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美人魚是以腰部為界，上半身是美麗的女人，下半身則是佈滿鱗片的魚尾；傳說美人魚的面容都極盡魅惑，一顰一笑皆可勾人魂魄；傳說美人魚的歌聲可矇蔽人心……但，這些都只是傳說。
美麗的海妖塞壬活在人們的想象中，但我堅信，世界上真的有塞壬。
我渴望塞壬的出現，儘管我不是奧德修斯。
我只是一個滿身腥臭的漁夫，常年與海為伴，與船結侶。我幻想著有美人魚出現，與我來一場美麗的邂逅——沒有旖旎的畫面，只有捕捉她的想法。我厭惡極了日復一日的捕魚生活，這樣每天重複著有什麼意義，我想要是我捕捉到了一條美人魚，我就不需要這麼勞累了。我的孩子也不會每天餓的哇哇啼哭，我的妻子也不會再嘮叨我沒本事，有了美人魚，我會很愜意！
幻想終歸是幻想，日子還要過。我只能扛著魚叉，拖著漁網，上了那條小漁船。這天的海面和往常一樣平靜，涼涼的海風輕撫過我滿是溝壑的臉龐，我想我今天應該可以滿載而歸。小船慢慢航行，我用力一揮，把漁網撒下海面。波光粼粼的海水裡隱約可見悠遊的海魚，笑容佈滿了我的臉頰。我坐在船上，等待著魚兒進網。
許久過後，我的漁船突然一陣晃動。我立馬站起身來，往海里望去，可能網到魚了。船晃動的愈加劇烈，我拉扯著漁網。令我驚訝的是我用盡了全力竟然還扯不上來這張網，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和我拉扯，這群海魚哪來這麼大的重量？我壓下心裡的疑惑，繼續和漁網拉鋸著。周圍的天氣突然陰暗下來，一波波海浪接踵而來。浪花打溼了我的衣裳，顧不上那麼多，我只想把魚打上來。
天空漸漸聚集了大片的烏雲，海面上颳起了狂風，船上的布帆嘩嘩作響。遠處傳來了一道霹靂，光芒劃破了天穹。我一陣心悸，今天……不大正常。
感受到漁網中的物體不再掙扎，我連忙把網拉上了船。烏黑粗糙的漁網露出水面，朦朧中我好像看見了金黃的頭髮。怎麼會有頭髮？顧不上思考，我繼續拉扯，突然一張人臉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是一張女人的臉，確切的說，是一張及其漂亮且我見猶憐的臉。
漁網全部露了出來，這個場景讓我愣怔了片刻。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她有魚尾！頓時，我的心中充斥著驚嚇、新奇、恐懼，但更多的是狂喜。“塞壬！你是塞壬！”我一把將她鎖入懷中，也不管身上的魚腥味會不會冒犯她——幸好她昏迷了。
耳邊陡然響起一陣咆哮聲，像是沉睡的神龍甦醒了過來。我不敢再停留，駕著小船快速返航。回到家中，我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昏迷的美人魚——金黃色的大波浪捲髮、細長的眉毛、高挺的鼻樑以及紅紅的嘴唇，無一不是上帝賜予的禮物。可惜現在這個美人受了重傷，魚尾上遍佈著斑斑血跡，像是被刀戟劃傷的。
“那我應該是救了她。”我原本心裡的負罪感已全然消散，沾沾自喜著自己有一天居然救下了人魚。
一聲輕吟在耳邊響起，我抬眸一看，人魚醒了。
“我救了你！”我指著她的傷口，抬起下顎說道。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魚尾，清明的眼眸轉向我，接著輕輕的點了點頭。
“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唔……就一個月吧！”一個月之後，我或許就可以擺脫這腥臭味不做漁夫了。
她沉默了片刻，我猜她在考慮，“我救了你，你只要陪我一個月就還清了！”她點了點頭。
“好，那你以後一個月都要在我身邊，我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叫塞壬吧？”我總覺得她是塞壬，不知道為什麼。
聽到我的話，她紫羅蘭般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些，隨即又沒有異議的點點頭。得到她的答覆，我高興極了，我感覺我都可以看到我富有的那一天了。
沒等到人魚傷全好，我就迫不及待帶著她出海了。“塞壬，你會唱歌吧？把魚兒全都吸引到這網裡面就可以了。”我抖了抖漁網，將其撒下海面。
看到我的示意，塞壬便微微張開了嘴唇，一陣悠揚婉轉的歌聲向海中飄去。魚兒們都成群結隊的循著歌聲進入了漁網，連我也為這歌聲著了迷。看著滿船的海魚，我炭黑的臉頰上盡是笑意。這樣下去，我就不需要再打魚了，我可以過好日子了！
這樣日復一日，海里的魚幾乎都被我網盡了。塞壬也對我唯命是從，我說的她都會乖乖服從。我開始揚揚得意了，跟左鄰右舍炫耀我的捕魚成果，但我沒有暴露塞壬，我怕他們會來跟我搶，畢竟“懷璧其罪”。
日子越過越快，我和塞壬約定的日子也快到了。但我還在僥倖，我覺得塞壬還會繼續跟我待著的，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會聽我的。
“塞壬，你別走了，以後都跟著我吧！我救了你。”我開始頤指氣使了。
塞壬搖了搖頭，我知道她不同意，她想回海里。可是，我已經嚐到了甜頭，我不想放她離開。
“這樣吧，明天你再陪我下最後一次海。幫我捕到一條人魚，你就算還清了救命恩，我放你離開。”我覺得這很合理。
可是塞壬突然目光犀利的看向我，她紫色的眼眸直視著我汙濁的瞳孔。我一時語塞，她在抗拒。
我以為她不會答應，沒想到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我欣慰的笑笑，她還是那個對我唯命是從的塞壬。
第二天，我穿著一身正經的服飾，歡喜的上了新買的大漁船。不知道今天要捕的小美人魚是不是也跟塞壬一樣漂亮呢？我滿懷期待的眺望海面，塞壬已經開始吟唱了。這次的吟唱和以前貌似有點不同，這次的很激昂，沒有半點旖旎柔婉的感覺。
塞壬不負我的期望，喚來了一條藍色人魚。吟唱仍未停，一條條人魚朝著我的漁船游來。她們拱著我的漁船，我跑到甲板大喊道：“塞壬，夠了夠了，不要唱了！”漁船開始晃動。
塞壬自顧自的繼續唱歌，更多的人魚朝我湧來。頓時，恐懼蔓延著我的身心。“夠了夠了，不要唱了。塞壬，你聽到沒有？”我瘋了一樣的大喊，唯命是從的塞壬怎麼不聽話了？
漁船翻了，我掉進了海水裡，一身正經的服飾也溼透了。塞壬也不再吟唱了，她一躍而下，海面濺起了小水花，打在了我滿是溝壑的臉上。人魚們朝我游來，嘴裡開始接著吟唱，成千上萬的人魚圍堵著我，耳邊的吟唱快要撕裂我的耳膜。
“塞壬，我救了你啊！你不能這樣！”我不死心的喊著塞壬，撲騰的水花四濺。
“我已經還清了，主人，是你要捕人魚的，我只是服從你的命令。”從未開口的塞壬居然會說人話，但此時想活命的心思已經不允許我再想其他的了。
“不，塞壬不會這樣，你不是塞壬！”我的四肢已經沒有力氣了，身體也在慢慢下沉。
“不，我就是塞壬，海妖塞壬。”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極其妖媚的笑容，接著擺了擺漂亮的魚尾向遠方游去，圍著我的人魚也跟隨著她悠遊遠去。
海妖塞壬，對了，海妖塞壬是不會受人威脅的，是不會被挾恩圖報的。是我錯了，我的貪婪終究害死了我。
我的瞳孔漸漸渙散起來，只能看見那一條條晶瑩的魚尾慢慢消失在海的另一邊……
閱讀更多 和其幸運 的文章
