也才五點四十左右,而附近吃飯不僅方便還便宜,於是大家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下班後大部分同事都去打遊戲,一部分去打籃球,還有幾個人去旁邊的大學裡看書,而我什麼都幹,有時候打遊戲,有時候打籃球,有時候去看書,反正大家都有事幹。

在我的同事裡,有個叫劉小光的朋友,他既不喜歡打遊戲也不喜歡打籃球,雖然有時候會去看書,但是也看不了幾分鐘,他說,他每次坐在那裡,椅子上就如同有石子一樣,坐不了幾分鐘就難受。所以,他總是無所事事,很清閒。

他覺得無聊至極。有一天他突然決定去買條狗,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於是,我們就幫他去寵物市場買狗,選來選去他最終選了一條哈士奇。而他選擇哈士奇的原因竟然是他覺得那條哈士奇的氣質和他有幾分相似——在孤傲冷漠的氣質之下有著按耐不住的熱情。而他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僅僅是因為在他向一群狗招手的時候,只有這條狗向他蹦了過來,但在他身前半米的地方又止住了步,歪著頭打量他,他覺得這是緣分。雖然我已經和他說過,哈士奇是一條不太聰明的狗,還容易丟等等缺點。但是,他始終覺得“緣分”比一切都重要。

花1500買下這條狗之後,他又為這條狗花了2000錢買了糧食和籠子,這讓我很吃驚,他竟然會為了一條狗花這麼多錢。他可是為了省下五塊錢,剪頭髮都要回村裡剪而不在市區剪的人,還美名其曰“我可不是為了省下那個五塊錢,我只是為了促進我們村裡的GDP”。關於狗的名字,小光說,gou富貴,勿相忘,就叫它富貴吧。於是,這條狗就被冠以了“富貴”的名字。

但是買回去沒多久 ,就出了問題。富貴很有脾氣,吃狗糧要自己去袋子裡吃,要是放在他面前他就一口不吃,不但不吃,還會把盆踢翻,狗糧散一地;富貴還不願意在籠子裡,一旦把他放籠子裡,不是死命的咬籠子,就是”嗚嗷“叫個不停,晚上睡覺還必須睡在地上;富貴還特喜歡去垃圾桶裡翻找食物,每次見到垃圾桶都異常的興奮;以上這些還不算什麼,最讓小光受不了的是:無論採取什麼措施,富貴就喜歡吃大便,並且每天出去遛彎,它總會叼回一坨已經乾巴的大便或是發臭的骨頭回來,這個“癖好”屢教不改,讓小光很是頭疼。開始的時候,他上網查資料,買藥品,買營養膏……所有措施都試了一遍,但是都無濟於事。後來,小光甚至把自己拉的大便餵它吃,想著讓它吃飽了,就不會出去找別的大便吃了。“吃我的,總比吃別人的強,起碼我心裡不那麼膈應"這是小光最初的想法,但是,當他把熱氣騰騰,臭氣哄哄的大便放在富貴面前的時候,富貴竟然聞都不聞一下,轉頭就走開了。

狗,富貴,不願苟活

後來,小光又諮詢了很多養狗人士,大家都說這是正常的,長大點就好了。於是,前前後後近一年,富貴也長大了不少,但是這個癖好依舊沒有去除,最終,小光決定把它丟掉。在他把這個決定說給我們聽時候,他和我們的另外一個朋友小慧有了如下對話:

“丟了不好吧,富貴畢竟也是一個生命。”

“不行,我受不了了,人都說狗隨主人性,我的狗吃屎,別人聽了就會覺得的我在吃屎,太沒面子。”

“大家沒這樣想”

“大家不這樣想,但是我心裡這樣想,這狗必須得丟掉。”

“為什麼不送人?”

“不能送人,萬一送給人,這狗不吃大便了,那我更沒有面子了。”

“唉,那這樣吧,我過兩天準備離職回內蒙老家了,你把狗給我吧,我帶回草原,別人就不會知道了,我也不會亂說”

“你真的決定要離職了?回去考公務員嗎?”

“是的,我決定了,過幾天就走。”

狗,富貴,不願苟活

最終,富貴乘坐著小慧的破舊吉普車去到了內蒙古的大草原。相比於在擁擠的城市中,廣闊的草原給了富貴更多的自由,它也愉快了很多。小慧經常在我們的群裡發一些狗的視頻。

一天,小慧說:“小光的這條狗,是一條不願意苟活的狗,你得尊重它,給它足夠的自由,要不就鬧騰的厲害。”

“媽的,你不要說是我的狗,它已經不是我的狗了。”

“媽的,就是你的狗,曾經是你的 狗。”

“媽的,富貴還吃不吃屎了?”

“媽的,還吃!吃的比以前還厲害。”

“媽的,它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後不要說我曾經是它的主人。”

放下手機,小光就悻悻地和我說,“你看看,這狗吃不吃屎,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啞然失笑,看著他兩的對話,我覺得魯迅真“他媽的”的偉大。

又過了幾個月,小慧給我們傳達了一個消息,富貴跑了,已經消失兩週多了,應該是跑到草原深處了,很有可能被草原上的狼咬死了,富貴也就這樣消失了。

那個夏天我和小光相約到小慧所在的草原遊玩,那是一個暮色沉沉的傍晚,白雲渺渺,人煙寥寥,草原傍晚的風帶著一絲絲的寒意。當太陽快要落到地平線下面去的時候,我們決定返程了,然而,小慧的那輛破吉普車竟然拋錨了,我們三個下車鼓搗半天也沒有弄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此時,遠處的草原裡響起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狼嚎聲,小慧說“看來今晚我們只能在這過夜了,天黑了,這地方晚上太危險,我們上車待著吧,指不定草叢裡猛然竄出一隻狼來。”聽了他的話,我頓覺狼嚎聲越來越近,趕忙上車。我們三個吃著牛肉乾,喝著水,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不知不覺中,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草原,明晃晃的月亮掛在上空,像路燈一樣照亮了整個草原,偶爾一片薄雲飄過,就如同在月亮前面裝了一塊毛玻璃,讓月亮變得朦朦朧朧。

狗,富貴,不願苟活

突然,幾隻狼出現在了我們的車前,小慧趕忙把全車的玻璃升了起來,車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沒有一點聲息,我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只見那幾只狼停在我們車前10米遠的距離一字排開,蹲了下來。這樣僵持幾分鐘後,其中一隻狼朝著我們車走了過來,它先是圍著我們的車走了一圈,到處聞了聞。然後雙腳搭在了主駕的車窗玻璃上。

“我去!這不是富貴嗎?”小慧一聲驚呼。

“媽的,真是啊,絕對是,錯不了”小光也應聲道。

我從後座細細打量起這隻“狼”,也確認了這就是富貴,雖然我沒有餵養過它,但是畢竟也和它一起玩耍過。

只見富貴用前爪不停地撓著玻璃,嘴裡嗚嗚的發著聲音。

“你把車窗降下來吧”小光激動地說。

“你瘋了,那邊可還有狼啊,再說了,現在的富貴都和狼混在一起了,它還能是以前的那個富貴嗎?”小慧冷靜地說道。

“開個縫,給它扔幾根牛肉乾。”我對小慧說道。

“這個可以”小慧開了個縫,沿著門縫扔下了幾根牛肉乾。

然而,富貴並有理睬那幾根牛肉乾,它蹲在了車窗前,“嗷嗚嗷嗚”的叫著,富貴的叫聲婉轉有調,似有所語,彷彿在哀求小慧開門。富貴在我們門前叫了很久,我們始終沒有降下車窗。

最終,那幾只狼中的一隻狼一聲狼嚎,似乎在叫富貴離開,富貴顯得很不甘,又繼續在車窗上撓了起來。沒一會,那隻狼又叫了起來,富貴聽到後,便向著狼群走去,中途幾度回首張望,我努力盯著富貴看去,但是很快它便埋沒在了大草原中,不見了蹤影。

狗,富貴,不願苟活

我們三半天沒有出聲。小光最先開口說了話“咱們當時是不是看錯了,富貴原本就是狼吧”

“不可能,你忘了富貴吃屎的事了嗎?狼不可能吃屎的。”我說道。

“南橘北枳,可能環境改變了它的習性。”小慧說道。

“現在想想,富貴確實和普通的狗不一樣。媽的,我的富貴竟然是隻狼,我養活過一隻狼,這個牛夠我吹一輩子了。”小光說道。

“滾,你不說富貴不是你的嗎?”小慧質問道。

……

我們三人在說笑中昏昏睡去。那天之後,即使小慧經常開著他的破吉普車去草原深處,也再沒有見過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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